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刀医生笑呵呵的：“手术很成功，观察几天，没什么大碍的话应该能出院了。”
几个人心中大石落地，齐齐吁出了口长气。这么大个手术，真是吓死个人了！
“小月！”主刀医生又喊住了廖小月。医院的医生说少不少，说多不多。一个科室的更有限，所以胸科的大多认识廖小月，毕竟她那根长辫子实在太有辨识度了。
麦亦芃术前交代时，主刀医生又得知她换了东家，知道她是个细心的，于是越过家属，直接对她道：“术后的几个注意事项，你记一下。”
“好，医生您说。”
“手术三分治七分养，你知道吧？”主刀医生絮絮叨叨的说起了术后注意事项。廖小月一边点头，一边用心记着，甚至掏出了手机录了个音。
主刀医生：“……”不愧是名震长洲分院的金牌看护！牛逼！要是个个家属有这么省心他们就轻松多了。
胸腔镜的手术打击极小，统共只有几公分的伤口，连ICU都不必去的，直接送入病房即可。麻醉的药效还有些残余，被护士强行喊醒的麦亦芃在回答了几个问题后，又翻身睡了。
大概是两个多月以来太缺觉，麦亦芃的身体极度渴求睡眠，他老人家一口气从手术那天下午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足足睡了二十多个小时，中间只起来上过两次厕所。
他倒睡得香，但看着他昏昏沉沉的样子，又刚做完手术，秦蓁蓁和廖小月紧张得根本睡不着。手术前两人就没怎么睡，紧接着是手术4小时的紧张焦虑，再是术后完全放不下心，两人差不多熬了40多个小时。
麦亦芃黑甜一觉醒来时，就对上了四只熊猫眼，顿时：“……”
“去睡吧！”麦亦芃挥挥手，“我好多了，梁哥陪我下楼走一走。”
秦蓁蓁忙问：“能喘上气来了吗？”
麦亦芃点了点头。
“你别又哄我！”秦蓁蓁控诉着前科累累的麦亦芃，“阿姨也快得心脏病了！”
“真没事。”麦亦芃无奈的道，“你看我睡那么好。”
两人又掰扯了一阵，秦蓁蓁才勉强放心。累极了的她懒得喊司机，想着索性在沙发上眯一下算了。结果一转身，廖小月已经躺在沙发上睡死过去了。
秦蓁蓁：“……”行叭，你睡我沙发，我睡你的看护床去！
看着两个女人睡下，麦亦芃叹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流淌起了暖意。说来，无论是秦蓁蓁还是廖小月，都与他毫无血缘，却一直如同至亲骨肉一般为他担忧、替他操劳。
这对失去双亲孑然一身的麦亦芃而言，无疑是莫大的慰藉。
今日阳光正好，9月中的热浪，也比8月时收敛了些。尽管呼吸上仍然有明显的滞涩感，但比起术前要顺畅得多。以至于麦亦芃终于有心情去看看庭园内的风景，享受大榕树下的清凉。
术后且仍旧贫血的他走路很慢，梁洪和罗钰一左一右的跟在他身边，杜绝他摔倒的可能。不过麦亦芃没逞强，感觉不稳时，会主动扶住梁洪的胳膊。并且，他并没在楼下浪多久，稍微疏散疏散筋骨后，又老老实实的折了回来。
毕竟，即使9月，穗城依然有着30多度的高温。以他现在的身体，一不留神就中暑了。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某些时候，他还是十分俊杰的。
麦亦芃到底年轻，身体底子也不错。即使接连的打击，术后一周，他又活蹦乱跳了。没了肺大泡的祸害，他整个人轻松了不少，连笑容都变得明媚起来。
廖小月这时才发现，麦亦芃长得比印象里的还要好看！他大大的眼睛里，总是充满了神采，像夜空的繁星一样闪耀着光芒。当他看着你时，又像两颗极品的黑曜石，能轻而易举的夺取你的注意力，让你不自觉的沉浸在黑曜石般冰清玉莹的色泽里，怎么也挪不开目光。
那是一种内敛而沉静的美！
廖小月的心砰砰地接连的重跳了好几下，她才从呆愣中回神，随即脸上浮起了浅淡的红。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什么呢？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九歌男主，居然看呆，简直丢人！
纸筒轻轻敲在脑袋上，廖小月慌乱地捂住脑袋。
“出院啦！”麦亦芃笑盈盈的道，“你舍不得病房不成？”
“哪有！”廖小月赶紧提起自己的背包，跟在麦亦芃身边，三两步走出了病房大门。一路上医护们热情的挥手：“别再来啦，我们不欢迎你们！”
身体恢复了大半的麦亦芃十分快乐，也朝医护们挥手：“我欢迎你们，有空来我家玩呀！”
一路嘻嘻哈哈的出了特需病房的大楼，麦亦芃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现在才叫正经出院啊！”
秦蓁蓁冷笑：“我才看出来，原来大爷你竟是个心里明白的！”
麦亦芃好笑：“阿姨，古言现在不好卖，你少看几本吧。”
“放屁！我替你赚钱呢，少哔哔！”秦蓁蓁一巴掌轻轻拍在麦亦芃的后脑勺上，“真打算继续住玉衡小苑？决定了？”
