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秦萧叹气道,“这世上没有这么锋利的刀,即便有,平常人做不到这样平整的切割伤口,就像是机器切的一样。”
哪个大活人会把脑袋放到机器下切割啊?听上去真是毛骨悚然。
“死亡时间呢?”凌霜又问。
“起码五天以上。”秦萧说。
“这也太奇怪了,这一带都是开发成熟的旅游区,他怎么死后五天才被人发现?”赵小光问。
“大海只是抛尸地,海洋是流动的。”凌霜看着一望无际的漆黑海域说,“他未必是本地人,很可能是从远处飘来的。”
赵小光叹气:“这下难度可大咯,这位爷怎么好端端地漂咱们这来了。”
王嘉怡说:“他可能是想让我们帮忙找凶手吧。”
赵小光听到这句汗毛倒竖,轻咳一声道:“你可别整这些封建迷信。”
赵小光说完,手里的电筒忽然没电了,众人短暂地陷在黑暗里,身体被那冷冰冰的海风吹着,别提有多恐怖。
赵小光手都在发抖:“我靠,不是吧!这么邪门!”
还好凌霜身上有电筒,他重新点亮照上去,说:“只是碰巧遇上,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要相信科学。”
唯一的突破口还是确认死者身份。
凌霜戴上手套,蹲下来查看死者衣服。卫衣和长裤,都是些商场常见的品牌,单件价格在五六百左右。
他脚上的鞋子,引起了凌霜注意,她拍照在网上搜索,同款式要两千多一双。
从这身打扮来看,死者的家境应该不错。
凌霜发现他仅剩的右侧手腕上,戴着一串粗粒手串,珠串中间夹杂大颗“福禄寿喜”金珠和黄金貔犰。
看样子,凶手杀害他并不是为了钱财,不然这个手串不会还在这里。
凌霜又检查了他的口袋,裤子口袋里有一个打火机,上面写着“清清足浴”的字样,底下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这是一条非常有用的线索,说明死者曾经去过这家足浴店或者和它有过交集。
凌霜将它装进物证袋,拍下照片。
尸体被运回去做进一步解剖。
凌霜回到队里,第一时间拨通了打火机上的电话。
那家足浴店远在肃城,肃城在内陆,并不临海,坐飞机到南城还要五个小时。
死者这么大块头,不可能是死后从肃城运过来丢海里的。
要么,他就是肃城人,要么,他最近去过肃城。
她也算老烟枪了,一个打火机最多能用两三个月。这个打火机才用了一半,说明死者最近一两个月内有去过肃城。
秦萧的解剖工作还在进行中,凌霜穿上防护服,敲门进来。
秦萧动作没停,头也没抬,但就是知道是她。
“哎,我们拼命三娘来现场督工了,看样不拿点线索出来交不了差。”他隔着口罩打趣道。
凌霜叹气:“知道的信息太少,只能来压榨师兄。”
“气味太重,你上外面待着吧,有消息我告诉你,不然你今晚睡觉都会做噩梦。”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怕这些。”凌霜说。
她是不怕,但是他舍不得。
他说,凌霜肯定也不听,只能由着她。
解剖过肠胃后,他对凌霜说:“死亡时间为最后一次进食过后三个小时。”
凌霜点头说:“进食过后三个小时,早饭后,午饭后,晚饭后,都有可能……”
“最后一顿吃的海鲜。”他说。
凌霜眼睛一亮:“海鲜?”
秦萧笑:“是,食物残渣中有螃蟹壳、鱼肉。”
“太好了,可以确定案发地靠海。”
这时,凌霜手机在口袋里响起。
来电人是徐司前,凌霜拿着电话到外面接听——
“在哪儿?”徐司前问。
“在队里。”凌霜说。
“下班了吗?我来接你。”徐司前声音低沉温柔。
“颜颜呢?”凌霜问。
“已经睡着了。”
“太麻烦了,要不……我还是打车过去吧?”她有点不好意思让他专门来接。
徐司前听出她的顾虑,笑着说:“没关系,我已经在路上了。”
凌霜和秦萧道过别,脱下防护服出去。
“路上小心点。”秦萧在身后叮嘱。
凌霜点头说好。
*
凌霜在外面等了不到十分钟,徐司前的车就开进了院子。
凌霜掀门上车,她怕身上有味,特地将车窗降落下来。
“你刚刚去法医室了?”他问。
凌霜低头嗅了嗅胳膊说:“有味道?”
“没有,”他说,“是推理。”
“推理正确,凌霜笑着说,“这个案子的有效信息太少了,尸体不会撒谎,最诚实。”
徐司前同意她的观点。
凌霜摸出手机查附近的房源,她不能总是住在徐司前家,但是南城的房租可不便宜。
她要还房贷,还要凑钱装修,还有徐司前那里的分期借贷。可恶的纵火犯!
红灯时,徐司前瞥见凌霜在刷租房信息,掀唇道:“其实,你可以住我家。”
“一直住不合适。”就算他妹妹在也不合适,她和他非亲非故,被同事知道也不好,她今晚为接他电话,甚至回避了秦萧。
徐司前掌着方向盘,轻哂:“要不,我考虑一下做你的替身男友?”
什么?凌霜惊呆了。
她放下手机,侧过身,严肃同他强调:“徐司前,我没拿你当替身的意思,他是他,你是你,你们两个我分得清楚。”
“是么?”他轻哼一声,轻飘飘往外甩证据,“凌霜,你不心虚吗?你前天晚上,把我当成他抱,今晚,又喊错我的名字,还说我和他长得很像。”
“我……”凌霜有些语塞,听上去,她好像个渣女。
“我没那个意思啦,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问。
“我只是太想他了。”女孩支着脑袋靠在窗沿上,她的眼睛被街灯映照得水灵灵的。
徐司前从后视镜里看过过去,觉得她好像要哭,他那坚持了许久的原则今晚有点松动。
他轻咳一声说:“其实,我也不太介意做他的替身。”
“你昨晚不是说介意?”凌霜扭头看向他。
“现在不介意了。”他说。
凌霜小声吐槽:“善变的男人。”
*
回到家后,凌霜去主卧洗澡。
虽然徐司前说没味,她总感觉头发上有股味道。尸臭是世界上最难闻的味道,香水都掩盖不了。
凌霜洗了三遍头,洗着洗着,她觉得脚踝好痛。
低头一看,发现今天被风筝线割破的地方正在往外流血。
她皱眉,心想,不过就是被风筝线割了一下,怎么这么深一道伤,简直跟刀割的似的。
刀割?她灵光乍现,终于知道今天那具尸体的伤口是怎么形成的了。
每次一有线索,她就格外兴奋,今天也不例外。
她洗完澡,吹干头发,急急忙忙出去找徐司前。
他不在客厅,也不在书房,只可能是在卧室。
凌霜过去敲响房门。
徐司前也刚洗完澡回到房间,他没想到女孩会突然穿着睡裙来找他。
凌霜激动道:“我知道今天那个案子的凶器是什么了?”
“什么?”他有点不明就里。
“是线。”女孩说着话,眼睛亮晶晶,似两弯小月牙。
“你大半夜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他问。
“不然为了什么?”凌霜疑惑。
他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裙子,慢吞吞地说:“很白,很漂亮。”
“嗯?”
“腿。”他说。
凌霜这才发现她裙子没扯整齐,裙摆侧面卷了一截进去,大腿出一半。站在徐司前的角度,这更像是某种衣衫不整的故意勾引。但她根本没有那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