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说了,我什么时候去高考,我什么时候都是状元。”
也许因为他服了药,说这话的他真有十八岁的风范,她用手给他扇风:“走路带个风呀。”
一路闻着各色小食的香气,李明澜嗅觉满足,却不是特别馋嘴。
她给他念叨:“以后来见见人间烟火气,就明白,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李明澜这天晚上没有留在这里过夜,她新买的衣服都被李深拿回家了。
于是,孟泽又指着她:“我就知道你要跑。”
“跑什么?我回家!”但她又不放心,“你一个人住有没有问题?”
“我没问题。”没有李明澜时,他觉得自己没有生病,他一个人住,一个人睡,一个人观日出,一个人赏花月,他正常得不得了。
孟泽没有闲着,他研究象棋的规则,看象棋大赛的视频观战。
他自己和自己过招,是有点沉迷的架势。
除了和李明澜一起的时间,他一直在研究象棋。
新来的医生助理传达梁医生的医嘱,同时叮嘱孟泽定时去复诊。
不知孟泽听进去没有,反正李明澜见他没什么反应,还是一天到晚摆弄棋局。
有爱好是好事。
李明澜鼓励孟泽:“加油。”
后来,孟泽自己在家摆了一个棋局。
她猜不出端倪,但她猜测这是夜市老伯的棋局。
孟泽盘腿坐在棋盘前:“等我破了这个棋局,就和你家那个喜欢下棋的过几招,下棋也是悟道,正好我给他指点迷津。”
李明澜哑然,终于还是告诉孟泽,李深下的不是象棋,而是围棋。
孟泽臭脸:“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
两人再去夜市。
李明澜问:“你是不是去挑战?”
“嗯。”冷冷清清一个字。
遇到一个派发广告扇的小姑娘,李明澜笑着领了两把。
她自己扇,再给他扇:“要不要我站在你身后给你扇风?”
“小题大作。”
孟泽果然破了老伯的棋局,他没有领一百块,冷然转身。
来之前,李明澜特地为他解了衬衫扣子。
夜风袭来,卷起他衬衫的下摆,大有独孤求败的风骨。
她把广告扇当芭蕉扇,左边一扇,右边一扇。
白衬衫的下摆飞扬,落下。
不知别人是否饱了眼福,反正她很满意。
“请留步。”老人追了上来,塞过来一百块,“我甘拜下风。”
孟泽把这一百块给李明澜:“花掉。”
她远远望见影城的灯箱:“走,去电影院。”
一百块,买了两张电影票还得倒贴三十六,她回头。
他意会,又递了一百块过去。
李明澜说:“现在票价这么贵,你要努力赚钱啊。”
“知道了。”
她在海报上选电影,故意略过了盛夏主演的高票房片子,选了冷门的动画片。
两人进去影院的时间晚了几分钟,抹黑上楼,李明澜在找座位时,被一个人绊了下,她踉跄时,被他从后面拽起手。
之后再坐下,他没有放开她。
像是十七八的少年,不知道如何突破关系时,就趁着天时地利的机会,逮住了就不松手。
他们连孩子都生了。
李明澜当年没有想过和孟泽的未来,如今也是。
她当年是骗了他,但她也要再让他乘风飞上磅礴高空。
*
李明澜回国时,开的车不是她哥的,就是她嫂的。
于骊知道这个小姑子忙,索性直接把车钥匙给她了:“明澜,我这阵子不用车,钥匙你拿着。”
“谢谢阿嫂。”李明澜笑着,和儿子说,“我出去啦。”
“嗯,早归。”
李明澜想了想,窜到儿子身后:“你会不会下象棋?”
“略懂。”
“加油,改天给你介绍一个对手。”
说得这般神秘,李深一猜就知道这个“对手”是谁。
李明澜哼起歌:“哥,我走啦,阿嫂,我走啦,啦啦啦。”
她抛着车钥匙向外走。
刚到楼下,她见到迎面而来的人,细细辨认,突然喊:“王南岳?”自她创业之后,她就再也喊不出“南岳哥”这称呼了。
王南岳却坚持和李旭彬一样喊人:“明澜。”
“好久不见。”
“是啊。”真正见面了,王南岳的眼神有些躲闪。
“来找我哥吗?”
“啊,哦。”事实上,王南岳不当律师了,他和李旭彬很长时间没见面,只偶尔在线上联络。
王南岳没有一直等待李明澜。
得知她要在国外创业,王南岳听从家里的安排,相亲,结婚,生子,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
无人知道,他曾经对李明澜有过那样的心思。
他以为,她很快会结婚生子。
但她至今未婚,她已经三十六岁了。
不可否认,听说李明澜单身,王南岳的心理平衡了。
他得不到的人,别人也得不到。
他的平衡又很快被打破。
从那天见到李明澜和孟泽在一起,王南岳就像踩了狗屎一样,霉运连连。
他因为工作操作失误,导致公司亏损,不得不卷铺盖走人。
风吹过来,吹起王南岳厚厚的刘海,露出额头上一道狰狞的疤痕。
他之所以转行,是因为违反律师的职业道德,被人投诉。
后来,他遭人报复,挨了两刀,其中的一刀就划在他的额头上,他只能留着长刘海来遮盖长达五公分的疤痕。
他生怕被发现,用力按下刘海。
李明澜压根没有在意他,打了招呼就要走。
王南岳喊住她:“明澜。”
她回头。
“我前几天在商场见到你,你为什么和那个人在一起?”王南岳像是斥责。
“哦,他是我的高中同学。”
“他不是个好人。”王南岳阴沉着脸,“我虽然不当律师,但也有所耳闻,他差点就要坐牢。”
王南岳不清楚当年扫黄的案子,但他偶然得知了孟泽的另一个案子。
他曾想找机会告诉李旭彬,才说出“孟泽”两个字。
李旭彬不耐烦:“他和我们李家没关系。”
王南岳不便向李旭彬开口,憋了这么久,等到的是在李明澜面前揭开孟泽伤疤的机会:“他在五年前被判了刑,但是因为他是一个精神病,二审改判了。”
她愣住,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
王南岳趁胜追击:“你不知道吧,他是个精神病,有暴力倾向。”
“不对。”李明澜突然说。
“哪里不对?”
时间不对。
她和孟泽分别时,是二十四岁。
王南岳说的是五年前,那时孟泽是三十一岁。
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孟泽到底犯了多少个案子?
第11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