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澜抽了个纸巾擤鼻涕, 捎带着问于谨：“小沐怎么这么慌？”

　　于谨随意道：“哦, 我跟他说这场比赛他得拿前二。”

　　丛澜：“哇哦。”

　　于谨：“你在嘲讽我吗？”

　　丛澜：“当然不是, 这个比赛竞争性又不强，他勾手四周都出了, 前二有什么难的？”

　　于谨点头表示他也觉得这样。

　　丛澜又道：“难得你会给他这么大压力。”

　　如果于谨不说的话, 沐修竹哪怕没顶着这样的任务, 也很可能会拿牌子。

　　放在以往，于谨都不会在赛前特意给沐修竹压力的, 相反，他都是泄压。

　　“因为冬奥了啊！”于谨感叹。

　　只哄着劝着是不够的，沐修竹走不远。去年的成绩那么优秀，给了沐修竹压力也有动力，他老高兴了。

　　今年就得换个打法。

　　冬奥四年一次，这个比赛给运动员的压力会大得多，褚晓彤温哥华那一场就是赛前不久受伤没办法去，她当时有过怯战心态，从而影响了训练，导致出现了伤病。

　　放到现在，尽管褚晓彤很想去平昌，但真要去询问她会不会怕，她还是会坦言，冬奥真的很恐怖。

　　于谨：“小沐成长得很快。”

　　他跟丛澜表示，对于沐修竹，他还是有点把握的。

　　不久之后，丛澜看着最新出炉的成绩，干巴巴地再次“哇哦”了一声。

　　沐修竹缩着脖子站在不远处，都快哭出来了。

　　4Lz摔还存周，七折然后GOE-4；

　　4T3T第二跳没跟上，加了个符号4T降组，还被扣了分。

　　3A没有问题，安安稳稳的。

　　好消息是旋转和接续步满级，坏消息是加分都很少。

　　“不足二十个人，排第八……”于谨想死的心都有了。

　　B级赛男单的水准会更低一些，基本上每场比赛也就一两个人是GP赛事的水平。

　　P分干到不能再干，总GOE被两个-4扣成了负值，沐修竹这一短节目连70分都不到，才65.57分。

　　不到七十的分数，放在大部分B级赛里，是可以排在五六名左右的，沐修竹这次也是寸，大家的表现相对是比较好的。

　　纸面BV51.15，然而现场发挥36.77。

　　丛澜看一眼小分表，无声感慨。

　　厉害啊！BV加完GOE还被倒扣了三分，最后两分是四周跳的摔倒额外扣分，不然还能上个67。

　　“P分太低了……”她扶额。

　　第一组出场就是不好，本就是P分沙漠，这次更干了，才33多。

　　丛澜Jr到Sr之后就没得到过这个档次的分数了，她这边P分还得八折以后算的。

　　但说进步也是有进步的，跟沐修竹一组的其余人摔了一到两个跳跃的人P分才20多。

　　——不过好像也不用跟他们比，因为这组的人三个跳跃都失误、步法二级什么的，也特别常见。

　　于谨冥思苦想：“压力这么大吗？”

　　我找心理教练编了一个月的赛场方案，一次就夭折了？

　　他在这边怀疑人生，另一边，丛澜扔了小分表给林悦，拉着沐修竹去观赛了。

　　“比完了就别在意了，走走走去看看热闹。”她道。

　　今儿可是有三个项目呢！后面男单有个据说表演风格特别小丑的，走滑稽风，丛澜特别想看。

　　沐修竹：“啊？哦哦哦！哦！师姐你饿不饿我书包里有吃的！”

　　丛澜拉着他又拐回来：“那带上你书包，我一会儿可能是会饿的。”

　　沐修竹：“好！”

