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挺不容易的。”麦亦芃忙不迭的道，“我听了一耳朵，说是《编译原理》看不懂对吧？我估计还是数学不大行。大学数学和高中数学可不一样，你得帮她捋一捋。”
廖小月一个激灵，颤声道：“大学数学比高中难那么多？”救命！高中数学已经很难了！
柯云深连忙安慰：“没事没事，你理解了就不难。数学被称作上帝的语言，它其实是一种对规律的表达。它不是算术，你明白吗？因此大学数学讲的是‘语法’，”柯云深做了个比喻，“跟英语一样，你把‘语法’弄明白，就差不多了。”
接着，柯云深又转头对麦亦芃笑道：“你眼光倒是利，就是教学水平真不行。”
完全理解不了高中数学到底有什么难点的麦亦芃：“……”我是不会教学啊，但我阿姨有钱，我阿姨请人来教！哼！
一路说说笑笑回到家，已经接近零点。廖小月没半点仪式感，火速上床，一秒入眠。第二天年初一，她没设闹钟，一口气睡到了10点多钟。醒来时，在她的公主床上打了滚，又抱着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舒服！睡饱之后的餍足感，真是太美妙了！
开机，大年初一的微信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再看一排排发件人，都是当初做保姆时认识的同行，不由生出恍如隔世之感。廖小月摸了摸身边毛茸茸的公仔，突然觉得自己的过去好遥远……好遥远……
微信又响，廖小月回过神，对着列表一一回复。尽管她列表里的“好友”，多半只在过年时群发一下祝福，但她挺喜欢看的。因为，她也只有今年，有人陪着过年。
回想去年的大年初一，她不好打搅蔡家天伦，只能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沉默的发呆。正是这一条条的祝福，让她感受到了些微年节的喜庆。有时候很虚假的东西，对有些人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
却不料，回复完套话后，有个头像再次闪了起来。
“小月啊，听说你腰伤啦？情况怎么样？还能干吗？”
廖小月看着名为家政蒋阿姨的微信号，一时没想起是哪位。但还是礼貌回道：“谢谢您关心，已经好多了。”
“唉，你年轻，容易好。你不晓得咯，那个心内的王翠啊，腰坏了，要做手术。我要她回老家做，结果她说她没交社保，手术不做了！她怕不是想瘫痪！我把她骂了一顿，她也不听，哎呀气死我了。我跟你讲哦，你有这个病，一定要交医保。不然手术费太贵，我们做不起的！”
廖小月心下一暖，她都不记得人家了，但人家记得来提醒她交医保。可见底层社会纵然充满了算计与压榨，但里面仍旧有人不吝于给人温暖。
廖小月认真打字：“知道的，我现在的雇主我帮我交五险一金。谢谢您的好心提醒。”
“噢哟！那是赶上好雇主了！那你好好干啊！干满15年，就可以退休啦！”
廖小月笑笑，在她了解过社保之后，便知道体力劳动群体里流传的“干满15年”纯属谣言。累计交满15年社保后，可在退休年龄领退休金。而不是从15年后便开始领。何况年限越短、交得档位越低，退休金越少。
所以这世界上大部分人，即使到了退休年龄，仍然退不了休的。
这些蒋阿姨未必不知道，廖小月便不在大年初一的日子泼冷水。而是东拉西扯的陪着她聊起了天。有家不得回，确实挺孤独的。
几个家政群里也渐渐热闹起来。收拾完早饭的保姆们，在群里用各家八卦刷起了屏。廖小月看蒋阿姨接上了雇主八卦话题，便笑着收了手机，翻身下床。
客厅里，罗钰正和梁洪讨论着把保姆间拆了，厨房餐厅面积是不是能扩大点。梁洪白眼翻上了天，真当个个保姆能住大客卧啊？
“芃芃呢？”廖小月坐到沙发上，问梁洪。
罗钰抢答：“大少爷嘛，总有商业来往的。从早上8点多开始，电话就不停。听说初二初三还得跟着秦总去拜年，到时候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
廖小月笑：“能有什么问题？我写作业呢，不用人陪。”
说话间，麦亦芃从书房走了出来，满脸的一言难尽。
“怎么了？”
“刚柯师兄打电话给我，说是过年期间，大部分咖啡馆放假，少数没放假的，居然要加收15％的服务费。所以问我明天能不能来我们家搞培训，他可以一拖二。”
