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打到了打到了!”梁洪摇旗呐喊,“罗钰下盘不如你稳,你踹他膝窝!绝对一踹一个准!”
话音未落,一时不察的麦亦芃被罗钰抓住了手臂,说时迟那时快,罗钰跨步扭腰,一个过肩摔便把麦亦芃摔进了沙发里。
反剪住麦亦芃的罗钰得意洋洋:“小样儿!就说你不行吧!”
廖小月:“……”
“有没有一种可能……”廖小月忍不住开口,“小麦他是搞科研的文化人?”
罗钰:“……”
梁洪嗤笑:“好棒棒哦,打赢了个读书人呢!”
罗钰再次:“……”破案了,这家食物链底端只有我!
麦亦芃狼狈的从抱枕堆里爬出来,十分不服的叫嚣:“你等着,等我恢复了,绝对打赢你!”
梁洪但笑不语,罗钰白眼翻上了天。业余选手就别挑衅专业人士了,没打得你满地找牙,那是因为让着你个金主爸爸懂吗?
“不过小麦下盘挺稳的,专门练过?”梁洪好奇问。
“骑马练的。”麦亦芃擦着汗,也走到了餐桌旁,问廖小月,“什么时候开饭?”
“快了。”廖小月答应了一声,又拐回了刚才的话题,“骑马跟下盘有什么关系?”
麦亦芃笑:“你猜练下盘,为什么叫扎马步?”
梁洪笑着补充:“跑马的时候,其实不是坐在马背上的,而是踩在马镫上像扎马步一样蹲着的。不然太颠了。”
“而且身体要随着马的起伏不停调整,无论马跃起还是下落,上半身都必须保持在差不多的水平线上。这样射箭才能瞄准。”麦亦芃接上。
廖小月牙疼:“啊,终于记起来你是个富家少爷了。”完犊子,特长又多了俩,玛德,这人还有没有希望搞到手了!?
糟心的起身,拿起桌上装馄饨的筐子,转身去了厨房。煮馄饨没油烟,厨房门并没有关上,于是她在抽油烟机的轰鸣噪音里,听见梁洪带着笑意的话:“看来你骑术不错,但咏春就……”
麦亦芃脸黑了:“再哔哔扣工资!”
桌边其他两人一齐笑了起来。
馄饨煮起来很快,没几分钟,廖小月便用托盘端出了4碗馄饨,又折回去把煮粥的砂锅整个拎了过来:“馄饨吃不饱的自己添粥。”
“好咧!”罗钰立刻拿起碗,先舀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在旁边晾着,“啊!还是小月做得早餐好。上个月小月生病的时候,在外面买的是什么玩意?都说穗城餐饮业卷生卷死,我看不怎么样嘛!”
梁洪一边吸溜着馄饨汤,一边好笑的道:“医院边上,你能有什么指望?上回在翠云台吃的那顿,挺好吃的啊!啊,对了。小麦的该去复查了吧?确定各项指标达标,就该做心脏手术了。”
“你的思维真跳跃。”罗钰吐槽。
“是你脑子不转弯!”梁洪掏出手机,看了眼记事本,又看了看日历,“快过年了,年前能把心脏补好吗?”
麦亦芃答:“要先做个检查,没问题的话,打算年前把手术做了,刚好年假时好好休养。”
“是吧!所以我们马上得搬去翠云台住了!”
麦亦芃笑:“是,翠云台面积大些,各项配套也更好。至少停车位充裕,每天停车不用在小区内转圈圈。”
“呃?要搬走了啊!”廖小月不知为何,蓦地生出了一丝不舍。她来穗城5年,几乎没出过长洲街区。突然要搬去陌生的地方,竟生出了些许担忧。那样的高档小区,怕是没这边自在了。
“对,手术没意外的话,预计年前搬走。”麦亦芃好心提醒,“离过年只有个把月了,你是时候联系中介,准备把房子放租了。玉衡小苑一个月租金至少7000呢!”
!!!
廖小月瞬间支棱!差点忘了她的房租!每个月至少7000!?能覆盖她全部的衣食住行了,要什么自行车!
想到房租,廖小月愈发感激麦亦芃。是他的坚持,保障了自己的衣食无忧。否则,不论是上个月的腰椎发病,还是昨天与林家的交锋,她绝对无法全身而退。钱是人的脊梁,是麦亦芃给了她足够硬的脊梁。
早餐很快吃完,又休息了一阵,麦亦芃回房洗了个澡,顶着半干的头发走到客厅,看着窗外耀眼的冬季暖阳,笑对廖小月提出了邀请:“我们下楼走走?顺便晒下头发。”
廖小月周末的学习任务比较轻,何况她的主要工作便是照顾麦亦芃,于是爽快的答应。附近除了商场,没什么好逛的。倒不如在小区里散散步,至少安静绿化好。
冬季的穗城,依然郁郁葱葱。两人避开了榕树的树冠,走到了阳光下。小区里的老人三三两两的聚在小花坛里,悠闲地晒着太阳。老人的看护们也轻松下来,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花坛边更是坐着一堆阿姨,凑在一起摘菜说笑。
“我以前在蔡家的时候,特别羡慕这些老人。”廖小月突然开口。
“嗯?”
