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泽和胡翰然在高三没有交谈过一句,现在亦然,他转身上楼了。
胡翰然和冯天朗面面相觑。
胡翰然:“这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和当年一模一样啊。”
*
李明澜问李深,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李深说,自己构思的世界观还有要打磨,回家去了。
李明澜去餐厅比较晚。
门前排着有数十人。
她侧身,要去楼梯。
“李明澜!”冯天朗的眼睛实在是尖,他一眼认出坐在他斜前方的女同学。
李明澜庆幸,自己没有领着儿子过来,否则,谁见了李深的那张脸都会联想到孟泽。
她笑着过去打招呼:“好久不见啊,老同学。”
“你是不是忘记我的名字了?我叫冯天朗。”他掰着手指算,“毕业至今有十九年了,你跑哪里去了?”
“我出国啦。”她指了指二楼,“我约了人吃饭,肚子饿了,以后聊。”
“哎哎哎。”冯天朗还想着要一个她的联系方式,她却一溜烟上楼去了。
冯天朗:“你真的和她散了啊?”
胡翰然自刚才一直不说话,这时的笑有点淡:“是我自作多情,不说了,我都已经有新的女朋友了。”
*
孟泽,以一副全世界欠他几百万的姿态坐在窗边。
“我来啦。”李明澜笑着开门,又再关门。
他转眼看她一眼,面色不改,结了霜一样。
她坐下:“点了菜没?”
“哼,你来点吧。”
察觉到他正在不高兴,李明澜双手合十:“今天是我迟到。”
他又哼一声。
“对了,我在楼下遇到我们的老同学。”
“哼。”孟泽更大声。
她翻着菜单:“给你来一份冰镇海螺,结冰算了。”
“哼。”他只用鼻子出气。
孟泽的药量减至一天只服半片,她担心他病情起伏,有状况:“怎么了哟?”
“没什么。”他跟自己讲好了,不计较她的一二三四五。
胡翰然再嘚瑟,他也是个过去式。
然而,李明澜的眼光沦落至此?胡翰然浑身上下全是流俗。
孟泽牙痒痒的。
直到下午回了家,老母鸡“咯咯咯”叫的时候,孟泽在“哼哼哼”。
李明澜捏住他的左脸:“干嘛?你是猪,哼哼哼。”
她越捏越大力。
孟泽讲话口齿不清:“我也遇到你的老同学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本来我们和他们都是高三同学啊。”她把他的右脸也捏上了。
“哼。”孟泽的脸变形了,“某个老同学还有和你的一段情。”
“什么?”李明澜惊讶,松了手,“胡翰然?”
孟泽揉揉自己的脸“你还知道啊。”
她笑了:“他告诉你的?”
她还笑得出来?“懒得理你。”
她当然笑得出:“哟哟哟,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
李明澜在欧洲游玩,到了英国那一站,她偶然遇见了胡翰然。
当年高考以后出国的,要么成绩优秀,要么是混日子的,李明澜和胡翰然都属于后者。
胡翰然又惊又喜:“我早就听说你出国了,但是杳无音信,你都不联系班上的同学。”
“高考考砸了,我不好意思啊。”
“脸皮厚的李明澜什么时候知道不好意思了?”
她笑:“年少无知才死皮赖脸,这不是已经长大了嘛,就不要揭露我的黑历史了。”
胡翰然打趣说:“恭喜李明澜,终于不会莽莽撞撞了。”
两人在高三时有交情,又各自都是外向的性子,很快就没了隔阂。
胡翰然自告奋勇要当导游,带她到处去玩。
她就是要散心,哪里好玩去哪里。
胡翰然问她什么时候去下一站?
“随便啊,我可以在一座城市游历半个月,一个月,也可能两天,三天。”
“经济自由了?”
“马马虎虎吧。”
“我们两个掉车尾,居然没有太落魄。”
“听你的口气有点失落?”
胡翰然哈哈大笑:“我每次一见到同学就会想,我真的老了。”
“你这话不是在说我吗?”
胡翰然立即敛起笑:“你和当年一样,水灵灵的。”
李明澜在伦敦待了十天,说要赶往下一站。
胡翰然问:“李明澜,你还单身吗?”
“是啊。”
“我也单身。”胡翰然严肃起来。
她还是笑:“真巧。”
“李明澜,给个机会呗,他乡遇故知是上天的缘分。”
“我们算是驴友吧?”
“我跟你说真的,其实,我高中见到你,就觉得你很漂亮。”
“可我已经老了啊。”
“不老,我比你老,我眼角有皱纹了,我还有白头发。”胡翰然叽里呱啦说着,“我是真心的,我父母都是很开明的人,你随时能回国去见二老。”
李明澜到这时候才打量这位老同学。
他长得不赖,轮廓分明,他常年有健身的习惯,身材挺拔,他的肌肉块和高三时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胡翰然算是个肌肉帅哥,头脑与她相当,而且,他说,从高中时就心仪她,算很长情了吧?
李明澜眼如弯月:“再说吧。”
胡翰然跟着笑:“你这是给我机会了?那我要争取表现。”
那天,胡翰然开车来接他,在车上,他突然回味二人的青春校园。
胡翰然问:“你当年数学是多少分来着?”
她不告诉他。
她想,如果是孟泽,肯定要记她的分数记一辈子。
胡翰然:“我有一本岩巍中学的纪念册,其中就有你的照片。”
胡翰然早有准备,纪念册就放在车上。
李明澜翻着他高中的照片:“你和以前变化挺大的。”
“变得成熟稳重了。”胡翰然瞥一眼,“对了,一旦翻过去,就是我们高三七班毕业照。”
她的手停在半空,却还是见到露出一角的高三七班毕业照。
她当年太狠,把毕业照上的那人给剪了,剪掉了他们的一切,分手纪念照,复合纪念照,还有拍下的大头贴。
胡翰然注意到她的停顿:“李明澜?”
李明澜翻到那一页。
事隔多年,她又见到了毕业照。
她和那谁青春焕发。
拍毕业照的时期,应该是他们最快乐的日子。
哪怕那谁板着脸,她都觉得他有温柔一刻。
她那时笑得和花儿一样。
她曾经描绘过不知多少次那谁的线条,画完了,又丢掉,她要把这人从记忆里推开,她丢弃了所有和他有关的照片、画稿。
遗憾,她和那谁没有了所有的纪念,她攀在他背上时的笑如同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