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复煎熬中,孟思期特别不是滋味,直到韩长林像是发出指令一样对冯少民说:“这次听我的,我们会保护好她……”
孟思期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冯少民又驳回,然而他好在没有再开口。
整理装备时,韩长林递给她一张盖着公章的单子,“马上去申请一把备用五四枪,记得抓捕完立即归还。”
孟思期怔了一下,接到手里仍不敢相信,她竟然能够配枪上阵。
十几分钟后,当她领到一把五四枪时,才发现特别重,原主本就是警校毕业,一些持枪和开枪的动作她甚至有记忆,但是当这把备用枪拿在手里,她不但感觉沉甸甸,更是觉得整个内心都在注入能量,一种莫名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出发前,冯少民脸上的表情都很轻松,似乎默许她这一次参与行动。
直到坐进警车,孟思期才真正缓了口气,今天抓住凶手的话,她必然也有一份功劳吧,转正的事应该会很顺利。
路上,韩长林突然对她说:“小孟,你转正申请怎么一直没有提,得抓紧了!”
孟思期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内心的喜悦在这一刻全部绽放,等待了数月的好消息竟然在今天实现了。
赵雷霆转过头笑着说:“恭喜啊思期,转正了!可喜可贺!”
“谢谢!”
唐小川正在开车,说:“思期,等咱今天抓住凶手,回头给你庆祝一下!这些日子给熬得不行了。”
孟思期都有一些不好意思,韩长林淡淡一笑:“行,案子破了,我请大家吃海鲜!”
“好!”赵雷霆起哄,“韩队这次得上大龙虾!”
三辆警察呜呜呜朝辛田非的住址飞去,一路畅通,孟思期的心情也从来没有这般喜悦过。
第29章 [VIP] 灭门诡案(13)
车行后半程, 笑语停止了,大家都严肃了起来。很快车子到达目的地,在小区小门那, 所有警员都下了车, 一共九个人。
大家统一武装,围在韩长林周围,韩长林很严肃地说:“嫌疑人家里一定有武器, 大家注意安全,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
“行。”大家一齐响应。
大家分成两队往小区某一栋楼前后包抄, 然而从过道里一起冲上了楼, 孟思期一直跟在冯少民身后, 因为下车后,冯少民特意嘱咐她, “跟着别丢!”
嫌疑人住在三楼, 大家上楼非常快,几乎是飞跃一般, 孟思期顿时就被甩在了后面,冯少民有意停了一下, 眼神往后瞥了瞥。
她用力冲了上去, 并不敢大声喘气,不过一分多钟, 所有人都聚集在辛田非家门口, 这是一间木制房门,门表面比较旧,应该是辛田非一直住的地方。
韩长林敲了敲门, “有人在屋?我们是计生办的,检查下计划生育……”
喊了几声, 里面都没反应,韩长林回头望了大家一眼,做了一个强闯的手势。
两名侦查员上前,一用力猛地将门撞开了,就在那一瞬间,孟思期都没有反应过来,韩长林和唐小川已经像闪电一样冲了进去。
所有人都冲向屋内,孟思期跟着冯少民进了屋,屋子里很黑,白天窗帘并没有拉开。
从卧室、洗手间和厨房内,抓捕的侦查员都陆续走了出来,个个统一回复:“韩队,人不在。”
韩长林快速走到前方将客厅的窗帘拉开了,整个屋内一下子明亮起来,客厅里很整洁,除了很常见的家具外,也没有别的东西,很符合一个孤身男人的生活习惯。
在沙发前方的桌上,孟思期看到了几本摞在一起的数学书,这应该是辛田非闲暇之余阅读的。
韩长林说:“大家先找一找凶器。”
所有人再次行动起来,孟思期跟着冯少民进了卧室,在大家搜查各个角落的时候,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床头柜的一个相框上。
那相框应是一对父女的照片,男子约三十七八岁,长相很出乎孟思期的意料,他戴着一副眼镜,头发中分,穿着的是休闲西装,那张脸有一些书卷气,甚至看上去很温和,和残忍的凶手完全无法关联。
而他身旁的女儿大约十四五岁,扎着两个辫子,笑得很开心,还露出两排白皙的牙。这应该是前几年的照片。
孟思期在相框上停留了会,又翻了下床头柜,除了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并没有其他东西。
不对,辛数不是高考前就坠楼了吗?
