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谨:“对吼!”
还有个团体的。
台子上,丛澜喊累了,坐在那里回回神。
她看着大屏幕上有拍沐修竹的镜头,看了两眼后,蓦地笑了笑。
褚晓彤好奇询问:“怎么了?”
丛澜:“小沐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褚晓彤:“诶?什么恶气?”
大屏幕上的沐修竹锐在于谨面前笑得很温和,看上去很是乖巧,但终究从低眉的刹那泄露了一丝锐气。
有人诋毁过沐修竹,有人骂过他不配成为于谨的第一个男单徒弟,有姓曹的诅咒于谨倒霉沐修竹断腿骂沐修竹没有良心……
其实小沐什么都知道。
老师、家长、教练、心理教练,他们说,你要看好的一面,不要关注坏的言论。
但怎么可能看不到呢?
人都有沮丧的时候,也有心里不舒服的时候,“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说的不就是尖锐恶意所带来的伤害吗?
沐修竹很想证明,于谨选择他没有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教练。
因为那段时间他在训练过后的深夜里,于手机上见到了太多不看好他的内容。
也许里面有人只是出于客观进行的探讨,看在沐修竹眼里,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否定。
沐修竹跟褚晓彤心态脆弱的原因不一样。
褚晓彤曾经心态崩到不行,临战怯场,是她在刚进入Jr的两年还没有成为一个坚强的人,就已经被整个队伍寄予了厚望。
在这样的日子里她逐渐被压垮,每一次训练状态不好、比赛成绩不佳,都是累积到她肩上的稻草。
冰迷们恨铁不成钢,却忽略了一点——褚晓彤那个时候也才13岁,也只是一个刚上初中没多久的女生。
13岁,放在普通人身上,连站上讲台面对着三十多个同班同学,都会紧张的吧?
而她已经在被人算着日子,等两年后升组后拿更好的成绩了。
最终的崩溃也正好是15岁升组。
褚晓彤抗拒中带着惶恐,就这么的越来越严重,不是丁教练的劝解就能消弭的,也不是她胆小不能扛事,是她真的年岁太小了。
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被人带到了国家队,领到了所有人跟前,说,你看,这就是我们女单断代后的新未来。
是以,丛澜出现了以后,她的3A让褚晓彤看见了“新未来”,无形之中就已经卸掉了一半的担子。
这些轻松让褚晓彤变得越来越好,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每一天起床都在接近丛澜升组的日子,期盼、渴望,这跟褚晓彤当年是不一样的。
当然,队内请来了心理医生,丁教练和整个团队的耐心开导,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可以说,褚晓彤是在不该承受重担的年纪里被迫接受了所有人的目光,又在几乎绝望之际见到了丛澜,从浓厚深沉的环境里找到了属于她的喘息缝隙,并来到了裂隙之后的广阔天地。
这是褚晓彤的心态不稳。
沐修竹不一样,他十岁就被所有人夸奖必成大器了。
可在之后遇到了姓曹的,被奇货可居似的带到了省队,又被严苛但没有科学系统地训练,教练对他并不好,每一次的失误都会发脾气,体育生被体罚再正常不过了,队内随随便便都有人被罚跑加练。
训练里摔倒就是错,状态不佳就是错,队内竞争没赢也是错,赛场摔了没拿第一更是大错。
错误过后就是加训。
因此,沐修竹害怕教练,害怕上冰训练,害怕上冰比赛。
他的心态不稳就来自于这份害怕。
但沐修竹是很喜欢很喜欢花滑的,就跟褚晓彤最初一样,他们都是因为喜欢花滑,才坚持训练到如今的。
“谢谢教练当初收我,也谢谢师姐当初愿意收我。”他嗫喏着,说出了一直都特别想说的话。
于谨摸摸他的脑袋:“教练也谢谢你,不怕辛苦,勤奋训练,勇于争先。”
他不缺勇敢,只是缺一份认可。
张简方赶走了前教练,丛澜接纳他成为了师弟,于谨带着他一步步变得更好。
一步步,都在告诉沐修竹,你是很好的运动员,你做得很棒,你能行。
沐修竹:“嗯!”
这枚铜牌,实在是太好了!
“我会加油的!北京冬奥上我一定会做得更好!”沐修竹信誓旦旦。
于谨:“好!”
