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塔很快乐,硬生生看着丛澜用俄语夹杂着英语跟老板现场砍价,最后以三折拿下了这顶贝雷帽。
她快乐地付款:“lan,你真厉害。”
丛澜:“客气客气。”
最厉害的应该是她的语言能力,三个国家的几位姑娘在一起,交流没有半点困难,特别的顺畅。
彼此加了脸书关注,又通了推特,只是比赛之交的关系瞬间就拉近了。
到了最后,连腼腆怯懦的天草与凉宫都活泼了起来,不再是那副谨慎小心的模样。
别的不能吃,香蕉还是可以的,丛澜在水果店里买了一串,挨个发了发。
莉莉娅:“lan,你的3A真漂亮!”
丛澜:“是吧?我也觉得超好看的!”
莉莉娅大笑起来:“对,超好看的!”
·
回程又是漫长的十多个小时,丛澜不晕机,但她在飞机上狭窄的座位里憋屈得很。
于谨看着她醒来又昏睡,时不时地照看着,给她盖毯子,还喊她起来吃饭。
丛澜:“为什么还没到家……”
于谨:“因为我们的地球很大。”
丛澜:“……你够了。”
移动过程中她无法陷入深度睡眠,自身状态不稳,所以没办法去意念空间里训练打发时间,便只能选择要么清醒地待着,要么继续睡觉,补上她向来稀少又珍贵的睡眠时间。
丛澜纠结了两秒,吃完飞机餐后,果断选择了戴上耳机继续睡觉。
不睡白不睡,反正她没事。
丛澜的拉脱维亚站第一名可以为她赢得两千美元的奖金,她听了一嘴,还是税前,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到账。
到了以后得跟于谨和国家队平分,细节到时候看当初签订的合同就行。
丛澜盘算着拿钱给家人买点东西,她在国家队这一年的时间里也有工资津贴补助,钱不多但也不算少,够她日常开销还能存下不少的钱。
郁红叶带着她去办了存折,全给丛澜存了进去,说是攒着等她需要了再来花。
丛澜看了看,趁着郁红叶也在,干脆给自己办了张银行卡。
未满16周岁还得要监护人许可才能办卡,她也是在这个时候清晰地认知到自己年岁小的不便之处。
飞机上,迷迷糊糊的时候,丛澜都在想拿着这么多钱要怎么花。
落地、出关、带着行李回家,写参赛感想等归队后上交。
憋着困劲儿到天黑了才睡,连丛凛和郁红叶的脸都没见着,她艰难地洗漱完毕爬上了床。
丛凛是餐馆有事,承接了寿宴,所以回去得晚了。
郁红叶是已经辞职跟辛抒怀创业去了,还在丛澜的建议下办了网店,如今正是摸索的艰难时期,忙起来都不记得吃饭的。
等二位记起来时间回到家里,看见的就是丛澜给他俩留下的昏黄小灯,以及那枚躺在桌子上的金牌。
冠军花束和于谨给的花环,丛澜在领完奖回到后台的时候,就拆开来分给了陪着她的国家队与冰协成员,作为简单的感谢。
“太困了妈妈爸爸,我睡了。”
丛澜留了个纸条,压在奖牌的下面。
郁红叶弯腰拿起,有些愧疚:“哎,忙忘了。”
丛凛也是:“日子都过得没脑子了,昨天还记着澜澜要今天回来呢。”
他俩也一直跟于谨有联系,可惜越洋电话太贵,打着又不方便,所以只简单知道丛澜的成绩,细节暂时还不清楚。
郁红叶轻手轻脚地去看了看丛澜,客厅的灯光透过门缝照了进去,室内显得不是那么漆黑。
关上门,郁红叶又轻轻地走了好远,这才出声说道:“睡得很熟,看来是太累了。”
丛凛:“不知道吃饭了没……”
郁红叶:“你女儿饿不着,真当她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孩儿啊?”
丛凛一想也是:“我姑娘确实机灵。”
飞机上一直在睡,但其实很不舒服,所以丛澜并没有休息好。回来以后,不知道怎么地,一沾上床,她就特别想睡。
好不容易挨着困意,去意念空间里训练了二十分钟,她实在不行了,跟非人类教练说完再见,顾不上看飘过来的场馆未读信息提示,丛澜挥挥手就回到了现实。
以前还会觉得浑身疼,这次压根就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她等同出来就昏睡了过去。
郁红叶开门,她更是完全不知道。
一觉睡到七号早上五点,丛澜醒来,精神奕奕。
周三了,她今天得去高中报道,不然这开学一个多星期,连班级在哪儿都不认识。
正要起床,丛澜突然想起来:“啊昨天我好像看见有个未读信息……”
这种事情不能拖,不然心里老吊着事儿,丛澜干脆闭上眼睛又进去了。
站在主控台前翻了翻,找到那个一闪一闪的小翅膀,丛澜好奇地点开,发现居然是提醒她换冰鞋。
丛澜:“……”
以前不是一上线就提醒的吗?
