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盯紧屏幕,各种情绪交织,大脑瞬间一片混乱。
照片里的李启明和平日里判若两人,她一张张翻动,在最后面的年轻女生手上,发现了一条紫色手链。
粉色的在她手上,紫色那条不是送给他妈妈的?
他确实也没有承认过。
照片可以p。
甘棠深吸两口气,首先对手机另头的人表示怀疑:【你是谁?为什么要给我发这些?】
等了两分钟,没有回复。
甘棠再次仔仔细细看过那几张照片,又翻到了李启明的头像,看了一会儿,犹豫多刻,打了下面一行陈尔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陈尔姐,你现在还在里面吗?”
陈尔的声音柔和:“没有,和吴律师在阳台聊天?你和李总谈好了……”
她没有处理过这样复杂的局面,急匆匆的打过去,几乎整理不好措辞,真打通了却前所未有的镇定:“陈尔姐,启明不是买过两条手链吗?我记得李阿姨拿了紫色的,李阿姨是喜欢紫色对吧?品牌方要我选礼物样式,我想给李阿姨也带一件。”
陈尔愣住,几乎没有挣扎,话音理智温柔道:“对啊,怎么了?”
甘棠没有说话,心凉了半截。
照片可以p,但陈尔确实在骗她。
怀疑播下了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洗手间内,甘棠呆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虚焦。
“叮咚”一声,又有条消息,甘棠眼珠子动了动,抬手翻开,超大文件滞后抵达。
她点开,监控时间和暧昧场景做不了假——
一条证据垂死的视频。
西包厢里话语声低低,适应生开门,甘棠面无表情进来,穿过屏风后,走到人皮狼心的几人面前。
里面一片太平,李启明见了她先露出一个笑,恍若刚刚没有过争执。
“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她举起手机,把视频公放,扔桌子上。
丢脸的从来都不是她。
谭絮瞅了眼李启明,出来装模作样说两句场面话:“甘小姐,你……”
“你闭嘴。”十分平静的三个字,凌厉的气势却与平时天差地别。
她个子小,气场却在这个时候展露无疑。有一瞬,竟真的震慑住了所有人。
室内一片安静,视频里的套房是他专属,想狡辩都无从开口。李启明的脸色悄然变了,他直接道:“你们先出去。”
谭絮还不忘演戏:“启明你……”
李启明声音陡然严肃:“我说出去。”
落针可闻,其余几人大气不敢出,踱步出门。
甘棠见状,一颗心直直跌到谷底。
无可辩驳,他的所有都是假的。
被人背叛的感觉太糟糕,她的伤心被气愤掩盖:“出去干嘛?你现在知道要脸了?”
李启明沉了声音:“甘棠,你话说干净点。”
他们这样的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
女生被他毫不留情的呵斥声愣住,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委屈。她从小到大都很少被人呵斥,他凭什么?
甘棠情绪上头,话直直往他心里戳:“你人都不干净,还指望我话干净?”
他怎么能,又怎么敢这样对她?
李启明想要哄她的话被堵在嘴边,他从没被人这么下过脸,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向来温婉乖巧的女生。
她好哄,他也向来在她面前主导惯了,对她反抗的不悦开始陡然增加。
这里都是他的人,李启明没那么忌讳,想起什么,冷笑一声,竟也不惧,“你说这话是在刺谁?你扪心自问,你又干净吗,你管得住自己吗?”
恶人先告状。
有些人犯了错,永远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问题,他们会无数次找借口,把原因归结于他人,然后继续心安理得做着肮脏的事。
男人嗤笑一声,声音云淡风轻,劣根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开房?做.爱不是动物本能吗,你没做过?”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门未合紧,外面的人听得心惊胆战,谭絮握紧手机,在心里默默为李启明点了柱香。
“你说,什么?”甘棠不可置信看着他,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向来是堂堂正正被拥爱着长大,从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羞辱她。
甘棠怎么也想不明白,上一秒还细心呵护她的人,怎么会对她说这样的污言秽语?
