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和阿坤也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表情凝重地站在人群中,与众人一同默哀。
肃穆的灵堂内,所有人都肃立默哀,只有谭韵泠一个人始终坐在椅子上。
她脸上没有悲伤,只有一丝略显焦急的神情,目光紧盯着大门口,仿佛在期待着谁的到来。
正当牧师准备开始念诵时,大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大门缓缓拉开,一身黑衣的谢陆言和应宁并肩走了进来。
他们两个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妞妞……"小楼和阿坤上前一步,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儿,他们两个也担心坏了,何止是担心,简直震撼到无以复加,就是现在,阿坤还没从这件事儿里缓过来。
站在正中的老太太,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她颤抖着望向谢陆言,眼中满含泪水。
“阿言!”谭韵泠在司机的搀扶下,迅速站起来。她想要上前,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下了脚步,只能远远地望着他。
这么多天以来,她终于见到了她的宝贝儿子,天知道她的阿言这段日子吃了多少苦!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眼神有痛、有担忧,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
谢陆言走进灵堂,目光淡淡地扫视了所有人一眼,最后停留在正中的云綦遗照上。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接着,他将目光转向了白发苍苍的奶奶。
然而就在这时,谢峥突然冲了出来。他红着脸,挡在奶奶面前,指着谢陆言破口大骂:“你居然还有脸来!奶奶!奶奶!云綦都是他害得!是他故意设计害死的云綦!他是个短命鬼,知道自己活不长所以拉云綦陪葬!奶奶您快把他赶走!赶走他!”
谢峥歇斯底里的声音在灵堂内回荡,他的情绪异常激动,好像很怕见到谢陆言,恨不得现在就让奶奶赶走他!
应宁在一旁含着泪摇头,她想要走过去解释,却被谢陆言平静地握住了手。
谢陆言没有让她说出口,他不想奶奶知道云綦生前所做的那些事情,他不想让奶奶在承受丧孙之痛的同时,还要面对那些不堪的真相。
因此,他选择了沉默和承受。他没有还嘴,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可他压根也没把谢峥的辱骂放在眼里,甚至没给他一个余光。
他走到云綦的遗像前,拿起一束菊花,恭敬地鞠了一躬。
这段时间耗费了太多心神,他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谢陆言边鞠躬边说道:“大哥,你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正好警车就在外面,不如我送你自首,或许还能减轻点罪行。”
谢峥一听,腿立刻软了。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个,虽然心虚却依旧嘴硬道:“奶奶,我真的没有违法,没有做任何错事!李家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想借机拖我家下水!他害了云綦还不够,现在还想害我!奶奶,您要相信我,保护我,千万不能让警察把我带走啊!”
谢峥紧紧抓住老太太,就像抓着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过他刚刚说的那句“短命鬼”并没刺激到谢陆言,反而激怒了谭韵泠。
谭韵泠因为最近与阿言的关系,一直忍着,但此刻终于忍无可忍,她命令保镖:“给我把他抓起来送走!”
谢峥一下子哭软在奶奶身后,喊道:“奶奶,救我啊!”
这时,谢淑白带着谢国安夫妇匆匆赶到。谢国安大喊:“我看谁敢动我儿子!”
谭韵泠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转头厉喝保镖:“还不动手!”
话音刚落,老太太却突然上前一步,挡在谢峥面前,手里的拐杖死死地戳了戳地板,对谭韵泠说:“我还没死,我看谁敢动手。如果阿峥真的犯法,自有警察来抓他,轮不到你们。”
保镖停下动作。
在场的所有人都注视着老太太,只见她将含泪的目光颤颤悠悠地转向了阿言,仿佛在向他求情。
所有人都在看着谢陆言,等待他的抉择。
谢陆言沉默站在原地,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几乎能感觉到他内心碎裂的声响。
应宁从没有一刻如此心疼过他。
直到门外警车的轰鸣声逐渐逼近,他才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带走。”
话音刚落,谢峥在保镖的迅速押解下挣扎起来,老太太试图抓住他,却无力挽回,她苍老的身体摇摇欲坠,被周婶儿搀在怀中,满眼哀求地看向谢陆言,颤抖着唤了一声:“阿言……”
谢陆言强忍着不去看奶奶那哀求的眼神,转而吩咐秘书:“整理好所有材料,连同谢峥的犯罪证据一起送往警局。”
闻言,一旁的谢国安夫妇无比震惊,他们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和云綦真的有所勾结!