廖小月：“……”
廖小月忍不住问：“你们实验室的工资……很低吗？”
“一点也不！”麦亦芃果断辟谣，“同样的水平，是肯定比不上外面几十几百万的年薪。但有我们有专门的后勤部门好吧。根据级别保障衣食住行。工资到手纯零花，我们柯师兄纯粹的抠！实验室绝不背锅。”
大家善意的笑了起来。抠就抠呗，又不影响别人，尊重别人的生活习惯不是。
不过自家师兄，非要来蹭免费的空调茶水点心，麦亦芃能有什么办法？何况师兄是带漂亮小姐姐来蹭，麦亦芃决定跟物业管家打个招呼，务必准备足够的美食，认真招待！
于是大家又讨论起小区的厨子哪道菜做得好吃，正说得热闹，廖小月的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没想那么多，直接按下了接听。却在接通的瞬间，脸色挂了下来。
“月月……是爸爸。”林仕强疲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怎么把全家的号码都拉黑了？”
“我不姓林，我没有爸爸。”廖小月冷淡的说。
客厅里倏地安静，齐齐无声地看向了廖小月。麦亦芃伸手从廖小月手中抽出了手机，按下了免提。对上满腹阴谋的林家，他们不讲究隐私！要的就是团队作战、群策群力。
“我知道，秦总认了你做干女儿，还送了一套房给你做嫁妆，圈子里都传开了。”林仕强的语调里，带上了些许妒意。700多万的房他倒不是买不起，但眼不带眨的拿出700万的流动资金随手送人，这实力就强得可怕了！
林仕强越想越心痛，便忍不住抱怨，“她跟你妈妈是闺蜜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呢？”你早说你有靠山啊！房产过户在认回林家之前，早告诉家里秦蓁蓁是你干妈，哪还有后来那么多事！
麦亦芃挑眉，他知道玉衡小苑那套房瞒不住，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出来。没想到秦蓁蓁找了这样的借口。闺蜜……噗！林仕强脑子没问题吧？真是闺蜜，秦蓁蓁能不知道叶美意丢了女儿？还需要四处跟人打招呼，帮廖小月找线索？
不过这招真的绝，因为那套房本来就是直接从秦蓁蓁名下过给廖小月的，压根没来得及在他手里转圈。如此一来，既解释了秦蓁蓁为什么要送廖小月房产，又不需要再提他被外公袭击的事。
怪不得前段时间，秦蓁蓁要他帮着恢复一下多年前删掉的聊天记录，害他在九歌的库房里翻了个底朝天，才把相应的硬盘翻了出来。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以及，秦蓁蓁大概已经看出他的心意，同时用行动表达出了自己的态度。不反对，但也不支持。她可以提前布局，如果廖小月自己争气，一切顺理成章——生不出孩子的大股东唯一的干女儿，配给少东家，再合适不过。特别符合商场老狐狸们的脑回路。
而廖小月若实在考不上大学，那救命之恩她来报。堂堂九歌现任董事长的干女儿，这身份足以让廖小月找个好人家，一辈子平安顺遂了。
麦亦芃在心里默默感谢秦蓁蓁的周全，不过他相信廖小月一定能考上的。只要能过本科线，现董事长的“继承人”和前董事长的儿子，便是天生一对了。
麦亦芃心中有数，廖小月却惊悚了！她瞒了那么久的房产！林家知道了！林家知道了！
“别怕，我保证没事。细节回头跟你说。”麦亦芃见状，赶忙低声安抚，“你备考要紧，这些乱七八糟的，我们会处理的，放心。”
廖小月顿时平静下来，原来在麦亦芃的计划内？那没事了！廖小月了解麦亦芃，这不是刻意的隐瞒和不尊重，只是在大家看来，她的前途更要紧。
心里又一次被暖意包围，只有真正的家人，才会把她的高考看得那么重那么重，才会摆出“你好好读书，什么也别管”的态度。有点强势，但，格外的可爱。
廖小月的嘴角一点一点翘起，我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才能让我遇到如此可爱的家人！
第87章 世事无常
然而破坏心情的林仕强还没挂电话。
“月月，爸爸是爱你的！”林仕强的话语稍停，又暗示性十足的道，“蔡家破产了你知道不？”
“啊？”廖小月震惊，蔡家破产了！蔡家居然破产了！这是神马老天开眼的爽文情节！？
“真的，蔡家资金链崩断，所有的房产都将被银行冻结准备拍卖。”林仕强再接再厉，“月月，你开心不开心？”
