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的话，可能有变化。”一辆货柜车轰鸣开过，明亮的车灯扫过廖小月琥珀色的眼眸，“因为有些东西，我真的很想要。”譬如尊重、譬如理解、譬如……能理所当然与你并肩而立的资格。
麦亦芃听懂了廖小月的未尽之意，他想捏一捏那软乎乎的脸，又觉得太冒犯，还是遗憾的放下了手。短则20天，长则再战一年。而他才21岁，他等得起。只比他大了一岁的廖小月同样等得起。
夜空如墨，残月低悬。两个人没再交谈，吹过树梢的风，带走了白日里的酷热，让浓烈的夏季里有了一丝凉爽。小区庭院内的猫狗尽情的撒着欢，他们偶尔停下步伐，挠一挠漂亮猫咪的下巴，顺便跟猫主人搭上两句话。
经历了热搜的轰炸，廖小月的身份已经被邻居们知晓。但有秦蓁蓁镇在后方，众人便爽快地认可了她的存在。所以，绝大多数时候，身份是特别重要的东西。
廖小月抬头，望着高空的一轮残月。她必须努力的往上、再往上，才有资格去碰触那高悬于九霄的明月。所以，为自己，为明月，她都绝不会放弃高考，哪怕今年不行，她不惧再战一年！
第95章 爆料
高考后的廖小月难免焦虑，琇莹与相关企业的人员就更焦虑了。
一家企业的生死，肯定不是网上闹腾几天就能决定的。事实上被债主堵门的琇莹，暂时没到立刻扑街的地步。但后续操作如果没跟上，那就必死无疑了。
作为一家牵扯大量就业岗位、产品本身又无质量问题的企业，相关部门是不可能不重视的。他们没兴趣管林家的死活，甚至格外厌恶莫名其妙捅破天的林日升。但就业与税收问题不能不管，何况还要顾及上下游的数家企业。因此，相关部门很快组织了一场会议，邀请了锈莹的股东和上下游代表共同讨论，如何在此舆论风暴下力挽狂澜。
而参会的人员中，除了琇莹相关的众人，秦蓁蓁也赫然在列。这也是会议组织者的面子，否则光是琇莹的几个人，秦蓁蓁怕是懒得鸟他们。
“琇莹是家有着两千多员工的劳动密集型企业。”会议主持人率先定了基调，“以目前社会的就业压力，我们要做的，是尽可能的缓解压力，而不是增加压力。”
琇莹的最大渠道商王总哀怨看着秦蓁蓁道:“主要是网络出击太迅猛了些，不然琇莹虽已经不再受一线城市消费者的青睐，但在三四线城市的销售情况还是不错的。”
秦蓁蓁可不背这个锅:“林家小公子玩的好一手出其不意，害我压了两天的热搜，要不然7号那天就直接爆了，琇莹恐怕损失更为惨重。”
这话倒也没错，秦蓁蓁虽然搞了不少事，但她在高考两天关注度最高的时候，压住了热搜是实情。且事后爆出廖小月顺利参考，也让网友的那口气顺了不少。何况是她的人顺利把廖小月送进的考场，不然都不敢想高考失败的廖小月对着媒体哭一场，会有什么结果。
现在秦蓁蓁锤实了廖小月啥也没看见，那到时候廖小月考出个什么成绩，就跟透莹无关了。
要他们说，秦蓁蓁的操作，是真挺稳当的。他们这些搞不来互联网的实业家，不得不服。
“说来说去，还是舆论公关。”琇莹的刘董事发言道，“这也是我们今天请秦董来的主要目的。要论互联网舆论，秦董您才是专家啊!现在两千多员工的前途未卜，还请秦董伸出援手。我们透莹全体人员感激不尽!”
听到如此道德绑架，秦蓁蓁差点气笑了。但她半点没慌，慢条斯理的道:“我们干互联网的，确实稍微了解网民一些。只不过，我的提议诸位可未必愿意接受。”
主持人看向秦蓁蓁:“都是为了解决问题，秦董但说无妨。”
“归根到底，是林家上下吃人不吐骨头、公开阻人前程，踩爆了高考的舆论点嘛。”秦蓁蓁说得毫不客气。
琇莹的股东们突然觉得脸有些疼。
“但是，”秦蓁蓁话锋一转，“琇莹本身又没惹网友，里面很多经典款，还是叶女士的心血呢。刘董事您说对吗?
刘董事忙不迭地点头:“我想叶女士也不想看见自己曾经呕心沥血的成果付诸东流。”
“所以，林家把股份给小月不就行了吗?”秦蓁蓁双手一摊，一副你们看着办的架势。
！！！股东们顿时眼前一亮！这招可以啊!现在琇莹被各路女权大V打得满头包，他们要是把继承人换成女的，不就没事了吗?再说了，网友的怒火，不正是在替廖小月委屈吗?现在廖小月不委屈了，大家伙总该消气了吧?
好几个半秃的老男人眼里露出了赞赏，不愧是玩儿互联网的，办法挺刁钻啊!
