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为什么他们打碎了东西就要挨打,一到这小子就屁事没有?
孟老这时也开口了:“咱们院儿里好不容易出了个有出息的孩子,打碎多少东西我都不心疼。不像我们家那个混账小子,整天就知道玩乐,多少好东西给他也是糟践了!”
男孩儿虽然只是司机的儿子,但他成绩好,人也老实,平时放了学不是学习就是帮他爸爸擦车,很得院儿里这些老东西的喜爱。
这也正是孟子坤和闻小楼最讨厌他的地方。
“这次又考了年级第一吧?”孟子坤的妈妈回头看了他宝贝儿子一眼,“宝贝儿,你平时也多跟俊俊交流交流,向他讨教一下学习经验,妈妈不指望你给我考第一,但至少能拿个进步奖也行啊。”
孟子坤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第一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阿言忘了写作文,他也能得第一!”
一提到阿言,谢爷爷便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说:“他那是忘了写吗?他那是故意的!完全就是态度问题!他那心思根本就不在学习上,整天只知道玩,要是能有人家俊俊一半踏实,我就心满意足了。”
谢奶奶不乐意听他当众埋怨自己的宝贝孙子,不高兴地为谢陆言辩护:“阿言身体不好,他这样已经很努力了,你别对他要求太高了。”
“就是,阿言多聪明啊,将来肯定差不了,您老就别太担心了。”旁边的人也纷纷安慰道。
应宁在一旁静静听着,忍不住偷偷看向那个话题风暴中心的少年,这一偷看不要紧,她的目光刚一抬起便稳稳与他对视上,她心里一惊,吓了一跳。
谢陆言玩味地勾着唇角,不动声色地盯着她,仿佛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身上一样。
他静静坐在那里,对周围的一切声音充耳不闻,显得淡定极了。
手指就那么轻轻在猫咪雪白的皮毛上滑来滑去,那细腻的感觉仿佛让他有些沉醉,他的手指修长,白皙似玉,与猫咪的身子相互映衬,阳光下仿佛自动融为一体。
应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却又忍不住偷偷瞟向他。不知为何,应宁总觉得他那个眼神里似乎藏着某种深意,好像是在威胁……?
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碎瓷片,那瓷片像烙铁一样烫手。那是刚刚他们离开后,她从篮球框下捡到的,被落下的一块。
经过再三犹豫,应宁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突然握紧手指,避开谢陆言的目光,将那块瓷片从衣袋里掏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丢进了男孩抱着的盒子里。
众人纷纷惊讶。
应宁故意装糊涂,轻描淡写地说:“哎,我刚刚不小心迷路了,误入了一栋灰色的小楼,正好看到地上有块碎瓷片,怕割伤别人于是就捡了起来。既然你这儿也有碎瓷,就麻烦你一起扔了吧,谢谢。”
闻小楼好奇地跑过去看了一眼,那碎瓷片和这盒子里的瓷片一模一样,显然是同一个瓶子上的。他心中暗骂一声:“靠!竟然落下了一块!”
那栋灰色小楼,整个大院谁不知道是他们这三位少爷的秘密基地?除了他们,谁敢随便进?应宁的话暗示得再明显不过了,那瓶子并不是在客厅打碎的,而是在篮球场。
闻爷爷这时才注意到俊俊脸上的伤,他扭头扫了眼那几个心虚的小的,心中已然明了。
肯定是这三个混小子偷偷拿了瓶子出去玩,不小心打碎了,却逼迫俊俊替他们背黑锅!
闻爷爷气得直哆嗦,指着小楼怒吼:“你个欺软怕硬的混账东西!给我滚去地下室反省!”
孟爷爷也是怒火中烧,孟子坤的妈妈想拦都拦不住。他指着孟子坤骂道:“你也是!个不争气的玩意儿,竟然还敢欺负人!看我回去不拿棍子抽死你!”
孟子坤是大院儿里的小的当中最混的,被拖走时还不忘指着应宁放狠话:“你丫给我等着!”
应宁心里一阵瑟缩。
说不怕,是假的,但她并不后悔。她自知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但也同样记得爷爷时常教导她的话,要做一个善良正义的人。
这种事儿没遇到就算了,遇到了就不可能装作不知道。
至于以后的事儿,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既然几个老人都发了话,谢爷爷也不得不表示一下了。
可毕竟谢陆言身体不好,打不得骂不得,但事已至此,刀都架在了脖子上,他只好指着谢陆言说:“你去书房,把——《论语》抄一遍,抄不完不许——”
顿了顿,本来想说“不许吃饭”,但想到阿言的身体状况,全家上下求着他吃他都不吃呢,无奈改口道:“不许睡觉!”