廖小月是挺开心的，任谁被蔡家踩着脸欺负了那么久，听到蔡家破产的好消息，高低得整两杯庆贺。但林仕强的话，怎么听着就那么怪呢？
麦亦芃嗤笑，在廖小月耳边低声翻译：“他暗示你，蔡家是他替你报仇才整破产的。”
廖小月撇嘴，林家那么好心？她才不信。
麦亦芃忍着笑，没告诉廖小月，要不是蔡家破产太快，林家肯定会出手。没别的原因，纯粹是迁怒蔡家的污蔑，给了林日升太多的坑爹的空间。
林家对廖小月没几分骨肉亲情，对面子倒看得极重。要不然廖祖养也不会落到那个下场了。
不过既然廖小月不信，麦亦芃也不必解释一大堆了。备考期间，最重要是心静，太多杂念倒不好。
林仕强在手机那头半天没听到廖小月的回应，不由苦笑。他怎么也没想到，前妻叶美意竟然不止跟麦耀祖有粗浅的交情，还跟秦蓁蓁是多年网友，竟在九歌初期发展时，为生涩的秦蓁蓁提供了不少帮助。
怪不得……怪不得……廖小月在被蔡家逼到走投无路时，秦蓁蓁毫不犹豫带走了她。说是做保姆，可廖小月那底气十足的模样，哪里像个做保姆的了？还专门派了罗钰装她男朋友，恐怕就是为了试探林家吧？
他后来可是打听清楚了，屁的男朋友，那就是麦亦芃的保镖！
厉害！厉害啊！一开始，商场上的人可是很不看好秦蓁蓁的。她不过是个抱大腿的，她能管好九歌么？
现在林仕强才知道，过去的秦蓁蓁只不过是被强势彪悍的郑招娣掩盖了光芒，其实她心机深沉步步为营。怪不得麦亦芃敢放心把九歌交给她，即使出院了，仍旧能安心做研究。原来是有恃无恐！
亏了啊！亏大发了啊！林仕强悔得捶胸跺足，又在心里不住的埋怨起了亲爹。他早说了麦亦芃这条鱼更肥吧！但老爷子死活不肯听他的。现在好了，鸡飞蛋打了吧？
搞互联网的多有钱啊！他们家那点困难算个屁！无论秦蓁蓁还是麦亦芃，随便抬抬手，早屁事没有了好吧！
尤其是想起今天早上，在饮茶的酒家里撞见秦蓁蓁的场景，林仕强想死的心都有。秦蓁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着当年与叶美意的点点滴滴。再从手机里翻出珍藏着的聊天记录截图传阅了一番，别说秦蓁蓁那一伙的了，自己的朋友的脸色，都让他无地自容！
他都不敢想，明天圈子里又会传出怎样的闲话。
林家居然为了那么小个芝麻，丢了那么大个西瓜！林仕强越发埋怨起了林弘毅，拿他女儿联姻，你倒是挑个好的啊！合作商的儿子们又不是死绝了，你做什么非要挑个五毒俱全的？你看！你看！现在下不来台了吧？
但林仕强也不想想，自己对亲女儿无所谓的态度，谁会认为廖小月有联姻价值？这可不是普通人家的自由恋爱，商场上，联姻联的不是儿女，是儿女他爹！何况廖小月仅仅初中学历，林弘毅倒是想找个更好的，也要能找得到才行啊！
而这会儿听着林仕强打电话的林弘毅也是脸一阵红一阵白。闲话的传播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还快。秦蓁蓁当众打脸没几个小时，连林家的亲戚们都知道了。正是亲戚们齐聚一堂，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林仕强才被迫跟廖小月打起了电话。
结果廖小月冷淡的反应，让亲戚们更为不满。林家由林弘毅开始崛起，中途当然带了不少亲戚一起发财。又因此催生出好几个在别的行业有所作为的青年才俊。早形成一个小小的利益集团了。
如今利益集团里的最高个成了圈内笑柄，眼见着要影响大家的利益。一群人商议来商议去，觉得还是得从廖小月身上入手。她年纪小好骗啊！不然直接撞到秦蓁蓁那老狐狸手里，不定她又要爆点什么料，把林家再次送上圈内头条。
看着亲戚们的脸色，林弘毅脑子嗡嗡地。妈的谁能想到当年一个破俱乐部，居然那么的卧虎藏龙！
不仅牵扯上了郑招娣和秦蓁蓁两个厂妹崛起的奇葩，当年毫不起眼的小讲师何慧兰，他妈竟是副市长的亲侄女！最扯蛋的是后来嫁个老公，年纪轻轻的就升到了实权正厅级，妥妥的前途无量。
何慧兰跟商界不搭边，平时也少管闲事，岁月静好的在学校里教书搞研究。可俗话说得好，商不与官斗。在商场上混的，谁真敢落她面子？
林家最近诸事不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何慧兰跟太太团们抱怨当年林家如何如何绝情、如何如何对不起叶美意。她倒是纯粹的打打嘴炮，没想着用权势碾压。关键是在这关键的时候，听到别人的耳朵里，有什么效果？
