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门口,徐妙才回她话:“你不也是?”
徐想张了张嘴,“谁说……”
话音未完,徐妙径直开门进去,从鞋柜里找出了双崭新的拖鞋放下。她回头看去,徐想失神地站在门外没动,像是在想什么。
“我不会做饭,点个外卖吧。”
徐想被她这句话牵引回神,将行李箱扔进客厅,换了拖鞋说:“你不问问我会不会?”
徐妙笑了声:“你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爸妈舍得让你做饭?”
徐想无言以对,闷闷不乐贴过去,和姐姐一起挑选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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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想是被宠大的孩子,是整个徐家捧在心尖上疼的宝贝,性格脾气骄纵,点个外卖挑三拣四,哪儿哪儿都不满意。
好不容易解决了晚饭问题,安排卧房时又耍起了大小姐脾气,非要和她睡在一起,连撒娇耍泼的手段也用上了。
徐妙早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忍气吞声的小女孩,枕水星光是她的地盘,容不下徐想作威作福。
她抱臂冷眼看着对方干嚎,态度强硬。
徐想见姐姐当真是油盐不进,只能作罢,瘪瘪嘴将行李箱提进了主卧。空间很大,放了不少爷爷奶奶留下的东西,这里从前是他们的卧室。
她简单收拾了下行李箱里的东西,去洗了个澡,浴室里出来一看,徐妙已经不在客厅了,虚合上的侧卧门缝泄出温柔的光晕,她跑过去敲了两下门,迫不及待推门而入。
徐想环顾姐姐的房间,有着属于年轻女孩儿独特的温馨,堆满的私人物品仅仅有条,将这里打造成只属于她的世界。
徐妙坐在电脑桌后,听到动静略微盖了下笔记本电脑,扬长脖子朝徐想看过来,问道:“什么事?”
徐想一点不客气,纵身滚上了她柔软的大床,在上面翻了一圈道:“我洗完澡了,你随时可以用浴室。”
徐妙“嗯”了声,正要继续埋头码字,徐想哼哼唧唧凑近了过来:“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日月城。”
徐妙怕她看到屏幕上的内容,将笔记本电脑合上,“不是很在意。”
“好冷漠啊。”徐想如吃黄连,脸色垮了下去,趴在床边刷着手机,状似无意地说:“昨晚你没回来,爸妈很生气,一直说你坏话,让我不要跟你学。”
家常便饭的事情,徐妙听着都习惯了,没说话。
“说什么中秋一家团聚……”徐想冷嗤了声,玩手机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注视着她,“你应该知道他们叫你回去的真正原因吧?”
徐妙眼眸往下垂去,眼底涌着海浪,她知道。
对于她这个自幼不在身边长大、嫉妒欺负心肝宝贝的女儿,徐怀忠夫妇的态度一直都可有可无。
她也不大维系感情,每年见上两次面算是极限,况且每次相见,都会因为徐想的话题不欢而散。
说来,那两口子热衷让她今年回京市过中秋,也是因为徐想。
传言枕水星光这片区域要拆迁,她名下有住房和铺面,是奶奶过世前留给她的,拆迁款项和别的补助算下来足有上千万。
这对如今的徐家来说,不是小数目。
消息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了徐怀忠耳朵里,两口子一致认为她独吞不公平,希望能将铺面转给徐想,以求姐妹和睦。
他们打得一手好算盘,铺面才是拆迁款的大头,他们所说的公平,是对徐想的绝对有利罢了。
徐妙心知肚明,当然没有答应,后来两口子便叫她中秋回京市去,想来是要用怀柔政策来感化她。
没成想,她没去京市,徐家小心肝儿倒是过来了,怕是和房子的事情有关。这不,徐想正面提了起来,她躲不开这个话题,佯装出强硬态度来,抱着手臂冷声:“怎么?我不回去,你上门来要了?”
徐想面色一僵,看着姐姐神情强硬。
她的姐姐应该是个常年乖巧的人,面相偏于柔和,故作的冷漠在她脸上显得格格不入,有些违和。
她看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姐,哈哈哈哈哈哈你别装了。”
徐妙的强硬绷不住了,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徐想笑过之后,恢复正经:“我就是怕你误会,才特地赶过来的,我只想和你说,我和爸爸妈妈不一样,我从没想过要你的房子和铺子。”
徐妙愣了愣,没从她身上找到说谎的痕迹。
徐想不好意思被她这样盯着,一翻起身来,背对着她,嘟囔着说:“那本来就是爷爷奶奶留给你的,而且……”
她忽的沉默起来,背脊无力地弯了下来。
两个人的呼吸有声可闻,几十息后,徐妙还没等到她的后文,主动出声询问:“而且什么?”
徐想的背影里透出几分犹豫,许久,她才含糊飞快地说了句:“对不起。”
“什么?”徐妙听清楚了,但没敢相信,才又惊讶重复问了一次。
徐想扭头过来,声音拔高起来:“我说,对不起!以前我年纪小,妈妈忽然说姐姐要来家里一起生活,我理所当然地觉得,你会抢走我的爸爸妈妈,会抢走我的家庭,会让爸爸妈妈不再宠爱我,在你来京市的日日夜夜,我都惶恐不安,很害怕……”
随着吐露出的心事,她眼眶渐渐红了起来,隐忍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这些,都是她从未向人说出的愧疚后悔,她那时候七岁了,被父母千娇百宠长大,从未吃过什么苦,直到那天妈妈对她说,有一个亲姐姐要来一起生活。
她害怕失去拥有的一切,所以才会在见到姐姐时,成了一个恶毒又卑鄙的小人,成功将姐姐这个“外来人”逼走。
年岁渐长,她慢慢察觉到自己所作所为的不妥,每每向父母提及时,他们会说:“我们的想想这么乖,当然是徐妙做得不对,都怪爷爷奶奶教坏了她,唉!”
