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夫静静地坐着,消化着他刚刚听到的内容。
片刻后,在冰演开始之前,他望向了张简方。
“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丛澜在役,下个赛季将会是她的地狱。”沃尔夫轻声透露着ISU的新动向,“他们开了会。”
cop裁判系统将会变更为cop2.0,与人们预测的不一样,+5的GOE不可能成为丛澜傲视众人的武器。
ISU不会偏爱她,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花滑之神。
沃尔夫:“所有,所有冰协,都开了会。”
他们要毁了女神,用新的规则系统,为新神加冕。
九万余人的盛世唤不醒ISU的梦,相反,ISU的人更加眼热整个蛋糕。
他们想要将这“九万人”抢到自己的手里,而不是任其落在“某一位运动员”的手里。
蛋糕总要放在自己的盘子里,才算是自己的,不是吗?
张简方“啊”了一声。
“这么高兴的日子里,算了,不聊这些衰事儿了,我们先看丛澜的冰演。”
沃尔夫笑道:“我很期待。”
沉重的话题暂时被抛却。
欢欣愉悦的氛围里,冰迷们渲染着独属于丛澜的风景,叽叽喳喳的声音,来来往往的动作,是六月燥热里的一股清凉。
·
“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
嘴里快速地说着这话,脚下也在不住地踱着小碎步,丛澜的冰刀陷入地毯,她本人原地小小地转着圈。
旁边的工作人员偷笑。
“丛澜准备!”
导演的声音自对讲机里传来,守在门口调度的工作人员立刻出声提醒丛澜马上要出场了。
丛澜右手比了一个OK。
她很紧张,跟比赛时候不一样的紧张。
是那种,努力了很久终于可以见到自己的劳动成果之前的,期待、近乡情怯、喜悦、害怕、忍不住非常想看的复杂情感。
她要完美地,在这个冰演中按照预演完成所有的节目,给现场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是往后余生只要一想起来,就可以温暖地笑出来,能在蓝天白云之下云淡风轻地提一句“我当年去鸟巢看过丛澜的冰演”,不论何时回忆都是满意的、知足的。
她紧张,非常紧张。
因为她格外想做到最好。
前场,主持人温柔地让所有人安静下来,等待冰演的正式开始。
寂静的场地里,中控让荧光棒暂时全都是黯淡的。
“十!”
突然,场地里的大屏幕上有了倒计时的数字。
这一刻,全场跟随呐喊着。
“九!!!”
后台,工作人员轻推了一下丛澜。
丛澜吐出一口气,将冰刀套脱下,就跟在比赛时一样,随手递给了身侧的人。
有人顺畅地接到,她则是径自往前。
一路笔直,在幽蓝色的构筑物灯箱铺成的通道里,丛澜一身粉色考斯滕,背后的翅膀被她带动时的风荡了起来。
“三!”
“二!”
“一!”
蓦地,一束光打到了场地里通道侧边进出口的位置,那里站了一个逆光的人。
“啊啊啊啊!”
“丛澜!!!”
在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中,来自八音盒的清澈旋转声音响起。
第一个音符奏响的那一刻,九万多只荧光棒同时亮起来了清浅的粉色。
由浅到深,再到偏向紫红。
粉嫩嫩的丛澜轻巧的一个小小蹬冰,直接燕式滑到了场地中央。
她身后是一双透明的金色小翅膀,半米长的不规则轻纱,像是很早很早之前的那首《糖梅仙子之舞》考斯滕。
八音盒音色的滴答中,长着翅膀的小仙子在《溜冰圆舞曲》里,向大家介绍有一项运动是在冰面举行的。
有青白的雾一蓬一蓬地飘来,丛澜的冰鞋淹没在雾中,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木偶,卡卡的,在本就不真实的环境里,有了更不真实的表现力。
她在雪花之中做正躬身旋转,如八音盒上旋转的仙女一样,叮咚叮咚,滴答滴答,缓慢地、匀速地,转到了所有人的心上。
《惊澜·二十》冰演,此刻正式起航。
“你好,我是丛澜,一名花样滑冰运动员。”
