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沉默,低头喝汤。
温母微笑:“多和其他朋友相处,我看你办公室里的那些老师都不错呀,还有跟你一个组的那个,叫韵霏的女孩子,也挺好的,你们又在一个学校,以后还要一起工作很久呢。关系处得好,能做一辈子的朋友……”
温辞放下碗,力气不重,但还是发出了清脆的一道响。
“妈,我不用您教我交朋友。”她语气温和,“我自己心里有数。”
没想到温辞会突然还嘴,温母顿住,满脸诧异地看着她。
温辞扔下一句“我吃饱了”,便起身进了厨房,把碗放进洗碗机,出来时,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温母:
“而且我不觉得以晴有哪里不好,她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听到你骂她了。”
温母脱口而出:“你这是什么态度?而且我说那些都是为了你好,我又不会到以晴面前去说——”
“没有,你只是打着为我好的名号操控我而已。不要再这样了,妈。”温辞声音从头至尾都很冷静,“我上楼了。”
直到温辞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温母才回过神。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丈夫:“你听见她说什么没?我太心痛了,把她养这么大,就是为了听她跟我说这些话的吗?你刚才怎么不帮我说说她?”
……
温辞关上门,把她妈的声音全部隔绝在外。
手机亮起来,是窦以晴发来的语音,连着好几条。
语音里,窦以晴声音元气满满:“温辞,我网课结束啦!!!你到家了没?”
“对了,你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吗?我妈又没经过我同意,把我的微信给别人了,那个相亲对象加我好友,我通过后第一时间给他发了一张网上找的B超单,问他愿不愿意当我孩子的野爹,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我妈给我打电话,我俩又吵了一架,我把她堵得一句话都应不上,那感觉,真的——算了,你不懂,我没办法跟你形容。”
温辞一条一条听完,按下语音键回复。
“我好像懂一点了,以晴。”
温辞背靠着房门,心跳微微加快,她刚才强装出来的冷静已经消失,脸上挂着一点难得的,不那么乖的笑,声音因为紧张有点抖,“……真的很痛快。”
第40章
八月,天气总算舒适一些,傍晚的网球场夜风徐徐,击球声连绵不绝。
“不打了,不打了。”秦运把拍子一扔,朝对面的人摆手,气都喘不过来,“累死了。”
周雾扭头走到场边,把球拍随手扔到椅上,拎起毛巾擦汗。
秦运缓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从那一头过来,他抬起手臂,蓄力,问自己的兄弟:“哎,周雾,你看看我这,”他又撩起衣摆,露出腹肌,“还有这,怎么样?是不是比之前在滨城的时候还要猛。”
周雾坐在椅上,长腿大敞,脸颊汗淋淋的,明明已经离开校园许久,穿上运动服再流点汗,又是一身少年气:“嗯。”
“你嗯之前倒是抬头看老子一眼呢。”秦运无语,也拿起手机,拍下自己的肌肉,发给窦以晴,“你说窦以晴是不是有问题,这么帅一肌肉男摆在她面前,她不看,爱看网上那些开着美颜的擦边男。”
周雾嗤笑一声,没说话。
不喜欢被汗湿的感觉,擦干头发,他起身换上衣。
秦运发完照片,抬头,看到周雾赤着的上身,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明明大家都一样练,凭什么你能练成这样啊?你把蛋白粉当饭吃?”
周雾声音懒散,很欠地说:“先天条件。”
秦运还没来得及骂,周雾转身从包里拿干净的上衣,看清他后背,秦运脱口而出:“我草?!”
周雾套上衣服,刚打算拉好,秦运先一步拉住他后面的衣服。
“不是,我草?”秦运震惊地质问,“你后面这什么?被谁挠的?”
“你说呢。”
“椰椰?”
“滚。”周雾手肘把他的手拍开,把衣服拉好,嗤笑地骂。
“……”
秦运震撼到无以复加。
他原地呆站许久,才坐到周雾身边:“到底谁?哪个姑娘?我认识不?她也太猛了吧,能挠成这样?”
周雾没来由一笑:“嗯,以前没这样。”
“以前?我草了。”秦运质问,“你谈女朋友怎么也不告诉我啊?是不是兄弟了?”
周雾把球拍扔进包里,拎起来:“还不是女朋友。”
“……”
秦运追问了一路,从网球场问到车上,都没得到“施暴者”的一点信息,急得他抓耳挠腮。
周雾被问烦了,皱眉道:“追到了再告诉你。”
“?”