·
沐修竹站上领奖台是一件特别让人骄傲的事情,张简方高兴坏了。
花滑来这边要比赛之前,他非常的紧张,怕团体赛拿不到第三,怕双人无法如愿,也怕女单出了差错。
但每一场比赛,都告诉他,你可以相信这群孩子。
这次来的三个人里,沐修竹是年纪最小的,说是被人看好,实际上大家都知道第一次来冬奥的人基本都是来感受氛围,等第二次再认真夺奖牌。
张简方以为他也是这样。
“就是可惜了楼翎易儒。”祁寻春有点难过。
楼翎要比他们两个人都大,他不算是格外有天赋的那种,出四周跳全靠苦练,滑行和演绎上有特长,但跳跃只能说一般。
跟沐修竹一比,就更差劲了。
也因此,这些年他训练量一直很大,导致伤病极多,这两年更是365天没个好的时候。
易儒则是在发育期后伤了一次,丢了技术,又找了回来的。他的发育关不难过,但“不难”不等于“无影响”。
抽条长高让他在跳跃上变得更难,肌肉的增多使得他柔韧性变差,旋转就有些力不从心。
两个人这次的比赛成绩不好,楼翎第九,易儒第七。
比索契那一年要差,但好像也不是没有预料的,竞技体育不论是何项目,巅峰期总是就那么一两年,之后就要用更多的努力去避免竞技能力下滑。
张简方:“男单太卷了。”
当自由滑没有三到四个四周、短节目失误一个跳跃就直接上不了领奖台,便预示着clean的重要性。
有多个四周跳的男单比赛里,clean又是那么的罕见。
这似乎是一道无解难题。
祁寻春:“好像这里总是,kiss,cry。”
有人笑,有人哭,繁花总是伴着泪水。
·
索契的时候参加冰舞的是韩宛曾绍唯,两人现在一个考裁判、一个当教练去了。
那一年他们没有杀进自由舞,止步于短舞蹈,遗憾地离开了他们的最后舞台。
今年秦芷贺舒扬的目标不算高,大家对他们的期待是“进入自由舞名单”。
双人22参赛前16进自由滑,冰舞与它也差不多,24人参赛20人晋级后半程。
就概率来讲,秦芷贺舒扬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丛澜跟沐修竹坐在一起,旁边是安凝思,下面坐着个褚晓彤与她对象。
鄢珈跃:“我看不懂冰舞,觉得都挺好啊没有失误,为什么有人分数能那么高和那么低?”
褚晓彤:“你就能看见吃。”
鄢珈跃:“我还能看见你的3A。”
褚晓彤满意了:“这就够了。”
鄢珈跃:“咦。”
丛澜在后面笑。
褚晓彤也不是不给他解释,抓着鄢珈跃的手顺便虐狗(旁边这群单身狗):“冰舞没有跳跃但是有很多复杂的托举和步伐,扣分点也特别的多。我们的人是基础打得不好,秦芷他俩还算不错了,青少年组的时候就送到国外去训练,改起来麻烦,终究比不上国外那群一早就精英训练的。”
鄢珈跃:“我看他们托举也很好看啊!”
褚晓彤:“不是这样的,你外行人你看不懂。”
鄢珈跃:“哎哎哎这怎么还急了呢!”
丛澜接茬:“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除了一些明显的大失误以外,冰舞这边很多扣分都是观众看不出来的。一个曲目下来要二十多种步伐,别说看客了,就是冰舞选手自己,都没办法保证一定会正确,而且冰舞特别吃基础,很多选手的基础是没有那么好的。”
鄢珈跃扭头:“你也不行吗?你滑行超好!”
丛澜:“你没发现冰舞和我们其他三个项目的冰刀都不一样的吗?”
褚晓彤凉凉地道:“是啊,你没发现吗?”
鄢珈跃望天:“没有。”
褚晓彤:“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跟我叨叨什么紫管橙管蓝管黑管的区别,老娘也不知道你们短道的刀有什么区别。”
鄢珈跃:“蓝管轻盈,灵活度高。橙管相对重一点,很稳,我用的就是这个,对短距离来说比较合适。黑管就比较具备普适性,小孩子训练啊大家练习啊接触的都是这个。至于紫管,我们的国产……哎你不要不听嘛!”
褚晓彤捂住了耳朵:“好啰嗦一二师兄!”
鄢珈跃还是看不懂冰舞,但是他知道了,这是一个看上去简单,实则很难的项目。
秦芷贺舒扬与顶尖的两组选手相比,差距很大很大,有丛澜与王萱苏芯她们的差距那么大。
可两个人的节目里,透着决绝的认真。
是看到了以后就知晓他们的紧张,明白两人的付出,也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们的节目所想传达出来的情感。
冰舞的艺术感染力,可以说是四个项目里最强的,它本身就带着“舞蹈”,节目的丰富程度也是最高的。
齐妍在直播平台的解说里狠狠地夸了夸秦芷贺舒扬。
“我们的冰舞起步真的很难,亚洲冰舞在世界上都不入流,我当初也在想,我们就真的做不到了么?是花滑排斥亚洲人吗?不是的,是我们缺乏了什么。”
亚裔运动员在花滑可一直有一席之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