“这不是还得回来再看一次护士小姐姐嘛！”麦亦芃脚步轻松的往医院外走，“其实我是觉得房间隔缺损没什么，医生不查都没感觉的病，听着就不严重嘛。但既然你们都怕我出事，那不得继续住医院边上？”
秦蓁蓁欲言又止，她听说两个保镖也建议住在医院旁边时，心里十分不得劲——她嫌那套房晦气，但玉衡小苑偏偏没有新的房源。其实市区的高级私立医院边上有合适的房子，但麦亦芃死活不信任私立医院。市区里倒是有顶尖的三甲，且他们家有房在附近，但那边人流更大更麻烦。麦亦芃又是个不挑剔居住环境的，于是经过各种讨论，最后只得回到玉衡小苑的7号楼903，这是什么孽缘啊！
回到家里，廖小月还是按老规矩开空调。半个小时后，房间里才凉快了下来。秦蓁蓁拿纸巾擦了把汗，才慢吞吞的道：“我宣布一个好消息。”
麦亦芃心中一动：“我出院以外的好消息？”
“对哒！”秦蓁蓁笑眯眯地道，“小月户口落下来了！从现在开始，小月是我们穗城人啦！”
第40章 过户
“啊！”麦亦芃捂着胸口，故作哀怨的道，“那我要交房租了啊！”
“滚你的！”秦蓁蓁笑骂，“房租才几个钱，你装什么葛朗台呢！”
廖小月颇为感激的看了麦亦芃一眼，她知道，对于房产过户的事，秦蓁蓁多少是有些情绪的。倒也不算什么坏心，只是秦蓁蓁年轻时吃过太多的苦，即使后来赚再多的钱，也难免小气些。这从她的日常开销就能看出来。
同样经过艰辛窘迫的廖小月很能理解她，换她可能都不会答应给房子这么离谱的奖励。其实在她见过的有钱人当中，秦蓁蓁已经是格外好相处的了。她不会觉得自己有钱了就是上等人，至少，廖小月从没觉得被她看不起过。
但是，大家立场不同。国人对房子的执念，能托起全国的经济命脉。廖小月当然渴求房子，尤其是这套无论地段还是户型都堪称完美的房子。
因此，麦亦芃柔和的玩笑式提醒，自然值得感激。
秦蓁蓁或许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可她重承诺。不舍得有一点，但既然已经说好的事，她也不会人为设置障碍。在商场上，很多时候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秦蓁蓁显然已经养成了良好的习惯。
所以，她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爽朗笑道：“不提我差点忘了。现在过户管得严，我还不能叫秘书代办。这样吧，宜早不宜迟，趁着今天我有空，我们现在去房产局把户过了？”
廖小月心中顿时狂喜！说好的房产终于要落地了！看了看身边的人，她竭力想矜持些，但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笑。
秦蓁蓁理解的拍拍她的肩：“走吧，房东！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快去快回，我等着你大展厨艺呢！”
“好的呀！”廖小月的笑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大家今天想吃什么？我请客呀！”
“拉倒吧，我忌口呢！”麦亦芃糟心的道。
“放心，我知道你爱吃番茄，我给你做几道你能吃的大菜！”廖小月笑得咯咯的，“梁哥、罗哥，你们喜欢吃什么？麻辣小龙虾好不好？”
“小龙虾算我一个！”秦蓁蓁赶紧接话，“烤鱼你会做吗？青花椒烤鮰鱼，特别香！我去河马好几次都没抢到！简直了！”
“会会会！”廖小月连声应答，冲着这套房，哪怕没见过，她也能在网上翻出食谱来现学啊！
对于擅长做饭的人来说，除了极其复杂不适合在家做的酒店大菜，什么玩意不是看一遍就会？即使一遍不会，三遍也会了。
秦蓁蓁今天没叫司机，新来的司机信不过，她可不敢再次暴露麦亦芃的坐标。所以她亲自开车，带着廖小月，先去了一趟九歌总部，捎上廖小月的户籍资料，再带着她风驰电掣的往房管局疾驰而去。
因为她动作过于麻利，廖小月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九歌的模样，只记得立在楼顶那硕大的“九歌文学城”几个字，在蓝天白云下熠熠生辉。
廖小月的眼里充斥着浓浓的向往，原来，那就是“灯塔”创造的商业帝国啊！什么时候，我也能站在那么高的地方，俯瞰世间呢？
工作日，且非上下班高峰期。开发区的路况好得让市区的司机们羡慕到哭。即使秦蓁蓁去公司跑了个来回，抵达房管局时，也只花了不到40分钟。
“啧，人真少。”秦蓁蓁带着廖小月，踏上房管局的台阶，感叹道，“地产频频暴雷，房产交易量快腰斩了。前几年给芃芃那小祖宗办事的时候，大厅里乌央乌央全是人。排队排得我腰都断了。哪像今天……”
秦蓁蓁在大厅的机器上按了几下，机器吐出了一张号，“你看，前面只有3个人。我们去窗口边的座位上等吧。”
廖小月好奇的问：“既然能代办，为什么不叫秘书来排队呢？”
