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黎月还没能从看见厉赴征的诧异中回过神。
男人身上制服还没来得及换,也就是说,落地后,他就直接过来了。
算算时间,他应该在这里等了超过半个小时?
也不是太久,但这个人是厉赴征,意味就截然不同。
“穆主任,我朋友来找我,您先走吧。”孟黎月勉强拉回理智,客客气气地开口。
穆承却没立即离开,多看了厉赴征一眼。
穿飞行制服的男人身量高大挺拔,肩章上的四道杠足以说明地位。
这样年轻的机长……
虽然一个进近管制员流量大时,单日能指挥上百架,甚至更多的飞机在五百米以上高空的进离场,大部分也仅仅是在相应的甚高频波道里相遇。
穆承此前没见过厉赴征,后者气定神闲接受他的审视,神态懒散地颔首,从骨子里散发着一种傲气。
“今晚你挺辛苦了,回家早点休息吧。”
最终,穆承率先收回了目光,对孟黎月叮嘱。
她笑着点点头,礼貌道:“好的,您也是。”
挺客套的回复,穆承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只是几步后又忍不住回头,身形纤细的女人眼眸尤其明亮。
……
孟黎月没敢立即靠近厉赴征,怕被他听见自己依旧节奏混乱的心跳声。
她保持距离问:“你……你怎么来了?”
厉赴征眉头挑了一下:“不能来?”
“也不是,但……”
她离开了自己拥有绝对掌控权的管制席位,仿佛又变成过去那个容易惊慌失措,不敢抬头看人的女孩儿。
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厉赴征很轻地笑了下:“先送你回去,你住哪里?”
“我住航空港附近。”
“单位提供的宿舍?”
“嗯。”
厉赴征点头:“走吧。”
孟黎月迈开步子跟上他,完全没有想过要拒绝。
到停车场,坐进他的车里,在这样的密闭空间内,属于厉赴征的气息几乎无孔不入。
孟黎月有点紧张地抓牢了安全带。
驶出蜿蜒的地下车库,厉赴征看了一眼她,语气颇有些无奈:“没必要这么担心我的驾驶技术吧,我不会只看仪表盘不看路。”
孟黎月脸颊微红:“没有……”
男人单手握方向盘,手肘轻搭着车窗,闲适淡然,孟黎月偶尔用余光去瞄他,想开口,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厉赴征似乎也不急着和她聊正事。
他按照导航把孟黎月送到楼下,她还没找到机会问清楚,他今晚突然出现的原因。
“谢谢你送我回来,回去路上小心。”孟黎月飞快偷瞄他一眼,厉赴征的凌厉五官在车内昏黄灯光笼罩之下,更显得英俊。
她正准备推开车门,就见他侧身对着自己,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问:“关于我昨天说的事情,考虑好了没有?”
对上厉赴征的认真眼神,孟黎月确认他这些话没有半点的玩笑成分。
胸腔里的跳动一下比一下更猛烈。
孟黎月仿佛透过无尽岁月,看到了那个脆弱胆小的自己,只能藏在人群角落里去仰望耀眼夺目的少年。
而如今,他们仅仅咫尺之遥,她能够清晰嗅到他身上的松木香气,混合着男人自身荷尔蒙,是能够轻易令她着迷的味道。
看着厉赴征瞳仁里倒映出的自己,身上穿黑色西装制服,合城机场进近管制室的统一着装。
“好。”
终于,孟黎月听见了自己清脆的回答。
是冒险还是愚蠢的冲动,她无法分辨,但她想抓住年少时候追逐的星光,即便只是一场绚烂盛大却注定要落幕的美梦,也没关系。
“想好了吗?”厉赴征看着面前女人视死如归的表情,眉尾轻抬,决定再给她个后悔机会。
“你家里催得紧,我情况也差不多,我们算是……知根知底吧。”
孟黎月努力保持着声线的平稳,音色清甜:“我想好了。”
“行。”厉赴征确定了她的选择,唇角勾起一点弧度。
孟黎月晕晕乎乎回到宿舍,洗漱完躺在床上,脑海里还在不断回复之前的那些画面,难以置信……他们真的要结婚了?