云綦利用毒品控制谢峥,意图操纵谢家,而李家背后的真正操纵者竟然也是云綦,这一连串的真相如同惊天巨浪,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谢淑白震惊之余,急忙冲向谢陆言,苦苦哀求着他:“小四,大姐求你,饶过阿峥吧,集团的一切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肯放过阿峥,求你了,大姐求你了……”
谢峥还在怒吼,“不要求他大姐!他会有报应的!奶奶!奶奶你千万不要原谅他!谢家今天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为了那个位置,把咱们家搞的支离破碎!他是罪人!谢家的罪人!”
在一片混乱中,谢陆言孤寂地站立在原地,默默承受周遭的责骂,和奶奶那令人心碎的失望目光。
“够了,别再说了!”应宁转而去拉谢陆言的手,“阿言……”
“阿言,你不该这样。”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四叔也开了口,可他却同样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谢陆言:“阿峥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哥哥,奶奶刚刚经历了失去阿綦的痛苦,你忍心让她再失去一个孙子吗?你身为谢家的一员,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谢陆言轻轻呵了一声,视线恍惚地转向四叔,
“四叔,别忘了当年的司机。”
谢国檠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谭韵泠也如同遭受雷击,震惊的楞在原地。
谢陆言忽然大笑起来,眼神在瞬间变得狠厉。
众人被他的表情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应宁泪眼婆娑,担忧地看着,“阿言,你、你没事吧……”
谢陆言笑够了,环视着灵堂,似乎早已厌倦这场闹剧。
他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笑意,警告道:“闭上你们的嘴,谁再敢废话一句,就去和大哥在监狱里团聚吧。”
“奶奶!”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小楼和阿坤的一声惊呼,谢陆言回过头来,只见奶奶在周婶的扶持中无力地滑落,软绵绵地瘫软在地。
第79章
-
那时,救护车呼啸而来,奶奶被紧急送往医院,家人们紧随其后,焦急地守在抢救室外。
然而此刻,谢陆言和谭韵泠却不见了踪影。
应宁在与医生紧急沟通完奶奶的状况后,就立刻返回了抢救室门口。
可不等她稍作喘息,谢淑白就突然冲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急切询问她医生到底说了什么。
应宁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晃得有些头晕,肩膀也被掐得生疼,但她忍住了没有出声。
其实,她也已经累坏了。
在救护车到达之前,是她一直不停地为奶奶进行心肺复苏。由于她力气较小,为了确保按压的有效性,她默默地数着:“01、02、03……05、06”,每一次按压都笔直有力,一下比一下更用力。
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裳,手掌也因为用力过度而淤青。但正是她的坚持不懈,才为奶奶赢得了被抬上救护车的宝贵时间。
抵达医院后,她立刻去联系医生,没给自己片刻休憩,而谢淑白刚刚不经意的一推,几乎使她踉跄倒地。
小楼见状气炸了,他毫不客气地将谢淑白拉开,护住应宁,忍无可忍地骂了起来:“够了啊!你们谢家的恩怨别他妈牵扯到妞妞身上!”
“妞妞,你没事吧?”阿坤也迅速上前,将妞妞护在身后。
应宁摇头,擦去汗水,视线扫过谢家人,却没有找到阿言,“阿言呢?”
-
此时此刻,天台之上,风起云涌。
谭韵泠的手指紧锁谢陆言,声音里满是心碎与怒火:“是你!竟然是你!是你隐藏了司机!这么多年,我无日不在寻找,无时不在寻找,却始终摸不到一点线索!我曾怀疑是谢国安在暗中作梗,却万万没有料到,那个在暗里阻挠我的人,竟是我的亲生儿子!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待妈妈!”