秦蓁蓁翻了个白眼，你们一群死重男轻女的老秃驴，到底是想不到，还是从来没去想?女儿没有继承权都快被你们写进铁律了都!
谁料，众人正摩拳擦掌，想着该怎么力挽狂澜时，林家代表林仕强也双手一摊:“我支持秦董的看法。但股份不在我手里，我说了不算。”
琇莹的众小股东:“…….”卧槽!又忘记琇莹的太子是个橡皮图章了!夭寿啊!林弘毅还躺在ICU里，而一家风暴中的企业，起死回生的窗口期就那么两天，等林弘毅醒来，那黄瓜菜都凉了啊!
不对!琇莹饰品是林弘毅的婚后资产，林弘毅躺了，欧馨玉可以出马啊!哪怕只把欧馨玉那一半的股份给到廖小月，秦蓁蓁再操作操作，估摸着事态也能平息了。毕竟，林弘毅躺在ICU，他没办法转让股份不是?网友可以理解的对吧!
众股东殷切的望着林仕强，林仕强无奈的拨通手机、按下免提，才把大家伙的提议提了个开头，欧馨玉的尖叫就几乎炸聋了众人的耳膜!
“不可能!凭什么要把我的股份给那扫把星!?”
“都是因为你认回的扫把星!我们家才倒了这么大的血霉!”
“你好意思提股份?”
“你休想!我告诉你，林仕强你休想!”
“我的股份是阿升的!谁也不准抢!”
众人:“……”
主持人糟心的看了林仕强一眼，你们林家能栽在林日升手上，真不冤枉。
欧馨玉的怒骂源源不绝，林仕强只得挂断了手机，对众人苦笑道:“我是个做不得主的，诸位见笑。”
股份不在林仕强手上，众人也没办法。
主持人只好清了清嗓子，环视一圈，问:“有没有别的提议?”
渠道商王总道:“品牌官网已经道过歉，并解除了林董事长的职务了对吧?”
琇莹众人点头，接着刘董事苦笑道:“网友根本不买账。”
王总都不想吐槽透莹写的什么破公关文案，没叫人再泼上一桶油，都算秦蓁蓁厚道。但他现在手上压着上百万的货退不掉，是万万不想琇莹扑街的。只得帮着想办法:“联络一下朋友亲戚，把股份卖掉呢?只要股份不在林家人手上，再宣扬宣扬工人们的情况，网友不至于咬着不放吧。”
锈莹的股东们脑壳更痛了，在这节骨眼上，哪个冤大头愿意掏钱买林家手里的股份啊?哪怕真看中了透莹的地皮，等破产清算时再买不香吗?何况姓林的也得肯卖才行啊!还有，现在的网友可不好糊弄，真要自家亲戚左手倒右手，回头被翻出来，品牌得彻底死!
又是一阵漫长的讨论，琇莹的股东们听来听去，没一个靠谱的。倒不是说这么多老板提不出有建设性的意见，关键林家不配合。
不然秦蓁蓁的提议不够好吗?大不了，交接的时候跟廖小月做个约定，以后至少生个儿子姓林嘛!多大点事!?
于是林仕强十分好脾气的再次拨通了欧馨玉的电话，认认真真的分析着现状，或是卖股份，或是给廖小月，或是拆分……几种方式的利弊，三言两语间，讲得明明白白。让在场众人都生出一种——林仕强好像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废物的感觉。
结果，众人又挨了欧馨玉一场咆哮。再打，再咆哮；继续打;继续咆哮……
众人脑子嗡嗡地，一群中年男人差点没把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蔡秃了!
“阿强!”琇莹的张董事要崩溃了，“你跟叔说句实话，你妈到底要怎样?”
林仕强垂着眼:“大概......她接受不了现实吧。”
尼玛!接受不了也得接受啊!现在什么时候了?闹尼玛的小脾气啊!?老林啊，你踏马快醒来管一管你老婆吧!! !
欧馨玉太能拉仇恨，以至于众人竟忘记了闯出弥天大祸的林日升，是林仕强的亲儿子。
当然，林仕强是真赞成股份给廖小月的。无它，股份在他爹手上，他不过是个傀儡;股份在他女儿手上，他女儿总没办法像他爹一样左右他了吧?再说廖小月才多大?股份给她，她也拿不住。最终决策权不还是得落回他手里吗?
但他赞成也是真没用。
林仕强无声的叹了口气，他只有一个儿子，又怎么不重视?可现在欧馨玉坚决不配合的态度，一旦琇莹错过了窗口期，今天在座的诸位怎么想？原本锈莹不必遭此无妄之灾，原本即使落入风暴琇莹仍旧可以全身而退。
但罪魁祸首林日升担不了责，能担责的欧馨玉不愿担责。他那位天真任性的老母亲到底知不知道，这会儿，林家的股份早已不是财富，而是烫手山芋了。
而烫手山芋仍不出去的结果，必然会祸及林日升!