这一次怎么还改发邮件了?
她有点懵逼,顺着往下划拉,发现是一张设计图纸,上面给出了她新冰鞋的所有参数。
侧脚踝宽度、鞋楦模型、鞋帮数据、坚韧程度……密密麻麻的,各方面都有要求。
丛澜:“……”
好家伙,这是让我拿去为难人吗?
冰鞋是运动员的武器,是与之并肩作战的伙伴,双方相爱相杀。
丛澜的双脚,又或者说所有花滑运动员的双脚,都被冰鞋伤害过、保护过。
她的脚踝已经变形,骨节处还有一圈瘢痕,那是每一次适应新鞋的时候所磨出来的痕迹,无法消解。
讨厌换新冰鞋,就是因为这是一场持久战,要么鞋子适应主人,变成脚的模样;要么脚去适应鞋子,变成鞋子内部的模样。
训练时候的摔摔打打、跳跃旋转,越长、强度越大的训练,越容易加快冰鞋的损坏程度。
运动总会出汗,一旦冰鞋内部潮湿,慢慢地,这双鞋也就废了。
成熟的运动员,一般一年就是一到两双鞋,有的人会备着几双轮换使用。
丛澜目前只是一个新人,她正逐渐过渡到发育期,脚在长、技术在变,所以换鞋很快,她几乎三四个月就要彻底换掉一双。
有时候鞋子分明还可以使用,但她就是强硬地要求换下,哪怕要去继续与新鞋磨合,她也甘愿。
于谨问过为什么,丛澜说,鞋子不适合她了。
在意念空间里,她的所有数据都依从现实,不管是躯壳还是衣物鞋子,都与她日常所用的息息相关。
唯一不同的是,训练模式中可以选择祛除伤病。
她说鞋子不合适,是因为这一个拥有系统性、科学性训练体系的场馆主控台给她发了信息,提醒她需要更换冰鞋了。
这里有着丛澜最全的数据,有她回归以来的所有建模,更有着超越现实生活的科技水平与训练体系。这个场馆是冰冷的,但从来以丛澜为核心,为她考虑。
冰鞋太重要了,也太贵了。
老一些的运动员,甚至是舒傲白她们同期,因为贫穷、因为队里的补贴少,冰鞋都是穿老队员剩下的,又哪里去找最适合自己的鞋子呢?
便是冰刀,都是磨到不能再磨,才会去换新的。
可是,冰鞋与冰刀必须要适合运动员,才能帮助她们发挥最大的实力。
意念空间是从最大限度延长丛澜的运动寿命、帮助她科学系统地掌握竞技技术的角度出发,为她量身定制的一切。
为什么要如此频繁地更换冰鞋与冰刀?
因为不适合的装备,会成为丛澜的累赘。
将会一点一滴,缓缓地、慢慢地,就那么地压垮了她。
冰鞋不合脚,会导致技术练习错误、伤病频发,严重的会影响到选手的职业生涯。
前年国外退役的一对双人滑,女伴就是因为定制冰鞋时对方制作出错,因比赛临近不得不勉强使用,导致过紧的鞋舌与鞋带滑动并勒进了骨膜,医疗结果显示是骨膜炎。
更有男单因为穿着不合适的冰鞋训练,导致脚伤加重,比赛时韧带出现问题。
太松和太紧都不好,特别是需要练习三周跳和四周跳这种挑战人类极限的项目。
九十年代的花滑选手,他们的伤病除了是因为练技术得来的以外,还有冰鞋的不合脚、冰场的不合适、训练方式的不科学等等的影响。
丛澜至今都没有出现较大的伤病,就是被意念空间保护着。
身体有不对劲的地方,哪怕是刚刚露了苗头,也会被侦测到,从而引导她更改训练计划,避免伤病加深,也给予其充足时间缓慢恢复。
现在她的时间很多,所以可以静心呵护,等到以后比赛多了起来,又到她不得不出战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丛澜无奈地摇头:“你可真是……”
知道我爸妈不用给我掏教练费,就撺掇我换新鞋新刀;
我拿了奖金,就直接给我设计图让我定制去了。
“闻着钱味儿就来了你。”她评价。
难道我这辈子命里没钱?
丛澜开始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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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谨在跟张简方开会,一对一私人会议。
他昨天一回到家,什么都没干,就顾着修改自己的报告了。
是的,在拉脱维亚的时候,丛澜短节目结束的晚上,他就针对自己当时的想法,起了个草稿,并在之后的两日进行了撰写与修改,形成了正式的书面报告,准备回来递交给总教练,提出他的想法。
昨晚上又改了两遍,于谨觉着差不多了,今儿一大早就来找张简方,拉着他进办公室商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