“羡慕他们能够颐养天年。”廖小月想了想,用了个更准确的描述,“我羡慕他们是业主,能够理直气壮的在小区颐养天年。”
麦亦芃笑着揉了揉廖小月的头,安全感的培养非朝夕之功。但廖小月已经有了房子,她会慢慢的安定下来的。
两人绕着小区的中央小广场,一圈一圈的走着。温暖的阳光晒得人暖融融的。路过架空层搭出来的小水果店时,麦亦芃进去买了个大石榴,让老板帮忙开了个口子,又要了两个塑料盒。走回了阳光下,坐在花坛边,熟练的剥起了石榴。
这时候的石榴已经过季,存储下来的果皮没有正当季时的水份充盈,略略显得干燥,不是特别好剥。好在里面的果粒仍旧晶莹。紫红色的果粒宛如宝石,一颗颗落进透明的盒子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个石榴,能剥出满满一大盒石榴籽。麦亦芃把装着石榴的盒子与空盒子并排放置在两个人的中间,而后捏起一颗石榴,丢进了嘴里。
麦亦芃吃石榴,有着十足的耐心。他一颗颗的吃,一颗颗的吐出小小的果核扔进空盒子里,半点不急。
“我有时候累得狠了,就喜欢剥一个石榴,坐在有绿植的地方,晒着太阳放空一切。”
廖小月捏起颗石榴,在指尖把玩着:“我只吃过一次石榴,太麻烦,浪费时间,所以不吃了。”
“但你现在有时间。”麦亦芃眸光温柔的看着廖小月,“你可以试着享受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微风轻拂,湛蓝的天空里,薄纱般的云彩缓缓滑动。远处的闲聊与近处的鸟鸣,通通变得模糊。
“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麦亦芃低声念着苏轼的词。他有雄心壮志,不似这首词的颓然。但不妨碍他与廖小月,一起享受这片刻的闲适安宁。
廖小月含住一颗石榴,鲜甜的汁水在舌尖一点点弥漫开来。或许,她确实可以稍稍松松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毕竟,现在的她与过去,已经截然不同了。
橘白色的小野猫竖着尾巴,无声的走过;黄桷树叶子时不时的掉落;四季开花的木樨送来淡淡的甜香。
紫红色的石榴籽吃尽,麦亦芃突然道:“明天早上,陪我去体个检。”
廖小月点头。
“然后,我们一起去派出所,把你名字改了吧。”
廖小月眼眸弯起,琥珀色的瞳仁里,亮着细碎的光,像夜空里的萤火虫,闪耀着勃勃生机。
麦亦芃的心倏地漏跳了好几拍,之后,他听见那那声清脆而坚定的回应。
“好。”
第72章 内情
周一,秦蓁蓁推迟了周例会,来到长洲分院陪着麦亦芃进行检查。其实上次麦亦芃在门诊取胸口的固定钢丝时,已经检查过一次了,所以这次主要走个过场,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秦蓁蓁还是有些紧张,生怕哪项不合格,心脏手术就得推迟。虽说经过了几个月的深入了解,她早已清楚麦亦芃的心脏病情轻微,且只需要一个极小的微创手术便能修复。可手术一天没完成,她就一天不安生。
毕竟,像心脏这样的关键器官,再小的缺口,赶上寸劲时,也是致命的。否则麦亦芃又何必住在医院边上呢?
医院里永远人潮涌动,好在麦亦芃走的是特需病房的通道,可比廖小月上次轻松多了。两个多小时后,所有项目检查完成。除去个别指标,其余的都出了结果。
秦蓁蓁仔细翻阅着各项数值,发现只剩下心脏那一栏有明显异常时,不由的松了口气:“血红蛋白还是有些低,得继续养。”
正常血红蛋白的数值在120到150之间,麦亦芃的数值是108,已经是医生们懒得视为贫血的程度。连麦亦芃当初的主治医生都感叹:“到底年轻啊,那么重的伤,恢复到现在的程度,很不错了!”
秦蓁蓁连忙与医生握手,十分谦卑的感谢道:“多亏了你们费心,我真的感激不尽!”
医生与之寒暄了几句,又马上通知相关科室,组织了个小小的会诊,当场敲定了手术时间。
“心脏微创属于慢诊手术,我给你约到1月12日星期四。”医生看着麦亦芃的病历本,不紧不慢的说着手术计划与围手术期的安排,“术前禁食水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但术后也不能放松。我们医院里有句话叫‘三分治、七分养’,你之前的伤恢复的好,就是养得好。”
“所以!我们要保持住现在的水平,尽可能的把心脏的问题解决……”主治医生有些年纪了,说话不仅慢,且说起来便不停,差点没把麦亦芃听睡着。
总结起来一句话,手术后别浪,好好养着,能一口气养到过年后最佳!
