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妞妞,我们是在门口突然碰上了,不是一起来的,真的,你别误会啊!”
小楼在一旁站着,他说不出骗她的话,而且听着阿坤撒谎,心里也越来越难受。
真操蛋,谎话越扯越他妈多了。
也看不出应宁是真信还是假信,或者她早已看穿一切,只是不屑拆穿而已。总之她带着淡淡微笑,温声说了个好。
“那你们先坐,我炉子上还有给奶奶热的汤药,我先去看看了。”
阿坤眼看着妞妞落寞离开的背影,自责地一拍脑门,“操啊,妞妞怎么住在奶奶家啊!妈的。”
小楼烦得点了根烟,用力抽了两口后,抬脚跟了上去。
他叮嘱阿坤,“你看着点里面那位,别让丫瞎他妈乱说。”
应宁进了厨房,独自一人站在小炉子旁,专注地搅拌着药材。
“妞妞……”小楼走到她身后,刚要开口解释什么,阿坤和小雅就吵吵嚷嚷地进了厨房。
他皱眉看向阿坤,意思很明显,“不是让你看好她么,怎么还让她来这了?”
阿坤实在没拦住,冷汗直冒,他干脆拽住小雅胳膊在耳边警告她,“别他妈多嘴啊,妞妞要是知道了!小心阿言反悔。”
“紧张什么?”小雅一点不怕的,她悠悠来到应宁面前,笑着撑在身后的桌子上,问她,“宁宁妹妹,我最近在学习做糖果,可能会做很多口味。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告诉我,我多给你做点。”
应宁说我不吃糖,谢谢你。
阿坤赶紧上前把她拉走。
“你丫不是最讨厌做手工了吗?怎么现在还做起糖来了?”
他还问。
小楼都听出她话里话外暗戳戳指的是喜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妞妞没反应过来他就谢天谢地了,这傻逼还嫌没露馅儿,他快气吐血。
“哈哈,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不喜欢做手工呢?”小雅勾唇一笑,“其实我不是不喜欢做手工,我是不喜欢被别人强迫着做事情,你还记得那会儿老师总是让咱们做所谓的‘charity meal’吗,去帮助流浪汉或福利院的小朋友,我觉得那很形式主义,所以不太愿意参与。但你们过生日的时候,我可是亲手为你们做点心的。记得你八岁生日时的奥特曼蛋糕吗?那就是我亲手做的。”
阿坤惊讶地哟了一声:“那个奥特曼蛋糕是你做的?我还以为是你给我买的呢,没看出来啊!”
小雅得意地笑了笑:“当然是我做的,我爷爷专门找做国宴的甜品师傅手把手教我的,花了很多心思呢!而且我还记得你和小楼都抢着吃,还嫌不够呢。就连阿言,他虽然不太喜欢吃甜食,但也尝了一小角。”
她顿了顿,余光若有似无地瞟了应宁一眼,又故意说:“其实我会做的还有很多呢,以后你们想吃什么,我随时可以为你们做呀。”
水蒸气在厨房内弥漫着,应宁的目光平静且专注地注视着眼前的炉火,她时不时调整着火候,确保药材能够充分熬煮,仿佛置身世外一样,不受周围任何打扰。
小楼尴尬地看了应宁一眼,心里都他妈毛了。
他终于开口:“行了,别说了,老子什么都不爱吃,你他妈少说两句。”
小雅不满道:“怎么就不能说了?咱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童年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你怎……”
她的话还没说完,慢八拍的阿坤也反应过来,他急忙冲过去,拉住小雅的手腕,将她拽出了厨房。
“干什么啊,我又没说什么。”
孟子坤:“姑奶奶,我求你了,你赶紧走吧行不行?”