现在圈子里，大家最好奇的就是叶美意到底是何方神圣，人缘简直好到可怕！那问题来了，当年叶美意丢的女儿，是你林家的种吧？你们林家真就躺平着装死，让个女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满世界找女儿？最后一个人落进湖里淹死了？
一群生意人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你们自己不愿亲自找，请个司机、请个保姆跟着叶美意，很难吗？那可是你们林家的亲闺女啊！顶不了门户，养大了用来联姻也好啊！
但凡叶美意还有口气，哪怕疯了残了离婚了，林家也不至于被骂到没法儿还嘴啊。
说白了，林家能有如此高的热度，主要原因就是林家的行为太让人迷惑。每一步都让人想不通，每一步都不是他们这群能住大复式大别墅的人家能想出来的操作。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演绎乡村伦理剧。否则但凡有点家底的，谁不是本能的用钱解决问题？又花不了几个钱，你林家到底在干什么呀？
所以秦蓁蓁的打脸与何慧兰的抱怨，顶多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何慧兰抱怨好多年了，但她又不管事，几十年了还跟个小女孩似的，大家当回事了吗？
廖小月可不知道林家目前的一团乱麻，林仕强巴拉巴拉的废话让她很不耐烦。商界精英们想不通的事，廖小月倒是想得很明白。并不是林家不习惯用钱解决问题，就单纯的不在乎。不在乎她一个女孩子的生死，不在乎叶美意的爱女之心。
叶美意死后，叶家找上门时，林家恐怕还觉得委屈。不就丢了个女儿吗？又不是儿子，你叶美意发什么疯啊？不好好在家治病养伤，再生个大胖小子，成天价的往外跑，像话吗？
所以从头到尾，叶美意母女就跟林家三观不合。廖小月不愿听下去了，手指一戳，通话挂断。再从茶几上拿起手机，火速开启了白名单功能。他们家芃芃说得对，考生要有考生的自觉，乱七八糟的电话一律不用接。天大的事，高考完了再说。
万一到时候，老天再次开眼，让林家也破产了呢？人总要有点梦想的，对吧！
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林仕强愣了好几秒。再打过去时，已经打不通了。不死心的连换了几台手机，通通打不进去。林仕强脸色铁青，僵硬的把手机还给了来拜年的亲友。
林家的气氛降到了冰点，谁也没敢主动开口说话。梁凤兰和林日升母子两个，怂成了鹌鹑。自从那天大闹寿宴，导致林弘毅被扒了底裤之后，林日升便彻底失去了“太子”尊荣。
欧馨玉再偏心他，也不过是个困在家里的小女人。在林弘毅的暴怒之下，所有宠爱瞬间被碾成齑粉。林弘毅亲自拿着皮带，把林日升摁在沙发上，抽了个血迹斑斑。梁凤兰更是险些被扫地出门。
当然欧馨玉也没落着好，任性一辈子的她，早是娘家嫂嫂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次又因任性妄为弄得两家人都被人看了笑话，哥嫂联合起来把她喷了个狗血淋头。加上交际圈里的明嘲暗讽，气得她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可看着所有人可怕的脸色，她终于生出了些许悔意，老老实实的缩起了脖子，躲在角落里，不敢做声。
林仕强重重的靠在沙发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你们说破局点在月月身上。但现在计划落空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众长辈恨铁不成钢，刚想继续数落，便听林仕强嗤笑一声，自顾自的玩起了手机。是，他无能，比不上亲爹的杀伐决断。可真按他无能的想法，林家至于沦为笑柄吗？
秦蓁蓁莫名其妙认个干女儿做什么？郑招娣死了，她就真对九歌没点想法？现廖小月还叫她放在麦亦芃身边呢，打什么主意打量谁瞎啊？当时但凡他爹没那么刚愎，听他的，把廖小月风风光光认回来，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