丛澜的嗓子有些干，说话时带着沙哑：“膝盖疼。”

　　摔摔打打带来的小疼痛，除了闹着玩和撒娇，丛澜一般不会刻意说出来，现在这种架势，她会说疼，那一定是特别疼。

　　于谨扶着丛澜的右手臂，她接过了茱迪递来的两只刀套，不分前后，颜色都一样，所以可以随便地套上。

　　丛澜的体重压在了于谨的手上，他用力撑住丛澜，问：“不然我给你套冰刀吧？”

　　丛澜摇摇头：“不用。”

　　长痛不如短痛，她曲起右膝的一瞬疼得直皱眉，但好歹是扣好了。

　　欢呼声里，有人喊着她，让她抬头去看。

　　丛澜遥遥地见到有观众特意带来了又一只大玩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了什么共识，最近的比赛里都会出现一两只超大号的，还专门来到最前排给她递来。

　　而且还都是自由滑以后，绝对不在短节目后影响她。

　　丛澜无奈，摆摆手表示不接了。

　　粉丝没有伤心，反而在丛澜指着一侧工作人员表示送到那里就好的时候，瞪大了眼睛。

　　“澜澜你的手……”她看自由滑被丛澜带起的情感还在延续，加上又特别喜欢丛澜，这会儿立刻哭了出来。

　　丛澜尚未察觉，倒是茱迪瞥了一眼，下一瞬直接抓住了她的右手。

　　丛澜：“嗯？”

　　茱迪：“受伤了。”

　　右膝跪地为了泄力也为了自己不要整个摔在冰上，丛澜右手扶了冰，跳跃后是不可能马上停在冰面上的，会滑出一段距离，她的右手手掌下方也就顺着在冰上蹭了一段弧线。

　　对冰面的冲撞、高速的滑行，丛澜这件考斯滕没有配手套，可想而知，手上现在会是什么光景。

　　茱迪连忙抽了纸巾给丛澜。

　　丛澜接过，这才恍然：“哦，我说好像有一丝丝的疼。”

　　伤口很小，现在才洇出来血迹，不过很多，有一大片，看上去就比较吓人。

　　于谨：“先去kiss cry坐着，一会儿听完分数回去给你消毒上药，再让队医看看你的腿。”

　　丛澜：“嗯嗯。”

　　走动倒是还好，这点她能忍。

　　坐下以后，丛澜看着于谨还在笑：“后半截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比完了，可能是肾上腺素减退了，一下子就被打倒了。”

　　于谨：“……”

　　茱迪掰着她的手在看，脸上满是心疼。

　　林悦在下面问要不要生理盐水，她这边带了。

　　于谨、茱迪他们这些教练常背着大包，里面都是选手们会用到的东西，比如挫伤类相关的药（生理盐水、碘伏、止血喷雾）、塑料袋（装碎冰冷敷）、透明胶（给选手包裹冰鞋鞋带用）等等，杂乱有序，跟百宝袋似的。

　　林悦和陈嘉年来了之后，他俩就负责拿这些，日常的训练和比赛期间都是不离手的。

　　丛澜摇摇头：“不用，等回后台了吧！”

　　于谨：“冰面挺脏的，要是感染了……”

　　丛澜低头看了看她的手：“不差这会儿。”

　　于谨：“队医听到这话都想打死你。”

　　丛澜笑了笑：“嘿嘿嘿，那你就不要告诉他！”

　　这次冰童被拦在了KC区外面，工作人员坚定地摇头拒绝，让他们把礼物都放在规定的区域，不要来塞给选手。

　　太多了，一人抱一怀，小孩子还排起了队伍。

　　丛澜笑着冲他们招手，又跟负责的工作人员隔空祈求，对方笑了笑，无奈地放行。

　　本来好失落的小孩子们瞬间兴奋起来，连蹦带跳地跑上了台阶，来到了丛澜跟前。

　　“我好喜欢你！你要加油啊！”

　　他们叽叽喳喳地，挨个跟坐着的丛澜拥抱。

　　“嗯嗯，好的，你也要加油，希望早日在赛场上见到你！”丛澜每个人都会温柔地说上两句。

　　于谨苦恼地接过孩子们抱着的观众礼物，这一次没让丛澜转接，他伸手拦住了孩子，让对方把东西都给他再去跟丛澜拥抱。

　　小孩子只在一开始惊诧，不过能跟喜欢的丛澜近距离接触，他们并不介意这个新安排。

　　第一个这样做了，后面的自动跟上，都不用于谨再比划。

　　一人来一人走，半分钟的时间，KC区重新恢复了原状。

　　广播也在此时出了丛澜的分数。

　　她自由滑162.98，加上短节目后总分是249.31。

　　两个节目都是第一，最后排名自然也是第一。

　　听完分数后现场一阵掌声，丛澜站起来向大家道谢，然后跟着于谨他们离开了前场。

　　一进入选手通道，身后的热闹好似都被隔绝了一样，越往后走越朦胧，直到消失。

　　混采时有媒体问了失误的原因，还问丛澜是不是受伤了，赛后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对。