于是听明白的秦蓁蓁立即给黄院士打了个电话,汇报麦亦芃的情况,顺利的给麦亦芃争取到了年前的假期。说来说去,麦亦芃也只是小个博士,不存在实验室缺了他就转不动的情况。
更直白的说,麦亦芃卷生卷死的态度,正是因为他在实验室里太不重要了。他需要跟无数人竞争提升的机会,才不得不拼尽全力,顶着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在实验室里拼杀。
不然,他凭什么守住自己的地盘?他智商高,是天才?笑话!能玩儿凝聚态物理的,哪个不是天才?学术界鄙视链最顶端的、看谁都是弱智的纯粹数学,都要给搞物理的几分颜面。可见物理学界是怎样一种群星荟萃的景象了。
天才们成群结队的混在一起,其竞争的残酷程度,普通商场竞争根本没法比。也难怪麦亦芃嫌九歌公司的运营太无聊。
又被请了个长假的麦亦芃深吸了口气,闭上眼默默安慰自己,没事,熬过今年就好了。反正他们这行高危,同门的兄弟姐妹,不是这个被强磁拍在墙壁上,肋骨哗啦啦的骨折;就是那个搞炸了试验场,喜提头破血流。住院那都是日常损耗,淡定!
搞完了麦亦芃,已经临近中午,户籍科要下班了。心情不错的秦蓁蓁大手一挥,带着一群年轻人直奔附近的知名餐馆,要了个包厢,对着菜单一顿点。
传统的越菜馆,最讲究“鸡有鸡味,鱼有鱼味”。吃的就是个食材本身的鲜香,几乎不用大料去配它。做法也多是白灼、盐焗、隔水蒸等技法……完美的卡在病号餐的范围内,麦亦芃和刚做完整形手术的廖小月可以放开了吃。
其实前天晚上他们俩跑去吃了非常不健康的小龙虾,虽然没敢点香辣而是点了咸蛋黄味的,但谁也没敢说,怕秦蓁蓁削他们。
通常现做的餐馆,上菜都挺慢的。几个人也不着急,各自捧了杯凤凰单丛,慢慢品尝着。
喝过一轮茶,等服务员摆上餐前小吃后,秦蓁蓁才看向廖小月,问道:“前天林家的酒宴上,到底怎么回事?”
廖小月怔了怔:“您知道了?”
“穗城商圈只有那么大,你那事闹得又不小,当天晚上好几个群里都聊开了。我一开始没留意,昨天才发现主人公是你。”
既然已经差不多人尽皆知,廖小月没什么好瞒的,三言两语便把当天酒宴上的事说了出来。只把梁洪和罗钰听了个目瞪口呆。
“不是!”罗钰忍不住道,“这不符合逻辑啊!”
秦蓁蓁瞥了他一眼:“现实从不讲逻辑。”又扭头问廖小月,“那你今天下午的改名怎么改?”
廖小月垂下眼,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既然说了与林家一刀两断,当然不好再改回原名;随母姓的话,恐怕又要与舅舅掰扯不清。其实我妈留给我的,不过是‘月恒’两个字。所以我的申请书上,写的是把‘娣’改成‘恒’。警察并不知道我的家务事,只改一个字的话,审核只怕还快些。”
秦蓁蓁叹:“跟着廖家姓,真的好吗?”
廖小月扯出了一个笑:“有什么不好呢?林家报复心那么重,他们不把廖家踩死是决不罢休的。既然如此,我姓廖反倒省事了。”
秦蓁蓁沉默,廖小月的经历,跟她年轻时有几分相似。爹不亲娘不爱的,确实无所谓跟谁姓了。
麦亦芃突然问:“目前舆论风向是什么情况?”
“这么大盆狗血,各有各的立场,自然也各有各的想法。”秦蓁蓁知道麦亦芃想听什么,便道,“对小月,主要集中在她太凶悍、乡下出身没修养之类的。”
秦蓁蓁笑着摇头,“不用太在意,毕竟我跟招招也是同款。要按他们的标准,怕不是得梦回大清。我们社会主义妇女同志,可不受这鸟气!”
廖小月噗嗤笑出声,居然跟传说中的郑总混成了同款,她出息了啊!
麦亦芃却更关心另一个问题:“给小月泼脏水的那个是谁?阿姨有打听吗?”
秦蓁蓁古怪的看了麦亦芃一眼,这也太关切了吧?难道是朝夕相对了几个月,处出感情了?
麦亦芃被盯的有些毛毛的,赶紧转移话题:“你没留意就算了。”
秦蓁蓁也回过了神,忙道:“不需要留意,昨天群里扒了个清清楚楚的,别说,跟小月还真有几分关系。”
廖小月脸上浮起一排问号:“我完全不认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