会议是开不下去了。主持人无奈退场，秦蓁蓁也大咧咧的走了。众人想来想去，决定亲自会一会欧馨玉。
然而欧馨玉这辈子压根没管过企业，她从不知道企业主风光无限的表面下，有多少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委屈．更看不见一波波满脸堆笑的说客里，有多少人眼神里淬上了毒。
林仕强太知道他父亲的这群“老朋友”的手段了，见此情状的他，越发小心谨慎，没少冲在最前，主动承受欧馨玉的怒火。
其实欧馨玉倒也不是完全不懂能屈能伸。问题是她很难在几天之内认清现实!可危机公关的窗口期转瞬即逝，琇莹饰品现在最缺的怡恰就是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股东们和上下游的企业越发焦虑。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是谁把欧馨玉死活不肯交出股份的事捅给了媒体。如今琇莹饰品正在风口浪尖，欧馨玉的哥嫂家顿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着急了便容易出错，再精明的人在媒体刁钻问题的轰炸下，都未必能稳住心态。何况单纯又偏执的欧馨玉?媒体的问题一个赛一个的戳她肺管子，还没等到林仕强前来救驾，欧馨玉已经跟记者们吵了起来!
吵也就罢了，记者的陷阱她一个都没避过。惹得急了，竟对廖小月破口大骂!现在好多媒体都是直播的，直播间的网友们?? ?
不是!这位老太，你讲讲道理啊!即便廖小月如你所言，是天字号第一扫把星，那瘟的也该是九歌，跟你琇莹有个蛋关系!?可现在九歌势头正好，要破产的是你们透莹好吗?
扫把星到底是谁哦!?
“你们做什么要拦着我!?”被逼急了的欧馨玉推操着自己的哥嫂，“本来就是廖月娣那个贱人瘟的我们家，我还不能说了?我就说，我偏要说!”
“你们口口声声说阿升闯了祸，所以要把股份给廖月娣!”
“还不就是不想好好做企业，全眼馋姓秦的有个破流量!
“我才不上你们当!股份我不给!我就不给!”
“我就是把股份带进土里，也不便宜了那个贱人!”
“贱你麻痹!”实在拦不住欧馨玉的欧大嫂突然炸了，自打嫁进了欧家，她就被这极品小姑子折腾。几十年过去了，他妈的还不消停!他们这段时间跑上跑下的，到底是为了谁?啊?是为了谁?
姑嫂两个积怨已久，熬了几个通宵的欧大嫂情绪彻底崩溃，与欧馨玉对着尖叫起来!
“我看你就是心虚!因为你害死了叶美意，你对着她女儿心虚!”
哗!好大料啊!在场的记者和直播间的网友顿时兴奋了。欧大哥恼火的拉自己的老婆，却被老婆扇了一巴掌:“姓欧的你闭嘴!今天你再帮着这个真丧门星，我带着儿子跟你离婚!”
欧大嫂简直受够了!她嫁进欧家的时候，欧家已然败落。福没想过，气倒是受了一堆。等到林弘毅崛起，欧家跟着喝汤时，别人过好日子，她天天给小姑子当奴才。
谁不是天生父母养?她活该当奴才!?真当老娘要伺候你—辈子呢!?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我告诉你们!”欧大嫂彻底豁出去了，“为什么叶美意只能独自去找女儿，为什么我的好外甥在女儿失踪后，要去派出所撤销报案!”
“因为我怀疑!月月就是她欧馨玉故意丢掉的! ”卧槽!!!惊天大瓜!
“你胡说! ! !”欧馨玉尖利的大叫!欧大哥也冲上来想拉住老婆。但在场的记者怎会让他们得逞，默契的围了个圈，迅速把欧大嫂保护了起来，让她能够畅所欲言。
“我胡说?哈!”欧大嫂果然给力，“是谁在月月一出生，就教唆老公不给叶美意发工钱的?是谁为了月月学个钢琴，就在家打鸡骂狗的?是谁摔碎叶美意陪嫁的翡翠镯子，让她最后一分钱没有的?又是谁，在叶美意死的那天晚上，坚决不准儿子去接人的?”
“你别说了!”欧大哥在人群外围嘶吼，但无人理会。
“什么重男轻女?什么月月不带把顶不了门户?放屁!”欧大嫂继续嘶吼着。
“你就是小姐病犯了!你受不了叶美意进门后，老公儿子再也不围着你转了!”
欧大嫂隔着人群，指着欧馨玉的鼻子痛骂:“你也不用自己那比狗都大不了多少的脑子想想，叶美意是你们林家的首席设计师!你老公儿子不哄着，你林家早八百辈子破产了!还能等到今天呢!”
“你喝着叶美意的血，却害她女儿!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你要遭报应的!你要遭报应的!”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欧馨玉捂着耳朵，拼命的尖叫起来!
然而欧馨玉再怎么否认，都没人相信她了。不仅网友们不信，赶来的股东们和合作商们，也死死的看着欧馨玉，目光冷如寒冰。
他们已经知道，现场数个记者在直播，还有不停赶过来的网红大V，这种级别的流量一起，哪怕微博某因是他们自己开的，恐怕都控制不住。
琇莹完了……彻底完了……
第96章 表白
6月25日，周日，高考出分日。
上午11点30分，成绩查询的网站一开，无数考生与家长瞬间涌入，网站当即卡崩，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