　　她手掌也被人拍到了。

　　丛澜低头扫了两眼：“没多大问题，一会儿去看下医生。应该没什么大事。”

　　因为有人把镜头聚焦到了她的手上，丛澜无奈地道：“只是擦伤，清创以后就会差不多好了。”

　　媒体们笑了起来：“哪里有这么快啊！”

　　丛澜：“看上去唬人，实际不疼的。”

　　也知道选手经常带伤，他们便不再揪着这个问题继续，转而换了别的话题，省得浪费这珍贵的赛后第一时间。

　　等结束了混采，丛澜被于谨拉去找队医，林悦先用生理盐水给她清理手掌。

　　500ml的瓶子一拿出来，丛澜就笑了。

　　她的手还在茱迪手里，自己搁那儿笑个不停，不知道是被戳中了什么笑穴。

　　“怎么这么大啊！”她问。

　　林悦：“外用冲洗都是这么大瓶的。”

　　无菌，不太好开，她捣鼓了两下才弄好，然后递给了茱迪。

　　茱迪立刻给丛澜清理擦伤部位。

　　队医也奔了过来，带着他的医疗箱，还拉着个小行李箱。

　　丛澜穿着厚厚的外套，裹着考斯滕，裤袜不太好掀，就干脆换了裤子，直接撩裤腿到膝盖上方就行。

　　“不太乐观。”检查过后，队医皱眉道，“得去拍片子看看，不知道是髌骨挫伤还是软组织挫伤。”

　　他道：“我让领队联系冰协去协调医院，尽快拍个X光片，膝关节这部分可大可小，得先看看是不是骨头损伤。要真是骨头伤着了，丛澜接下来一个月都别想上冰了。”

　　丛澜：“……我觉得没有这么严重。”

　　队医冷漠脸：“哦，那是我说少了，两个月。”

　　丛澜：“哎哎这怎么还讨价还价呢？”

　　队医：“不是你先的吗？”

　　这阵你来我往让人发笑，气氛陡然轻松了起来，不过笑完以后还是无尽的担忧。

　　骨折肯定要养的，髌骨骨折要用石膏固定，一到两个月都不能上冰，起码三个月才会恢复如初。

　　丛澜：“乐观点，兴许只是软组织挫伤呢？”

　　队医无情：“那你也得养上三周。”

　　丛澜：“……”

　　这个医生不能处！

　　“行了，现在乱担心没有用，丛澜是不是得去领奖？刚好趁这个时间我去联系医院，结束了以后直接过去拍片子，尽快出结果，再决定之后的方案。”队医道，“冰块呢？先给她冷敷。”

　　陈嘉年恰好从外面跑来，气喘吁吁的：“冰袋来了！我找制冰师要的。”

　　冰场清下来的碎冰，塑料袋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包着，他的手冻得通红。

　　丛澜伸着胳膊接过，按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啊，好凉。”

　　领队敲敲门进来，问：“情况怎么样？”

　　·

　　颁奖之前先做了个单采，丛澜走到了准备好的屋子里坐下，手里还拿着碎冰在冷敷。

　　国内的记者见状很是心疼，开始之前一直在问丛澜感觉如何，还叮嘱等会儿若是难受了尽管直说，他会马上去喊医生过来。

　　丛澜哭笑不得：“没事没事，没有那么严重，其实我还好。”

　　记者一脸的不信：“真的？那行吧……有事一定要说出来啊！”

　　丛澜：“嗯嗯嗯！”

　　十五分钟后随即结束，丛澜去准备领奖，记者则是收了录音笔，跟摄像师一起奔赴下一个战场。

　　颁奖仪式前丛澜去补了妆，于谨还给她重新扎了一下头发。

　　原来没有发饰的，后来郁红叶又给丛澜做了个小发卡，是两片金灿灿的叶子，小小的，藏在发间很可爱。

　　丛澜换回了裤袜，穿上了冰鞋。

　　她低头瞅了一眼：“啊……”

　　林悦扭头：“怎么了？”

　　丛澜：“膝盖肿的有点厉害啊……”

　　裤袜颜色比较深，盖得住红肿颜色，盖不住肿起来的形状。

　　考斯滕裙摆没那么长，只是到大腿而已。

　　丛澜深呼吸：“等会儿发个信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