她拿着话筒,环顾四周,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在众人的尖叫声里,丛澜等待大家高亢的情绪回落,继而说出了今日的第二句话。
“今夜,冰封大地。”
灯光以蓝色晕染全场,荧光棒全部配合着调节成为了蓝色。
其实不算是纯粹的蓝色,偏紫色的模样,是落雪了的深夜出了屋门,抬头见到月亮在黑黝黝的夜幕中低垂,在洁白的积雪上洒下了幽幽的月光。
是紫色,是蓝色,是名为静谧的颜色。
丛澜的声音神秘,话筒将其扩大传播至四面八方,她冷冷地说出了最后一句。
“日子终于来到了,她苏醒的这一天。”
言罢,丛澜收了话筒,冰面灯光暗下,她顺畅地滑到了最边缘,将东西递给工作人员,另有两人快速地将两条可拆卸的翅膀取下。
雪白大地上,冬日雪花簌簌而落,冰棱缀在松间,阳光透过之后折射出了一抹粉色。
冰雪的蓝与白会着来自光芒的粉,被丛澜捕捉。
德彪西《牧神午后》,梦幻而起的竖琴声里,双簧管轻柔吟唱,是仲夏夜里,丛澜送给大家的梦幻开场。
她在说,一场梦,就此开始。
第373章 我想滑到北京
丛澜的这场冰演, 对花滑圈的意义来说,不只是人数上的突破,还是技术巅峰的象征。
她的竞技实力, 以及,与科技的配合。
人们都说顶峰相见, 高处不胜寒, 可对于现场的观众, 这是一场视觉的饕餮盛宴。
国内花滑赛场从开始在全锦赛、其余比赛里增加了gala环节之后, 如何将这个部分做到尽善尽美, 成为了姜意追求的目标。
她做了很多,最重要的一点是联系了专业舞美团队。
很早之前花滑gala和冰演就已经有简单的灯光了,但都比较粗糙, 只是胡乱地晃两下, 精心些的也就是做到卡点。
再细致发展一下是完全可以的, 毕竟, 路边的霓虹灯和专门的灯光秀, 中间的差距还是挺大的。
将戏剧、演唱舞台的灯光、布景、道具等融合进花滑独有的场地里,删减、大刀阔斧地改变,从而让每场大型比赛的gala都成为了观众最喜爱的环节。
有丛澜在的时候, 人很多。
没有她的时候, 大家依然会热情等待。
张简方更是惊喜地发现, 此举调动了很多省队、俱乐部专业运动员的积极性,对四个项目的演技提升有了一定的帮助。
一方面是gala会另外给酬劳, 一方面是要去提前与工作人员沟通路线、编排, 这些都使得大家在确定进入gala名单以后, 欣喜异常,并感到骄傲。
拿到前五保进gala, 另外的零星名额会采取邀请制,很多参赛者为了有这样的机会,私下拼命训练,技术实力、艺术表现力都有提升。
比赛不是结束,gala是一个大联欢,当“我想进gala”成为人们追逐的目标之一,那么,所有人都会为此分出一份努力。
竞技实力真的不够的话,如果节目好看,依然可以被邀请。
所以以往很多运动员在精力不足的时候,只去提升跳跃技术,忽略了衔接、滑行、旋转的美。
尽管如此,大部分人仍旧没办法在全国性质的比赛里拿到前几名。
因为那个为此只有固定的三名。
可省赛、俱乐部联赛这些分区域的赛事中,想要一个gala名额,好像不是那么的困难哦?
假设满分100,国际赛门槛70+领奖台90+,全锦赛可能就是50+领奖台80+,那么,竞争程度连全锦赛一半都不到的省赛、俱乐部分站赛,是不是再稍微努努力,就可以得到想要的名额呢?
糖果就在眼前放着,唾手可得,只要伸伸胳膊、走两步,谁愿意置之不理?
张简方说得很清楚,以往所有人都只练习跳跃,且是高难度跳跃,而忽略了其他方面,这是因为冰协做得不对,在引导上出了问题。
他也在摸索,在尝试,两个冬奥周期,八年的时光里他碰壁许多,也收获许多。
年复一年,花滑的大环境变得越来越好,运动员和教练走歪的路也得到了矫正,可以预见,未来是光明的。
在这样的趋势下,多次合作的舞美团队对花滑的情况也多了些了解。
他们的人从最开始的“这要怎么融合”,出错有,没有达到想象中的效果也有,变成了现在的“让我看看怎么推陈出新”。
冰面要改,周围的灯带要改,打光要改,隐藏的道具装备也要改。
赛事里受限于规定和预算,很多想法不能从纸上落到现实,但丛澜的冰演没有这些限制。
她不缺钱,来投资的各个赞助商也很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