秦运沉默了一下,礼貌地问:“你追她还是她追你啊?”
周雾说:“我。”
“……”虽然秦运很不想承认,但是,“你看上哪国公主了?还有你追不到的人?”
“不知道,还没追。”
秦运又不懂了:“为啥不追?”
她特么喜欢别人,怎么追。
周雾从小出类拔萃,永远胜人一筹,第一次尝到失了先机的滋味。
温辞脸皮薄成那样,他摊开了说,温辞拒绝后觉得尴尬,躲着他也不是没可能。
又有点心烦,周雾想把秦运踢下车:“在想怎么追。”
“你又不是没追过。”秦运好笑道,“当初怎么追段薇的,现在就怎么追呗。”
周雾沉默。
那时候哪有什么追不追。就是毕业后两人一起去了电玩城,秦运还没来,段薇夹娃娃夹不到,让他帮忙,段薇贴在娃娃机侧面的玻璃上,眨巴着眼睛对他笑:“周雾,夹上来我就当你女朋友。”
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他妈生前见过段薇,也曾经和段薇母亲一起开过两个小孩儿的玩笑。熟悉加上一点点好感,周雾把那个娃娃夹了起来。
和段薇谈恋爱那两个月,周雾没感觉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出国后,因为太忙,等段薇来质问他是不是要分手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找过段薇了。
也没那么挂念,虽然没别的经验,但周雾知道,喜欢一个人不是他这样。利落答应。
周雾又想起前段时间,他在新加坡开会,会议中途暂停了十分钟,他手机放在桌下,忙中找闲地给温辞发消息。
结果人家回复过来,每条都礼貌又冷淡。
“怪不得你这段时间根本不理段薇,原来是有新欢了。”秦运调节座椅,慢悠悠地躺下去,“男人啊,去年人家结婚时还烦成那样,喝了那么多酒……”
“有病去治。”周雾淡淡道,“他们结婚那天下午,周华成刚把他第二个野儿子带回家。”
“啊?你那天是烦这个?”秦运抬头,“不对,你还说要等人家反悔呢。”
周雾回忆,他当时有说得这么大声?怎么谁都听见了:“喝多了,心烦,恶心一下向温文。”
秦运莫名其妙:“你恶心他干嘛?”
周雾轻描淡写:“撬我墙角。”
段薇跟他提分手时的原话是:周雾,你再这样,我就要去和别人在一起了,人家可是追我一个多月了!
直到后来收到结婚请柬,他才从段薇口中知道,原来那个“别人”是向温文。
那时虽然毕业了,但全班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事,向温文还明着追,什么意思?
周雾本来没那么在意,但他那天正巧心情不好。
“?!”秦运腾地一下坐直了,“我草?你真被他绿了?我那天还说——”
“说什么?”
“……没什么。”秦运立刻改口,“你怎么不早说,过两天蓝调开业两周年,我还请他了。”
周雾不在意:“没什么好说,翻篇了。”
秦运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刚要说什么,微信响了,窦以晴回了一条语音,语气特别不耐烦:“知道了,秦运你烦不烦,说了我会去,你把酒吧地址发我。”
秦运按下语音键:“土包子,蓝调这么牛b的酒吧你都不知道在哪?行了,我勉为其难,到时候去接你。”
放下手机,他忍不住又开始追问:“大哥,算我求你,挠你后背的到底是谁?我认不认识?你不说我今晚他妈真睡不着。”
周雾忽然问:“你店庆那天,温辞去不去?”
“去吧,我请她了。”
周雾手肘撑在车门上,懒淡地“嗯”一声。
秦运着急道:“所以那姑娘到底谁啊!”
“秦运,窦以晴说得没错,你是真的蠢。”周雾很深地看他一眼,轻声感慨,“找时间去看看脑子吧。”
秦运:“?”
秦运:“不是,你不说就不说,怎么骂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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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晚饭吵了那一架后,接下来几天,温辞在家里说话几乎得不到回答。
她爸本来话就少,她妈在对她进行冷暴力。
温辞不在意,每天打卡似的朝客厅说一句“我去图书馆了”,然后推门离开。
到了蓝调店庆这天,温辞还是征求了一下她妈的意见,她没说是去酒吧,而是说去窦以晴家。
温母终于开口:“不行。”
温辞点头:“好的。”
周雾收到温辞的消息时,正在确认椰椰碗里的狗粮。
【温辞:抱歉,家里不让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