孟思期连忙打开通知书,却突然有些泪目,原来这份通知书是假的,上面填写了辛数的名字,大学写的是海江大学,然而后面并没有学校的落款和署名,这一切应该都是辛田非在女儿死后自制的。
通知书上有一行钢笔字,署名是“辛田非”,这行字让孟思期更增感伤。
“女儿,你是爸爸唯一的代数解!”
她刚合上抽屉,突然发现这床头柜脚下压着一张报纸,最近她对报纸很敏感,她马上移动柜子拿了起来,报纸已经染上了厚厚的灰尘,但她一眼就认出了,这张报纸就是辛数被“强奸”的那则报道。
一张“录取通知书”,一份“强奸案”报道,同在一个地方,的确让人唏嘘。
孟思期还想找寻什么,冯少民突然提醒:“小孟,集合了。”
原来他们都检查完毕,客厅里已经响起大家的声音,“韩队,没有找到可疑的证物。”“没有找到凶器。”
孟思期走出门,发现韩长林咬着嘴唇,目光如炬,他说:“辛田非会去哪?”
辛田非有汽车,此时此刻,人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在预谋下一个犯罪,的确很让人揪心。
韩长林拿起对讲机:“我是韩长林,问问交警队,有没有查到海江06 03687牌号的小轿车。”
不一会对讲机回话:“韩队,还没有消息。”
辛田非会去哪?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完全不见踪影。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孟思期突然想到一件不好的事情。
她连忙回到卧室将那份报纸拾了起来,大家疑惑时,她指在了那则报道的撰稿记者上,所有人目光都看了过去。
“是文慧知!”孟思期紧张地说。
“文慧知?”韩长林眼神凝固,立即拿起了对讲机,“我是韩长林,马上联系时新晚报,文慧知是不是在单位。”
随着对讲机滋滋啦啦声音传来,所有人神经都拧了起来。
对讲机里回答:“文慧知中午请假回老家,已经离开了报社,现在联系不上她本人。韩队。”
韩长林立即收住对讲机,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高声命令:“兵分两队,一队人马上以最快速度去文慧知老家,老冯你负责,也联系那边公安协助一下。”
“另一队人跟我去报社那条路,寻找嫌疑人足迹。”
“好!”
警车再次出发,冯少民走的是另一条路线,韩队带着她和赵雷霆唐小川立即开向了报社方向。
刚才冯少民突然让孟思期跟着韩队,她在车上也意识到他的考量,辛田非一直以灭门惨案行凶,所以很可能追踪文慧知去了她老家,文慧知老家那条路更加凶险。
*
午间时分阳光明媚,报社楼外的树梢还停留着小鸟的幽鸣,文慧知特意请了半天假回老家看望父母。
最近因为朱心婷那份报道的事情,她觉得对父母很愧疚,终于安排妥了工作,回家探望一下。
她走出报社大楼时,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小轿车,她和轿车司机老田认识了大半年,现在也算是朋友了,老田以前是教书的,后来下海做生意,开开车养家糊口。
有一次下雨她打不了车,老田帮上了忙,于是两人留了电话,后来凡是打不到车,她就会找老田帮忙。
最主要的是,她回趟外市的老家特别麻烦,她不喜欢坐大巴,每次都是晕车呕吐,而老田开车她就能特别舒适,所以凡是回老家她都会问问老田忙不忙。
上了老田的车,老田老样子地递给她一瓶水。她也把公司别人送的礼盒给了老田。
文慧知笑着接过水,“谢了。每次搭你车还占你便宜。”
老田中分头,戴着一副眼镜,长相文质彬彬,在文慧知的眼里,这人形象好,人品佳,如果他年轻几岁,她这个还是单身的大龄女青年一定会对他有所考虑。
“很贵吧,破费了。”老田放下礼盒,车子启动后,感概说,“又是匆匆忙忙跑一回家,也不回家多住两天。”
“哎,真是没办法,报社太忙了,只能希望父母理解。”