这些年,谭韵泠不懈追查那场车祸的肇事者,却在今日葬礼上,从谢陆言的话语间惊觉,原来真相一直藏匿于她视为依靠的儿子之手。
谢陆言步步退却,脸色苍白若雪,他低头不语,默认了,也自责,也难过。
“说啊!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妈妈!”谭韵泠的声音几近崩溃,撕心裂肺。
谢陆言声音颤抖:“我确实对你有太多的亏欠……那场车祸的真相,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大伯虽有参与,但真正策划一切的,其实是四叔。”
其实谢家一直有个秘密,是连云綦也被骗了的。爷爷奶奶最宠爱的孩子,并不是谢家凯,而是他们的小儿子谢国檠。
为保谢国檠远离家族纠葛,他们早年安排他远赴海外,掌管海外业务。然而,在谢国安的挑唆下,谢国檠开始担忧谢家凯会威胁其海外基业,遂萌生手足相残之念。
其实老爷子在临终前就猜到了真相。他了解阿言决绝的性子,于是连夜改写了遗嘱,将继承权交给了他,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
他留下的遗言,是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不论他发现何等真相,都能念及祖辈之情,维系谢家血脉的最后一丝延续。
谢陆言长久以来,都误以为遗言指向的是大伯,直至后来,他抓到司机以后,才愕然发现,除大伯外,四叔亦是罪魁祸首之一。
爷爷奶奶想保的,其实是四叔。
是否揭发四叔,让他一直饱受煎熬。一旦把司机交出去,奶奶将会失去所有子女,这样的打击她必定是承受不起的。
因此他选择了隐藏司机,所以那个时候,他心里对他妈妈特别亏欠,所以才想着一定要帮她实现愿望,把谢家夺过来。
谭韵泠痛苦地摇头:“我不管你和宁宁之间的事,就算你不认我这个妈也没关系。但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你立刻把司机交出来!交出来!”
谢陆言紧握拳头,隐隐发颤。脑海中闪过还在急救中的奶奶,阿綦死了,大哥被抓了,大伯家受李家牵连,如今自身难保,现在奶奶只剩了四叔,他知道,这时候交出司机,无疑会给奶奶带来最后的致命一击。
“妈,算了吧,爸的死是他罪有应得,您……”
谭韵泠的心仿佛碎成千万片,泪水决堤而出,她绝望地看着阿言:“为了宁宁,你可以不要我这个妈,我认了。在你心里,宁宁重要,奶奶重要,爷爷重要,唯独妈妈,仿佛是多余的,妈妈的痛,妈妈的苦,好像都不算什么……算了,反正你也不认我这个妈妈了,这些年来,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吧。”
说罢,谭韵泠猛然转身,朝着阳台边缘冲去,就要往下跳。
“妈!——妈!”千钧一发之际,谢陆言飞扑过去,紧紧将她搂入怀中。
那一刻,他与几乎崩溃的谭韵泠一同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着乞求:“妈,求求您,别再逼我了,别再逼我了……”
那时候,应宁和小楼阿坤拼了命地跑到天台上,三人齐力将谭韵泠拽回安全地带。
谭韵泠情绪本已极度波动,一见应宁,便当即昏厥过去。
奶奶历经紧急救治,脱离了危险,被转移至楼上重症监护室,而谭韵泠则被安排在楼下的私人病房内休养。
谭韵泠苏醒后,状态极度恶化,她坚决抵制任何医疗措施,并自行拔除了手背上的输液针,拒食拒水,甚至不看谢陆言一眼,只是闭着眼睛,不断流泪。
医生无奈之下,只得给她注射一针镇静剂,强行继续为她输液治疗。
谢陆言就那么枯坐在一旁,面容憔悴,目光空洞地盯着她。
药劲儿一过,谭韵泠再次醒来,挣扎着又要去拔针头,这时候,
谢陆言终于妥协了,他叫来大力,面无表情地吩咐道:“把司机交给警察。”
说完,他就像丢了魂魄似的起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