李启明深吸口气,刚才一时上头暴露本性,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想要圆回来。但下一秒,“啪”响亮的一声,甘棠完全没收力,男人脸上露出指印,他没预料,一时愣住,抬手碰着脸,舌头抵着下颚,面色瞬间阴鸷。
她胆子真是大了。
李启明被彻底惹怒,想要哄她说的好话也变了味道,大力拽过她的手,温柔语气不自觉发狠:“甘棠,我对你客气几分,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你养的一条狗吗,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人越缺少什么,就会越在乎什么。
他汲汲营营多年,以为她不一样,却没想到她也不在乎他的自尊。
谁都可以,就她不行。
那些曾经暗生的欣喜,失望过后,变成了如今的反噬。
甘棠的手腕瞬间变红,她挣脱不开,咬着牙:“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
其中场景不过片刻,屏风轰然倒塌,李启明一个没留意,被穿着西服的保镖打了一拳,两拳,直到狠狠被制服在地上,从没这么狼狈过。
甘棠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丝毫不意外有人进来,也没叫人喊停。她抬手,用力把因疼痛溢出的泪花擦了,看着捂着脸的男人,一字一句道:“你最好能在两家面前解释清楚自己的行为,不然你的鸿茂二期就真的完了。”
甘棠天生性子温软,脾气好,生气了也容易哄回来。因为生活条件太过优越,所以想哭就哭,想闹就闹,从来无需用坚强外壳保护自己,导致很多人以为她柔弱可欺。她也不爱计较。
但无论如何,她始终都有对抗一切的资本,和从头再来的底气。
当断则断,是她很少能表现的另一面。
门开着,梁泽西来得很到位,一进来就看见这样的场景。
甘棠听见声响,转头,疼痛突然变得具体,所有的委屈再也没抑制住:“二哥。”
她脸上稍有湿润,梁泽西见状眉头一皱,嘴上嫌弃,脚步却悄然加快了许多,掏出手帕胡乱给她抹脸:“不就是个男人,有什么好伤心的。
“我没有。”甘棠强撑着辩驳。
她生气多过于伤心,是被人掐哭的,又不是伤心哭的。
还能犟,梁泽西心下稍安,夸了她一句:“知道喊保镖,聪明了。”
保镖站后面,甘棠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没注意到这不是她喊的那个人。
梁泽西懒懒扫了眼周围,几乎瞬间就明白姓秦的把他骗过来干什么。
自己别有用心,不好直接出手,倒让他过来当助手。
狗东西,把他也当棋子了。
如果秦屹淮想破坏他妹的联姻,大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戳破李启明的伪善面孔未尝不可。但力度或许不够,毕竟是联姻,甘父更看重利益也说不定。
他和秦屹淮交好多年,清楚秦屹淮做事一向稳准狠,想要做成的事,就要把失败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秦屹淮或许不够了解甘秉文身为父亲的角色,但站在多年上位者的角度,触及甘家家族利益的事,甘秉文不会允许。李启明对股份动心思是犯了大忌,他想哄骗甘棠,在短期内将股份质押,资金回流后神不知鬼不觉,可他小看了甘棠,没意识到甘棠其实是个很拎得清的人。
秦屹淮算这个局,算得倒是挺准。
他悄然隐身,笃定自己会帮他收尾,等着自己把消息带回甘家当证人,梁泽西冷哼一声。
包厢内狼藉一片。
梁泽西瞧见对面的李启明,眼底一凉,把女生推着往外带,语气依旧吊儿郎当,却罕见地带了温柔道:“先找个地儿好好呆着,我等下送你回去。”
“我想现在回去。”事到如今,还要什么形象?甘棠抽张纸用力擤了擤鼻涕。
“叫人送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他给手底下人使了个眼色,西包厢内瞬间清场。
李启明肆意的心理真切有了慌。
甘棠好哄,甘家人可不好哄。
可笑他始终都觉得,甘棠在被触犯底线以后,还能和他有转圜余地。
外面的雨早停了,风渐渐变柔。
夜黑得没边,方寸的光亮里,白色路灯更添几分清冷。
甘棠出了室内,还能乐观地觉得这风挺善解人意,不往她脸上死命地吹了。
铭策户外的亭子中,她把车钥匙给了梁泽西的秘书,自己一个人坐在石凳上独自愤恨伤心。
思绪游离,她好不容易忍住嘴,在心里骂了李启明千万遍……
突然,凉亭处不止一盏光亮。
昏黄的车灯在她身后闪了闪,一下,两下,连闪三回,停了。
她忘了所有,迟钝地感受到暖光,漂亮眼眸缓缓聚焦。
太巧合的相遇暗号。
晚风中闪过几帧从前,片段如同走马灯一般。
在榕树下,在红绿灯旁,在他们的春夏秋冬里。
那人喜欢在路边打着双闪等她,胳膊搭在车窗上,嘴角带三分漫不经心的薄笑,然后就转头朝她那么一看。
甘棠惊诧于自己竟会想起这样的时刻。
太过荒谬,她没有回头。
但是,黯然垂眼间,真的有双黑色皮鞋停在自己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