两人聊了些家常,文慧知平时确实很忙,很少和别人闲聊,只有在搭车时和老田聊上几句,她也没有太多防备,有时候还会说些自己的心里话。
偶尔她还会关心老田的个人情况,她喝了一口水,又问起他:“老田,女儿都上大学了,你怎么还不考虑个人情况。”
老田每次都不会正面回答,这次他依旧望着前方,笑而不语。
文慧知明白,这样的男人可能已经不想再成家了,他可能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女儿身上,哪怕女儿都已经离开家去了大学。
她也会挑些老田喜欢的话题聊:“现在她那边生活怎么样,大学还习惯吧。”
老田沉默了下,淡淡笑道:“习惯,就是不爱联系,放假也不回家。”
文慧知也感概:“你说吧人一辈子真就是一转眼啊,我还记得我读书那会,我爸送我到学校,生怕我路上吃了一丁点苦,我那时还嫌她烦,现在一看他们老了,嗨……等你女儿毕业了,将来找个优秀的男朋友,成家立业,她那时候就知道爸爸多重要……”
聊了一会儿话后,文慧知口干,喝了一大口水,渐渐觉得很困,用手掩住红唇悄悄打了个哈欠,不一会,她就睡着了。
文慧知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面朱心婷趴到她的身上,喊救命,朱心婷头发湿漉漉地,将她一脸都泼湿了。
猛地她就醒了,昏沉沉地,眼前出现了模糊的人影,她试图睁开眼,突然发现不对劲,她的四肢无法动弹,是被铁链绑了起来,她正以一个大字一样被锁在一个地方。
眼前越来越清晰,她沾满水珠的眼睫终于打开了,面前站着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一向在她眼里善良踏实的老田。
老田并不像之前那般一脸和善,文质彬彬,此刻的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那双亲和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色彩,眼中发出冷冽、凄寒甚至恐怖的光芒。
他依旧穿着那身休闲西装,但是下身套上了一条皮革靴裤,这种裤子她见过,屠宰场的工人经常穿。
老田的身后,是暗黑阴冷的库房,墙壁上还挂上一排排刀斧。
这还是她认识的老田吗?
她想挣开锁链,大喊了一声:“老田,你要干嘛,老田……”
她拼命挣扎,然后手腕很快被铁链子磨出了血,她只能暂时放弃,咬着牙说:“老田,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朋友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然后老田依旧一动不动,在她歇斯底里的喊叫中,他突然露出令文慧知胆颤心寒的笑来。
就像恶魔那样的笑,这让文慧知浑身一颤,屏住了呼吸。
老田终于动了,他缓缓走到一旁,从水缸里舀了一盆水,再次泼在她的脸上。
“啊……”这地库很冷,文慧知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红外套已经被脱掉丢在湿漉漉的地面,她身上就剩一件吊带裙。
白色轻薄的吊带裙,此刻在冷水的浸泡下已经紧紧贴在她的肌肤上,她全身的曲线全部展现在老田的眼里。
但是她内心的恐惧在不断上升,因为她看见老田慢慢走向一侧墙壁,正在那挑选刀子。
“啊,啊……”原本还只是害怕和胆怯,但此时此刻,却换来的是死亡的恐惧,那种濒临死亡重重压抑着她,将她整个心脏都剜割的恐惧。
她喘不过气,痛楚的泪水止不住往外流出,“为什么?为什么?老田,老田……”
她在求饶在呐喊,只想让老田突生怜悯之心,放她一条生路。
但是老田并没有听到似的,他选了一把长长的匕首,在那个石台上磨起了刀。
“呜呜呜……”文慧知已经浑身颤抖,她开始一连串喊着微弱声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