小雅看着他急吼吼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她心情不错地摆了摆红色的指甲,大发慈悲说了句行吧。
“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饶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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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
小楼深呼一口气:“妞妞,你别多想,我跟坤子和她没那么好,她就一自来熟,我们俩最疼的就是你……”
应宁微笑着摇摇头:“没事的,小楼哥。她说的对,你们才是真正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有很多童年美好回忆。我知道她说的没什么恶意,我也没那么小性子。”
她一边慢慢地倒着药,一边继续道:“而且,朋友嘛,不是只能和她好就不能和另一个好。我真的没有因为你们的关系而生气。虽然她对我再怎么不好,但她对你和阿坤哥哥都是真心好的。”
小楼听着应宁的话,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实在没脸面对她,便说:“我……我先走了。”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应宁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小楼心虚地回过头,只见应宁跑回房间,拿出一个袋子递给他:“这是给你的,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给你。这是我自己调配的药方,特地找了专业的医疗机构制作成膏药。现在天气转冷了,你肩膀的伤,贴上这个应该会有助于防止复发。记得没事的时候多贴贴,同时康复训练也别落下。”
小楼接过袋子,鼻子一酸,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只是紧紧地抓着袋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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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冬天,奶奶的身体日渐衰弱,就像一颗逐渐枯萎的树,不管应宁怎么浇水,好像都救不回了一样。
她一个人偷偷地躲在房间哭过好几次,想到奶奶寿命将寝,也许就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就会离开她了,她就抑制不住地自责又难过。
她没有照顾好奶奶,她还不想奶奶离开。
后来有一天,大着肚子的谢淑白过来探望了一次奶奶。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两个人竟然吵了起来。
大姐走后,老太太就发起了高烧,应宁日夜守在奶奶身边,废寝忘食地照料了她整整三天三夜。
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三天过后,老太太烧退了,人也恢复了些精气神,可她却累坏了。
下巴尖尖的,整个人瘦了六七斤。
给周婶儿心疼坏了。
由于疲劳过度,免疫力下降,转天她也发起了低烧。
吃了退烧药也不见好转。
应宁就把自己独自锁在厢房,裹了厚厚的两床棉被,试图通过发汗来让自己退烧。
她坚持不让周婶儿进屋,硬说自己可以,“我自己就是医生呀,放心,我可以照顾自己……”
其实,她是担心自己把感冒再传染给周婶儿,那样家里就真的没人再能照顾奶奶了。
她太细心了,也太懂事了,懂事得甚至让人心疼。
应宁在黑暗里,紧闭双眼,一声又一声的咳嗽,怎么也停不下来,她的小脸胀的通红,胸腔内像卡了一根棉刺,不上不下,每咳一声都会扎一下她的心。
她难受极了,也痛苦极了。
可这澳热又绵长的夜,她只能独自煎熬、独自忍受。
肩膀上的旧伤也开始隐隐发痛,那道疤痕,至今都没有去掉。
每次做'爱的时候,阿言总会着迷一般亲吻那个地方。
病态地描摹,好像吻几百遍,疤痕就会淡去一般。
半夜时分,谢陆言匆匆赶到。
他风尘仆仆地推开厢房的门,倦色浓郁眼神,一脸望去,满是破碎。
而后,他轻轻走到女孩床边,湿润着眼眶,扶着床沿缓缓地跪了下去。
他跪在她床边,紧紧握着她湿热的小手,俯身上前,颤抖地轻蹭她的额头,用自己的体温感受她的。
好烫,她好烫啊。
应宁迷迷糊糊地嘤了一声,竟然感受不到周身骤然袭来的冷空气。
但那冰冰凉凉的触感,是让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也感到了一点舒服。
她唇角微微弯起,还想要更多。
谢陆言脱下大衣,立刻去外面准备东西,正好周婶儿端着水盆急匆匆赶过来,谢陆言见状,直接接过周婶儿手里的水盆,拿上毛巾,回到应宁的床前。
他挽起袖子,掀开被子和她的睡衣,开始从腋下到胸口,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为她擦拭着身体。
温水凉了又换,换了又凉,整整三个小时,换了七次温水,地板上几乎淋漓了一地的水渍,应宁的烧才终于退了下来。
谢陆言握着手里的温度计,深深松了口气,他一手撑着桌沿,眼前一黑,脚下微微虚晃,差点没站稳,幸好周婶儿及时扶住了他。
他大汗淋漓,身上的衬衫也已被汗水湿透了。
周婶儿让他回房休息,后半夜她来照顾应宁小姐。
但他不愿。
打发走了周婶儿,他一步步地,又挪回了应宁的床前。
这次,他紧握她的手,坐在床边深深凝视着她。
而后,他俯下身来,拨开她额头湿漉漉的发丝,低头在她眉心落下深深的一吻。
“老婆,我马上就能带你走了,再等等好吗……再等等……”
他守着她直到天亮。
应宁做了个梦,梦到有一只小猫一直在温柔地舔她的脸。
那感觉好舒服呀,小猫的舌尖软软的,像果冻一样,还带着一点点烫,一会儿舔她的唇角,一会儿又舔她的鼻尖,她都有点不舍得醒来了。
应宁恋恋不舍地睁开眼,房间里,空空荡荡的,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也没有什么小猫儿。
所以,不是“小妞妞”或者胖橘半夜来偷袭她,她确确实实做了个可爱的梦。
应宁撑着胳膊坐了起来,她掀开被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软绵绵的,好像整个人都被抽干了一样。
但她还是开心地笑出了声。
“哈……”她想起来了,那个梦还有前半部呢。
不是小猫在舔她,而是阿言在舔她。
是她做梦梦到了阿言,他变成了一只小猫,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很烦人,真的很烦人,怎么推也推不掉……
应宁笑了笑,哎了一声,心想自己大概真是夜里烧傻了。
怎么可能会是阿言呢?他都不知道自己生病了,而且最近他一定很忙吧。
上次的信息,到现在他都没有回复。
一定是太想念他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