　　转移一下注意力，省得沐修竹又沉浸在自责里。等过了这阶段再让于谨给他复盘这场短节目，到时候或许还会难受，但不会像是现在那么难受了。

　　于谨没拦着，挥挥手让两人玩去。

　　这次来斯洛伐克，是四个项目各两组的选手。女单丛澜加上辛雪榕，男单沐修竹加上夏光明，双人组合是绪静历椿岚加上鞠晴付拙，冰舞则是柴曦齐隽永加上温秀秀鲁华。

　　加上的这四个项目的人，都来自省队下面的长春队。

　　之所以这么整齐，是因为他们乃省队掏钱半自费跟来的——一应费用长春出一半，国家队出一半，主要还是账目不好报销，张简方那边今年赛事预算太大，账目不太好看。

　　没有按照国家队成员一起参赛的习惯来排赛程，考虑的也是排名和积分。

　　今年的每一场赛事成绩都会直接影响到冬奥选拔赛积分，如此一来，每个名次都至关重要。

　　丛澜和褚晓彤就罢了，前者已经有名额了，后者的水平也是国内顶尖，两人挨着近，名次没什么大关系。

　　但其他人不一样啊，比如苏芯，比如梅山雁。

　　丛澜在的赛事肯定得占个第一，那不就等于天然的让她们的名次往后挪了一位吗？

　　A级赛是没有办法，卡名额卡得紧，B级赛报名就可以来，场次还多，为什么非跟她们凑到一起呢？

　　所以祁寻春就没把国家队里少有的几根苗苗放在一起，而是转身去联系省队那群，问要不要蹭车。

　　长春队疯狂举手。

　　这次女单里，丛澜短节目第一，辛雪榕以58.90排在第五，成绩还是很不错的。

　　由此也更能对比出来，沐修竹这次的短节目炸得有多狠了。

　　【小沐DD这……】

　　【不过夏光明是真的不太行，省队的水平有点次啊】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全红的小分表，嘶】

　　运动员成绩不好是会被冰迷骂的，这很常见。

　　按理说，沐修竹在赛场放了这么大的烟花，应该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然而并没有。

　　如果跟队来的夏光明比他强的话，哪怕这次只是运气好发挥不错排在了沐修竹前列，也会加剧沐修竹被骂的程度。

　　但他没有。

　　七个动作，没有四周跳，3F3T第一条平刃叹号第二跳存周，三个旋转三个三级其中一个还被标了V，接续步二级，另外的3Lo落冰不好扣了一点GOE，他还没有3A储备，只上了2A，而这个2A还不稳，是-0.28。

　　根据冰协披露的今赛季赛程编排名单，正在讽刺省队的运动员就是陪着国家队的“太子”去“读书”当书童罢了的人们，见到这副赛果，也沉默了。

　　就，怎么了呢，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沐修竹他都崩成这样了啊！

　　索契的冬奥选拔也是，那会儿国内赛和国际赛的积分不对等，他们就说在两场比赛撞期的时候，分去国际赛的运动员就是官方撑腰给他们更多机会赚积分，留守国内参加比赛的运动员是被放弃的。

　　由此还闹出来了好大的动静。

　　这次积分直接作了标记，全锦赛对标A级赛，国内大奖赛对标B级赛，于是又翻出来了“省队陪着国家队的出去比，省队的就是个添头”。

　　因为有人会关注省市级别的运动员，自然也会有偏爱，谁去了哪个比赛，又被留在了国内，或者是辛雪榕怎么跟着丛澜出来了，隔壁的那谁谁会跟梅山雁一起参加比赛的，与丛澜一场那不指定名次得靠后一位吗？

　　尽管出国后代表的都是同一个国家，可他们觉着，那为什么不是我所喜欢的选手有更好的成绩？

　　由此也就引发了又一场闹剧。

　　沐修竹和夏光明两人，后者年岁比沐修竹大半岁，两人的技术差距却大得很，不过在前者疯狂抽风的时候，夏光明要是能clean，成绩就可以超过沐修竹。

　　那样的话，沐修竹就真的要被钉在耻辱柱上嘲讽了。

　　喜欢沐修竹的：幸好幸好。

　　这样的心态哪一方的粉丝都有，沐修竹这边不例外，丛澜那里则是不需要。

　　【事实证明瓜队就是瓜队，比不得的】

　　【再看不顺眼，人家也就是瓜队的，小沐加油】

　　【竹子是放了死辣子进去的啊，我天，所以说澜澜练出来了，她师弟也练出来了？】

　　【烟花是炸得有点好看没错，但这个P我真的是，唉】

　　有人发现了华点：沐修竹的编排是里有4Lz的。

　　丛澜的《风暴》热度未褪，沐修竹炸了的短节目依然给她加了把火，将4Lz给翻了出来。

　　居于《风暴》之上，人们更加期待属于丛澜的4Lz了。

　　自由滑是小荣耀没错的吧？

　　有4Lz的小荣耀没错的吧？

　　在赛场待了一日，蓝莓酱回酒店的时候还兴致盎然。

　　“明天！明天是不是可以看到自由滑的合乐了！”她的单反放在桌面上，电脑里连着图片。

　　打开的网页里显示着她的ID，外网花滑圈至今都没消停下来，ISU的账号下面被丛澜的《风暴》屠了评论区。

　　斯洛伐克的冰协官方直接将这次的丛澜短节目现场作为了置顶，言辞间更是丝毫不吝啬对她的夸赞。

　　蓝莓酱：“真是赢麻了啊！”

　　她觉得这个热度还得再涨，真是小荣耀加4Lz的话，当地冰协就得跪下给澜澜磕俩头。

　　·

　　第二日没有女单和男单的比赛。

　　丛澜照常去训练，咬着一袋牛奶，翻包找自己的iPad。

　　于谨拉着她的小行李箱，两人走着他说着，离得远听不清楚在讲什么，只是能看到他脸上的严肃。

　　跟运动员入住同一个酒店的观众也不少，周边就没几家，正常，不是私生粉什么的。

　　虽然这种玩意儿在体育圈确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