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呼呼地揉揉脑袋,不说话了,显然从小到大没少做受气包。
钟吟看得笑出声。
反正和易忱也没话说,于是她主动朝他坐过去,“顾旻。”
“嗯?”顾旻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她。
他属于很奶的长相,所以哪怕一米八几的身高,还是会被认为未成年。
但仔细一看,他的下半张脸,几乎和易忱一个模子刻出来,甚至还有些囊囊肉。
再结合易池的长相,钟吟几乎能得出结论,易忱锋利的眉眼随父家,柔和的下颌倒像母家。
唯独这狗脾气,独树一帜,谁也不随。
几番念头闪过,钟吟回神,微笑看向顾旻,压低声音:“我问你几个问题啊。”
“你喜欢喝可乐吗?”
顾旻重重点头:“喜欢。”
“火锅呢?”
“也喜欢。”
“香蕉呢?”
“喜欢。”
“那桃子呢?”
“喜…”
顾旻差点咬到舌头,睁大眼睛看她,脸颊“腾”得红了:“吟吟姐!”
易忱烦躁地啧了下,“瞎叫唤什么?”
顾旻没理他哥,仍紧张兮兮地看着钟吟:“吟吟姐,你是怎么知道的?桃子知道吗?”
钟吟笑着摇摇头。
他这点心思就和写在脸上一样,连她都能看出来,估计也就郭陶那个当事人还不知道了。
“那,那先别告诉她,可以吗?”顾旻结结巴巴地说,“桃子打游戏时说,她不喜欢比她小的。”
郭陶喜欢成熟男人,连喜欢的明星都是叔系的,钟吟同情地看他一眼:“那你加油哦。”
顾旻充满干劲地点点头,也忍不住八卦:“那吟吟姐,你呢?你喜欢我哥吗?”
钟吟懵了:“谁和你说的?”
“我以为…”顾旻一愣:“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钟吟失笑:“你哥是我的朋友,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顾旻挠挠脸,看了眼正幽幽盯向他们方向的易忱,又扭过头,小声说:“其实我感觉我哥挺喜欢你的。”
钟吟顿了半天,“你怎么会认为他喜欢我?”
“靠直觉。”
因为年龄相仿,顾旻从小就跟着易忱屁股后面长大,也算十级易学家了,他哥喜欢谁,他能看不出来吗?
钟吟表情一言难尽:“那你直觉还挺不靠谱的。”
两人低语了半天,完全听不见在说什么,杵在不远处的那尊大佛终于忍不住了,用脚踹了下前排的座椅,“顾旻,我要喝水。”
顾旻显然习惯了他的呼来喝去,笑嘻嘻地拿着背包过去,“哥,给你。”
易忱拧开瓶盖,随便喝了几口,看顾旻还要回去,一把拽住人:“哪儿去?就坐这。”
“但吟吟姐她…”
“坐下。”
顾旻揉了揉鼻子。
见人半天也没回来,钟吟有些无聊,侧头看去。
易忱坐在离她很远的位置,现在还拉着顾旻不让他过来了。
怎么,还想孤立她啊?
幼稚。
钟吟从鼻尖低哼一声,索性打开手机,微信找到林弈年道了歉:[抱歉啊,顾阿姨要来,我走了不太礼貌,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呀?线上能说吗?]
不多时,林弈年回复:[理解的,但这些话还是当面说更合适,还是下次见面再说,可以吗?]
钟吟自是说好,回了个ok的表情包。
发完消息没多久,从篮球场外传来高跟鞋滴答作响的声音,来人步伐铿锵,一听就是风风火火的性格。
“吟吟,阿姨来了!”
一进场,顾清就兀自朝钟吟的方向走去,“脚怎么样?还疼吗?”
“阿姨,我没事的,”钟吟站起身去迎接,有些怀疑顾清是不是没看见易忱,朝他方向抬了抬下巴,“是易忱,他受伤了。”
“你没事就好。”顾清捏捏她的脸蛋,这才转身去看自家儿子,却见他没个正形,不修边幅地岔腿坐着,裤腿还脏兮兮的全是泥巴。
顾清嫌弃地撇撇嘴,两步上前。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就直接把裤腿薅到膝盖,看到上面几乎结痂的血痕后,还要往上扒拉到大腿,下一秒,被他死命按住手。
“妈!”易忱气都不顺了,视线直往钟吟的方向飘,压低声音:“这还在外面呢,你干嘛?”
“你大姑娘啊还怕人看?”顾清简直莫名其妙,“车就停在篮球场外面,还能走过去吗?”
易忱沉着脸点头。
“姑姑,顺便把我也带回去!”顾旻忙跟上,顾清笑着戳他脑袋,“当然不会忘了你。”
“吟吟。”说完,顾清转身来牵钟吟的手,“跟阿姨一起走吧,阿姨请你吃饭。”
钟吟摆手,“我就不去了,您把易忱带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更要紧。”
顾清叹口气,“好不容易见你一次呢。”
钟吟乖巧地笑笑:“下次我主动去拜访您。”
她独自在校这一个月,得亏受了顾清的照拂
,哪怕最后大多都靠易忱跑腿。
顾清戳她额头,嗔道:“下次是什么时候?给我个确切时间,可别又哄我。”
钟吟想了想:“下周,下周末可以吗?”
顾清顿时眉开眼笑,“说好了啊,那就下周。”
两人手拉着手说了半天的话,易忱腿都站疼了,压了压眼皮,“是要等我血流干了再走吗?”
“……”顾清瞪他:“都结痂了哪来的血?”
她转身和钟吟道:“下周啊,下周来阿姨家玩!”
钟吟点点头,礼貌地挥手道别。
“她不走啊。”
见她杵原地,易忱蹙起眉。
顾清:“人家不和我们去,要我先带你去医院。”
易忱停下脚步,“顾旻,去让她过来。”
“啊?好。”
顾清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易忱没好气地怼回去:“她脚刚好,这距寝室二点三公里,您就这么让她走回去啊。”
顾清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一时还真没想这么多。顿时一拍脑袋,“瞧我,连这都忘了。”
易忱冷哼。
“你小子,倒比我会关心人啊。”顾清欣慰地看了眼儿子。
易忱机关枪似的:“反正送汤的不是您,到时候她脚又不好使了,还不是我给她当牛做马。”
两人说话间,钟吟被顾旻喊过来,奇怪地问:“阿姨,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顾清懊恼地牵着钟吟往外走,“听小忱说这里离你寝室挺远的,让我送你一程,都怪阿姨刚刚没想到这么多。”
“没事的。”钟吟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易忱。
后者没看她,语气硬邦邦的,“我就是随口一提。”
她装作没听见:“谢谢啊。”
易忱没应声,背对她拉开车门,抬腿上车。
但似乎忘了身上还有伤,屈腿时牵扯到伤口,动作僵硬了下,才慢慢挪上去。
顾清开了驾驶座,顾旻先一步上了副驾驶,钟吟只能跟着易忱坐在后座,伸手关上门,“阿姨,我住19栋。”
“好,我找找。”顾清在导航上搜索。
钟吟坐下时压到了衣摆,她起身扯平衣服,才重新坐下。
旁边的易忱突然屏住呼吸。
她身上那种无处不在的香气,在这种狭窄的密闭车厢中,更为明显密集。
不知道是香水还是洗发水。
像是栀子味。
易忱皱皱眉。
突然将冲锋衣的拉链上拉到底。
他动作突兀,引得钟吟朝他看去一眼。
见他衣服挡住半张脸,闭上眼,长长的眼睫洒下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