秦蓁蓁无奈笑道：“你不是吃过一次亏了么？有些事，能自家人办的，最好不要过外人的手。秘书来办，那她不就知道了芃芃的门牌号？”
说着，秦蓁蓁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晦暗，“人心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前一秒正气凌然，下一秒……”秦蓁蓁嘲讽一笑，剩下的话尽数埋在了心底。
今天来办事的确实少，很快，喇叭叫到了她们。
如今政府各部门办事流程都极为清晰，廖小月跟着秦蓁蓁，稀里糊涂的拍了照，又稀里糊涂的顺着指引一步步签字确认。最后顺到水电燃气过户处，把单子签了，再回到柜台，过户便顺顺当当的完成，只等45个工作日后，来领房产证了！
廖小月捧着一袋子资料，不由的陷入了恍惚。她有房了？她在穗城安家了！？
感觉，好不真实啊！
“开心吗？”秦蓁蓁笑问。
廖小月紧紧地抱住资料袋，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秦蓁蓁笑了起来：“我买下自己房子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开心。”
“阿姨的房子在哪呀？”廖小月好奇的问，又连忙补充，“我就问个大概位置。”
“在芃芃那个翠云台的附近，是别墅区。”秦蓁蓁笑，“不过不是那种豪门大别墅，是所谓的叠墅，你了解过吗？”
“嗯嗯，”廖小月点头，“我看过广告。好像是上中下三部分，分别有自己的专用入户楼梯。比联排的面宽要宽些，采光更好。”
“对，我那套只有上叠和下叠。我选了上叠，一个人住，套内不算很大，但有大大的露台和一个天台。”谈起自己的家，秦蓁蓁的神色明显自得了起来，“我在天台上，种了很多花。有月季、有蔷薇、还有个葡萄架。”
“哇！”廖小月的眼神亮了，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打造自己专属的花园，好羡慕！
“我爸爸是老师嘛！”秦蓁蓁一边领着廖小月往停车处走，一边闲聊道，“小时候住在教师家属楼里，挤得不得了。好不容易弄个泡沫箱种个太阳花，还被我妈拔了种了葱。所以啊，我从小就想要个自己的院子，想种什么种什么。”
“但是呢！独栋都好大，很多房间，我一个人住着空荡荡的。”秦蓁蓁打开车门，发动了车子之后，才接着道，“我们女人嘛，容易遇到坏人。那么空的地方真不敢住。后来发现有叠墅这等好物，虽然挺多人嫌弃，说是假别墅，我倒很喜欢。看着离公司不太远，上下班挺方便，就买下来了。”
“有空要芃芃带着你去我家玩呀！”
“好的呀！”廖小月仍旧紧紧抱着文件袋，羡慕的道，“阿姨的日子好潇洒，我以后也想像你这样。”
“其实有时候挺孤独的。”秦蓁蓁人在商场，虽然主要是个内管家，但很少有能够放松聊心事的时候。对着跟工作不相干的廖小月倒能说上两句，“前些年想找个伴，结果不是被人惦记着钱，就是被人嫌弃生不了孩子。最后只能算了。”
廖小月赶紧闭嘴，绝不问不该问的。
秦蓁蓁也不想多谈自己倒霉的婚姻恋爱史，转过话题道：“所以啊，之前你救了芃芃，我是真的谢你，真的！”
红灯亮起，秦蓁蓁放缓车速，规规矩矩的停在了白线前，侧头温柔的看向廖小月：“招招老是骂我来穗城几十年，硬是改不了小女人习性。可我就是依赖心重，就是改不了呀！”
“你不知道，芃芃抢救的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我不敢想没了招招，又没了芃芃，我该怎么活下去。”
“很没出息是吧？”秦蓁蓁笑。
廖小月摇了摇头，轻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遇到招招阿姨，我也不想要出息的。”廖小月的眼眸微垂，“独自一人硬扛风雨，不过是……无人可依而已。”
秦蓁蓁怔了怔，轻笑出声。是啊，有人如山岳般挡在前方时，她凭什么不能任性、不能软弱呢？
可惜山岳轰然倒塌，从今往后，无论是商场博弈，还是日常生活，都需要自己独自面对了。谁让她们是……没有家的浮萍呢？
“对了，你的亲生父母……”秦蓁蓁迅速收敛好情绪，在红绿灯变幻时，及时踩上了油门，“我之前跟公安系统的熟人打过招呼了，还没有人联系你吗？”
廖小月摇了摇头：“可能……他们不想找了吧。”
秦蓁蓁沉默。因为廖小月的猜测，或许就是真相。
“其实没什么的，找到也未必好。没准他们惦记我的房子呢！”廖小月笑笑，“我现在是有700万房产的人了！风水轮流转，到了我怕人算计的时候了。”
“也是。还不如改跟我姓秦，”秦蓁蓁笑呵呵的道，“继承我的亿万家产！”
廖小月好笑：“您别乱开玩笑，那么多钱，别说改口叫你妈，管你叫奶奶我也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