奶奶心疼得直哎哟。
但谢陆言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人似的,抱着猫咪站了起来。
从应宁身边擦肩而过时,余光悠悠地扫了她一眼。应宁心里一紧,咳嗽了一声,到底还是心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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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谢家为应宁准备了欢迎宴。
大家都在,唯独谢陆言在楼上罚抄。
奶奶一直在埋怨谢爷爷,“这下好了,阿言原本晚上还能喝碗粥的,现在连粥也不吃了。”
阿姨送了七八次都被他拒之门外。
爷爷虽然也心疼孙子,但嘴上却不肯服软,他嘟囔着:“不吃就不吃!少吃一顿饿不死他。要饿死,这么多年早就饿死了。别管他,咱们吃。”
应宁坐在一旁,低着头默默吃饭,大气都不敢出。
她感受到谢陆言妈妈对她的不满,可能因为自己害得他儿子挨罚,所以一整晚一眼都没有看过她。
尤其在爷爷奶奶和其他人的热情款待下,这种冷落更加明显。
应宁一晚上都如坐针毡。
云綦看出她的紧张,轻声安慰她,“多吃点,别自责,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他还贴心地把谢家的家庭情况给她讲了讲。
原来谢陆言的父亲行三,在外地任职,一年才回来两次。他爸上面还有个哥哥和姐姐。哥哥就是谢陆言的大伯,大伯全家都不住在园子里,平时只周末过来陪二老吃个饭。
姐姐就是谢陆言的姑姑,也是云綦的妈妈。云綦的父母都是公职,因为工作原因常年驻外,所以云綦一直在姥姥姥爷家混日子。
此外,谢家还有个四叔,全家都在英国,也是一年回不来两次。
所以平时这园子里就是爷爷奶奶和谢陆言一家住。
应宁心里大概有了底,她感恩地朝云綦点点头,“谢谢,我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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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深夜,谢陆言的房间还亮着灯。
或许是初到陌生环境,又或许是心事憧憧,应宁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觉,竟是失眠了。
最后她来到厨房,找陈妈借来工具煮了碗面。
此时此刻,谢陆言正歪七扭八地靠在椅子上,手捧一本故事书哈哈乐着。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微微皱眉,不耐烦地喊了声进。
应宁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葱油面,她来到谢陆言面前,把面放下,轻声说了句抱歉。
雪球乖巧地趴在桌子上,在昏黄的灯光下睡的香甜。
谢陆言却好像压根没听到她的话,他双腿翘在椅子扶手上,没个正形的样子,眼睛紧盯着手中的书,声音带着一丝冷淡:“抱歉什么?”
应宁瞥了眼桌子上的白纸,上面只抄写了寥寥两行字,就彻底摆烂了。
都抄完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她指着那本倒扣的《论语》说:“是我多管闲事,害你受罚,没吃上饭。为了表示歉意,我帮你抄。”
其实应宁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寄人篱下,她必须懂得世故。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她不能任由关系僵化,只能尽力弥补。
“然后呢?”
“我抄完,然后你把这碗面吃掉。”
谢陆言闻言,手一顿,终于抬起头看向她,随后又瞥了眼那碗面。
他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滑稽的笑话,猛地笑出了声:“哈哈,你再说一遍。”
应宁深吸了口气,再次说道:“我帮你抄,你把面吃掉。因为看到你没吃饭,爷爷奶奶很伤心,我有些自责。”
谢陆言撑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行啊。”
“好。”既然说定了,应宁便坐下拿起了笔,不过她刚要开始抄写,却被谢陆言打断:“等等。”
他怪笑着从手里捧着的《聊斋志异》里又抽出了另一本古书,递给应宁:“你抄这个。”
《醋葫芦(上卷)》。
应宁虽然没有到博览群书的程度,但从小也是被爷爷逼着读了不少古籍,所以一眼便认出这本是中国十大禁书的其中一本。
虽然这本书没有《金瓶梅》那么有名,但应宁也多少了解一些。
《醋葫芦》通篇描述的皆是男女情'事。
谢陆言刚刚看得津津有味的就是这本书,他甚至还用《聊斋志异》做了个封皮来伪装。
真是个人才啊。
谢陆言挑眉看着她,眼中满是戏谑。
应宁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书,利落干脆地说道:“可以。”
说完,她便拿起笔,开始一笔一画地抄写起来。
她没有丝毫的害羞或扭捏,抄写时安静又专注,谢陆言原本以为她会脸红耳赤,会夺门而出,会眼泪汪汪,会暴躁跳脚,会大骂他流氓混蛋。
但出乎他的意料,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台灯下,认认真真地写着。她的字体是娟秀的小楷,一笔一划都端端正正,一如此刻在书桌前挺直脊背的她自己。
她边写边说道:“你要是困了就去睡吧,不用监督我,我不会偷懒的,不过等我写完可能很晚了,面都该凉了,你空着肚子睡觉会不舒服,不如就先吃了吧。反正我一定会写完的。”
谢陆言的目光逐渐沉了下来。
他垂在椅子下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晦涩的视线从她的嘴唇、锁骨、胸部、手指一一划过,最后落到那碗面上。
不知为何,他的肚子竟然叫了一下。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阳光下她吃着香喷喷的炸酱面的情景。
三个小时过去后,应宁终于写完了,她放下笔,揉了揉手腕,抬头对着谢陆言甜甜一笑:“该你兑现承诺了。”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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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香山还未开花,只有松柏间透露着淡淡绿意。此时缆车还未正式开始运营,然而前来爬山的游客却已络绎不绝。
应宁为了今天的爬山,特地倒了个夜班,和谢陆言约好在奶奶家碰头。
奶奶知道两个孩子今天要去爬山,叫王伯准备了一顿丰富的早餐,小笼包、馄饨、豆腐脑、油饼、炸糕……应有尽有,应宁吃的超级满足,但谢陆言就只喝了碗豆汁,应宁临走时强塞给他半片全麦面包,义正言辞道:“怕你猝死。”
可惜谢陆言随手就扔在了一边。
路上,谢陆言亲自驾车,今天他换了辆路虎。应宁因为早上匆忙,头发还没来得及梳理,只简单地扎了个丸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