直到一周后,厉赴征飞了条国际航线回来,两人都有空的那天,到民政局领结婚证,孟黎月才有了实质感受。
“我要先回家一趟,你呢?”
“嗯,我也回家。”
民政局门口,两人手里各自拿着结婚证,彼此之间距离,却还有些生疏。
孟黎月其实不太明白,厉赴征为什么不好好谈场恋爱再结婚?仅仅和自己相亲一次,就决定是她?
可能,他根本就懒得耗费时间?
“你家在哪儿?”厉赴征下巴朝停车的位置抬了抬,“我送你。”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孟黎月。”厉赴征还是头一次用这么正式的语气叫她名字,莫名就显出了几分缠绵味道。
孟黎月揉揉耳朵,都怪他声音太好听……
有点走神时,孟黎月又听见他说:“我们已经结婚了,不是陌生人,你确定要对我这么客气?”
第9章 “为什么选择这行?”
“我……”孟黎月犹豫一瞬,还是决定如实告诉他,“还需要点时间来习惯。”
习惯曾经日记里反复出现的那个名字,如今与她共同印在法律认可的证件上,他们已经正式成为合法夫妻。
厉赴征因为她这个回答,笑了一下,点头说:“很有道理。”
“所以我还是……”
“所以更应该让我送你,车上慢慢习惯。”
话音落下,他就越过孟黎月径直往前走,几步之后发现她没跟上,又转过身看她,语调懒懒的:“走啊。”
这次,孟黎月没能再拒绝,着了魔似的乖乖跟着他。
合城进入六月就开始频繁雷雨,难得天气不错,太阳底下,厉赴征只穿简单白色衬衫,也好看到像在发光。
她差点又看呆了。
孟黎月的家在合城北边,厉赴征送她到地下车库,在她下车前,还没忘了提醒:“明天中午在新荣记。”
“好。”
孟黎月目送他的车子从视野范围内离开,才上楼回家。
孟妈妈早就在沙发上等着了,见到她进门,就兴奋起身:“怎么样,证领了吗?”
“……领啦。”
“哦哟,我家闺女还真是一鸣惊人,这下看谁还能说什么!”
母亲抓住她的手:“你和妈妈说说,现在开心吗?”
孟黎月不知为何,眼眶里涌上一阵潮热,诚恳回答:“嗯,开心。”
前些天,她突然告诉母亲孟英,她想和上次的相亲对象结婚。
孟英很惊讶,虽然她对女儿的婚姻大事非常操心,但更希望女儿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另一半,没有想过催她在仓促间做决定。
孟黎月知道母亲的担忧,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如果现在不和他结婚,未来某天我肯定会后悔。”
孟英就不再有任何阻拦,立即联系厉赴征的母亲,沟通此事。
如今女儿有了归宿,即便以后的路到底会是怎样风景,无法预料,孟英也会尽最大努力保护好她。
“明天两家人是要去吃饭吧,我得找找明天穿什么……”孟黎月看出母亲的紧张,笑了下,“您这么有气质,不会被亲家比下去的。”
“谁说我担心这个了,妈妈是担心……”
孟黎月咬了咬唇,她知道,母亲是怕别人觉得她们母女好欺负,所以要以最好的面貌出现。
毕竟太多人都以为,她母亲是小三,而孟黎月只是个私生女。
然而真相,根本不是这样……
“他们家应该不会的,而且您不是和沈阿姨挺熟了?”
孟英是今年初刚退休,和厉赴征的母亲在体育馆游泳认识,最开始只是游泳搭子,后来又约着一块儿爬山。
熟了之后,聊到各自家庭情况,合计之下都觉得有缘分,就张罗了孟黎月与厉赴征那次的相亲。
“说得也对,你沈阿姨为人处事各方面都很细致,肯定不会怠慢了。”
孟黎月轻轻点头:“所以不用担心,我也相信……厉赴征。”
哪怕厉赴征只是为了给他母亲一个交代,孟黎月也敢去冒险。
在她看来,年少时就会为毫无印象同学仗义执言的男生,如今依旧值得信任。
……
翌日,孟黎月和母亲在中午准时到达新荣记,厉赴征提前订了包厢,她们进去,早已到达的厉母立刻站起身:“来了,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