她天真地以为,父母说的,都是对的。她大概……真的没错吧。等到上了初中,她有了新的朋友、老师,渐渐从别人的想法行为中发现,自己曾对姐姐做过的事情,究竟是何等恶劣。
她不是没想过和父母谈谈,但话题一说到姐姐,他们话语间是全然的否定。后来徐想才明白,姐姐没有错,是爸爸妈妈不敢承认自己的错。
他们怕被人指摘无能,败光了徐家家底;怕被人说起曾经抛弃女儿的行径;怕姐姐对这一系列的过错进行指责。
说起从前的事情,徐想再难把持,眼泪珠子断线般往下掉,她不停地用手背擦拭着,哽咽:“我我……我毁了你……毁了你的家庭对不起呜呜。”
明明哭得不能自已,却还硬憋着哭声,怕被人听见丢脸。通过这席话,徐妙明白过来,徐想过来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道这个跨越很多年的歉意。
徐妙喉间涌上了一阵酸涩,微微别开视线,复杂感慨地叹了口气,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她拿起手机,推开电脑椅起身,哑声说:“我去洗个澡。”
随便找个事情,应付过去了。
她去了阳台。
小区里的灯光灭了大半,昏暗间依旧能看清楚树叶婆娑的轮廓,微风一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挂在阳台上的衣物也拂动起来。
风吹着,徐妙呼吸顺畅起来,她一口气长长叹出,打开微信在室友群里说了这件事,谢燕喃她们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为徐想这句道歉阴阳怪气的同时,也为徐妙感到高兴。
喃喃:【那你准备原谅你妹嘛?】
小喵不生气:【我就是不太知道怎么回应她】
给室友群发的同时,她也给头牌哥发了一条过去,他回复得比大宝她们迟了几分钟。
S:【你怎么想的?】
小喵不生气:【我脑子里乱糟糟的,虽然有高兴,但更多的还是感慨,说不出什么感觉】
S:【看来这对你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就算没有这个道歉,小喵老师也能过得不错,锦上添花的事情不用回应也可】
与此同时,谢燕喃发的消息从通知栏弹了出来:【其实原不原谅也无所谓了,都过去了,谁还往后看】
和头牌哥是一样的意思。
她轻松笑了声,给头牌哥发消息:【这话和我室友说得差不多,我知道了】
她关了手机,回到卧室里,徐想没哭了,规规矩矩睡在她的床上没动,像是睡着的样子。
徐妙从衣柜里拿了睡衣,洗了澡回来,徐想还保持着睡觉动作,偷偷探起个脑袋瞄她。见她看过来,又假睡下去。
徐妙:……看来她也不是很想听回应。
徐妙没拆穿她,去电脑桌前继续码字,将这晚的更新发布了才上床躺着刷手机,苏和景忽然发了张图片过来。
图片上他手指修长,微曲,逗弄着一只纯白英短的下巴,小猫咪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甩着尾巴。
徐妙眼睛都亮了。
小猫咪好可爱!
苏和景的手好漂亮好长啊!!!!
相比于小猫咪,徐妙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上,占据了小半个屏幕,她拉大了看,能看到手背上淡青色筋脉。
涩死了。
她从前就知道他的手好看,只是没机会看这么仔细,这回他主动送上门的照片,徐妙心安理得将其保存下来,旋即装蒙回复消息:【小猫咪好可爱啊~】
苏妖精:【不好意思发错地方了,本来是要发给佳悦的,不小心发给你了】
小喵不生气:【那我赚了,托佳悦的福看了小猫咪】
还有超绝大手!!
徐妙想到了小说里一些刺激情节,开心地捂住了嘴巴:“嘿嘿。”
苏和景收到这条消息时,轻笑了下,他哪里会不明白小老板的意思。毕竟,这张图片本来就是发给她的。
表面上是小猫咪,其实发的是手。
他从【S】这个号上,知道了她发生的事情,她说得轻松,他却能看出字里行间家庭对她造成的伤害。
就算拨云见月,过去的创伤被揭开,难免会有怅惘情绪,让人难眠。
于是他想到了这个法子。
他记起来《深囚爱意》里有一章节,她花费笔墨写了男主用手挑逗妹妹的剧情,颇受读者喜爱。
他才发了这么一张照片过去。
想来小老板能高兴。
他低头捏了捏小猫咪的下巴,小猫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他撒开手,小猫不乐意了,张牙舞爪地耸起背脊,喵喵叫着抱住他的手不放。
“和小老板真像。”
第22章
◎“你这是,往哪儿看?”◎
22.
长假回程一票难求,每个时间段都写着大大的“售罄”。徐妙花了两天时间盯着售票app,才捡漏到了一张四号的高铁坐票,从日月城到京市整七个小时。
距离徐想回家还剩两天,她不甘不愿地答应下来,打算用这两天好好在日月城玩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