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见李明澜一声不吭,只知道吃吃吃,李旭彬的眉心又拧紧了,她是真不担心她儿子的学业。
显得李旭彬这一个养父多管闲事。
到了十二月,李深突发奇想,说要去参加明年的高考,把李旭彬打了个措手不及。
十二月虽然来得及报名明年的高考,但是一时半会儿,能不能找到学校接收是个问题。
李旭彬养育李深多年,李深从来都是循规蹈矩,有计划,有成算,脱缰就是在他高考的那一年。
李旭彬一直将李深当做自己的责任,想着托几个朋友去学校里走走关系。
不过,李明澜很快说出一个好消息——李深的学籍搞定了。
李旭彬问:“托谁弄的?”
“我的一个朋友。”李明澜笑了。
“什么朋友?你一天到晚往外跑,忘了我是你哥。”
“哥,我要工作的嘛,我们品牌的第一家店已经开业了,我比较忙,有时又要往国外跑。”
李旭彬锐眼如鹰:“没有骗我?”
“我的是肺腑之言。”她没有撒谎,只是另外一半真话她没有讲。
李旭彬:“明澜,既然你的工作重心转到国内了,你就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不然你就一辈子一个人住公寓。”
“哥,我是大人了,你别操心。”
“我操心你操心了半辈子,白发长得比别人快,我我现在要养生,不管你了。”
医生说,这类慢性疾病,哪怕病人在药物作用下情绪非常稳定,也不能突然停药,需谨慎观察病情,再制定诊疗方案。
等孟泽停药了,她再让他登门。
学籍有了,但李深没有去上学。
李旭彬问:“深仔这又是为什么?”
“爸,高考而已,等六月份我直接上考场。”
“你以前成绩优异,但是,上次高考出意外以后,没见你复习语数英,学无止境,学海无涯。”
“爸,放心。”
李旭彬让于骊去劝,于骊什么重话都不舍得说,随李深去。
李旭彬觉得自己的白发正如雨后春笋。
什么时候他的白发停止生长了呢?就是在李深高考之后出成绩的那一天。
他有再沉稳的性子都跳起来:“深仔稳了!”
李旭彬深刻地认识到,李深身上的另一半非李家的基因是无敌般的存在。
李旭彬由始至终没有见过那人,但他想象得到那人的模样,李深身上凡是不像李明澜的特质肯定遗传自那人。
是个人才,但他把李家搅得天翻地覆。
李旭彬叹气,像是认命了。
*
国内市场处于上升期时,崔佩颐那边传来消息,欧洲的门店员工罢工了。
倒不是针对品牌,而是响应某个号召,大家集体到街上游行去了。
崔佩颐去了欧洲。
李明澜飞回公司坐镇。
这时候已经是八月份。
李明澜跟李深说:“我八月底回来,送你去北方上大学。”
李深简单“嗯”一下。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约了一个本地的朋友快餐店见面。
朋友还没到,李深买了一杯可乐,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
孟泽经过这家快餐店时,会不自觉注意曾经的哪一个位置?
巧了,里面坐着的人是李深。
像是冥冥中注定,李深又坐在了孟泽和李明澜第一次约会坐的那张桌。
孟泽像以前一样站在玻璃的外面。
*
李深的余光扫到外面站了个人,他转头,见到是孟泽。
李深的面色更沉了。
很突然的,记忆里仿佛有似曾相识的场景,他也是在玻璃前,玻璃的外面站着一个人,似乎也是穿着白衬衫。
他是不是跟那个人拍了一下?
李深记忆里的碎片像是拼图,童年记忆有些模糊,拼图拼了个外框,没有核心内容。
父子俩隔着一扇冰冷的玻璃,面无表情。
李深左手拿着汉堡,靠着玻璃的右手塞进了外套的口袋。
玻璃外侧,孟泽也将右手插进裤袋。
*
李深虽然在孟泽的大别墅录了指纹,但是李深再也没有去过。
八月底,李明澜业务繁忙,她在公司脱不开身。
李旭彬和于骊加班多,要请假。
李深说:“爸、妈,这段时间我经常到处飞去见朋友,你们工作忙,请假时间短,来回奔波,我一个人去上大学,完全没有问题。”
李明澜问李深是什么时候的航班,她还是想赶回来。
她还是没能赶回来。
李深一个人上了飞机,不过当飞机降落以后,他才发现这趟飞机的头等舱坐着孟泽。
孟泽双手插兜,走得慢吞吞。
李深低下眼,假装看不见,拖着行李箱,快步上前。
二人距离越来越近,李深就要越过孟泽。
孟泽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突然问一句:“她赶不回来了。”
他们之间说话似乎不需要主语。
“嗯。”李深快步走。
孟泽的步子跟上来了:“她有话要我转达给你。”
她自己为什么不说?李深越走越快了。
孟泽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听说你一天课都不上,直接去考试?勇气可嘉,还行。”
这些话不像是李明澜说的,倒像是孟泽会说的。
孟泽:“大学聚集的是全国的高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戒骄戒躁,虚心向学。”
这话也不像是孟泽说的,李深觉得这论调很有他养父的风格。
“李明澜说,别人家的大学生第一天报道,都是家长陪着的,我正好有公事来这里,路过学校门口的话,送你一送。”
“那是别人家的大学生,我不需要。”
“哦,就此分别。”孟泽的步子又慢下了,父子俩真的就此分别。
*
李深忙着学业,忙着构思自己的游戏,和孟泽的见面极少极少。
大一暑假那一年,因为楼上住户的防水层没有做好,渗水到了李旭彬的家,李旭彬要重新装修,于是一家人搬回了曾经的学区房。
李深和他的那位姑娘重逢了。
这姑娘是个实诚性子,受委屈了,不会反抗,闷闷不乐跟他谈。
她说起她那个势利的室友。
李深安抚说:“对付这种室友,办法很简单。”
孟泽那一幢大别墅的车库里停了几辆车,不知道为什么,李深猜测,孟泽喜欢的车型肯定有拽狂在其中。
他向李明澜借车。
她满口答应:“包在我身上,不要说舞台的焦点,到时候,你就是灯,最亮的那一盏。”
老母鸡的活动范围更广了,不过产蛋率下降,再养下去,将来就只是个宠物。
孟泽撒了一把米,转身,见着李明澜向他扑过来。
他一把将人搂住。
她趁机在他腰下一捏,拍几下,又挺翘又结实。
两人手牵着手从花园向里走。
李明澜说:“深仔说想过来借一辆车,是要替他的小女朋友撑腰的。”
“小女朋友?”这肯定是遗传自她,当年若不是她来招惹他,他是瞧不上她的。
他们的开始都是因为她。
“对呀,我儿子的小女朋友长得特别可爱,年轻人的爱情明媚似阳光。”李明澜笑成了月牙眼。
孟泽停下来:“我怎么没见过?”
“你是谁呀?”儿子至今也没有和这个当爹的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