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敲了车门,只不过是轻扣两下,夜晚人声嘈杂,混合了敲门声。
车内两人又没谁注意外面。
甘棠和甘佳璇走远。
刘钦和邹叔赶忙上车,两人一言不发,恍如无事发生,装作该干嘛干嘛,良好的工作素养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外面人影三三两两,月白如辉,风吹落叶,窸窣作响。
没多久,甘棠重新进来,眸色有些浓重,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邹叔有些犹豫,往后面微侧身子问:“先去哪里?”
秦屹淮正在刷手机新闻资讯,闻言道:“送她回滨豪。”
滨豪是甘棠的临江大平层。
甘棠耳朵动了动,稍作思考,回头通知他:“我东西明天搬过去。”
她话语大大方方,但神色难免会带一丝若有若无的拘谨,这种感觉,跟小时候去亲戚家住差不多。
两人商量好一起住在林港,婚房对她的魅力不够大,比较来比较去,她还是习惯原来的一切。
秦屹淮抬头问道:“我叫人帮你?”
“不用。”甘棠想想自己的盛况,还有点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道,“我好多东西都新买的,明天可能有点凌乱。”
她不差钱,没必要把滨豪里的东西都搬过去,除了限定买不到的独家珍藏,她基本都一比一复制定购了一份,全都叫人送去林港。
秦屹淮给她打镇心剂:“凌乱点也可以,这是你的家。”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家吗?
甘棠小梨涡若隐若现,漂亮灵巧,但话语故作不解风情:“可是房产证上没写我名字。”
他从善如流:“那我明天叫人过户?”
“算了吧,好麻烦。”她客气一番,话锋一转,下一秒又本性暴露,“但其实你要非送给我我也可以勉为其难接受一下。”
夫妻之间过户房产不用交税。谁会嫌弃不花一分钱多出来的大别墅呢?
“那就麻烦你勉为其难接受一下。”
他果然什么都会同意。
甘棠小幅度偏过脸,对着车窗里红脸的自己弯起嘴唇。
隔天,秋日清晨降温,秦屹淮上午要和品丰的方总打球。
太阳出来,扫清寒意,球场上绿茵蔓延至河边,绿意正浓,没染上秋天的丝毫气息。
“现在是新能源汽车产业链主导行情,CPO和AI芯片的走势可是一片大好。”方至宪掌握好力度,手舞球杆,望着前方,可惜道,“啧,差一点儿。”
秦瑜淮穿件黑白间色的Polo衫,下身是休闲裤,舒朗笑着接他后面的话:“瞬息万变的局势,方总懂得审时度势,眼界比一般人宽。”
方至宪最近看中新能源产业,并购持续推进中,前途形势一片大好。
但秦屹淮不是他能比得上的,他闻言也没托大,反而谦虚道:“什么时候都有新风口,找准了方向,猪都能飞,我也不过是踩准了形势。”
秦屹淮将球杆立着,手腕支在一端:“方总不必过谦,形势比人强,但光有形势也不行。”
男人没再,手放腰上,眯眼看着不远处的动静。
方至宪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接腔道:“那个是李启明,一杆进洞了,估计在给人发红包呢,运气真好。”
秦屹淮收回眼,漠不关心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方至宪并不知两人恩怨,但甘家连续换两个女婿的事也并不是秘密,李启明是前一个,听说都要结婚了,这婚事又吹了。
总归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李家没声张。甘家也没下狠手,甘秉文最近几年做事喜欢留一线,也没露出风声,给了李家颜面。
旁人依旧和和气气,但听说鸿茂二期要黄,落井下石的人到哪儿都有,太过正常。
李启明消弭几天,瞧这样子,估计又重新振作。李家也算是个大家族,在某个项目或板块失败后,不会像新贵那么容易倒台,最多只是身价缩水。总归是各有路要走,花开花落,叶繁叶稀,各有命数。
方至宪在旁边唠唠叨叨说着,时不时打量秦屹淮的脸色。
他拿不准那位甘家小女儿在秦屹淮心里的地位,担心两人有过节,怕乱和人结交,坏事。
可秦屹淮倒是毫不在意,面色太沉稳,什么也瞧不出来,该干嘛干嘛,低着头用毛巾擦拭球杆。
方至宪说了一大堆,他眉头都不皱一下。
“李启明球技还可以,有空可以切磋两场。”
这是秦屹淮的原话,其他再也没有了。
他不会为了私事将人赶尽杀绝,前提是甘棠嫁给他的情况下。
至于李启明怎么样,他不在意,也无所谓。
算是一个较为清晰的回答,方至宪这才说起甘家:“听说秦总和甘家喜结连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办婚礼?”
秦屹淮擦拭完球杆,挥手间,一杆进洞。
男人看着绿茵处球落尽去的洞,神色淡淡,只语气稍显柔和。
他转身离开球场,往前走时,眼神虚虚眺向湖另一边,大概林港的方向。
他说:“看她。”
甘棠内心对婚礼没有太多憧憬,按道理来说,婚礼应该十分特殊,很多女生都期待它,将它当成生命里最重要的仪式之一。她粗想想,觉得自己也应该这样,可细想想,比憧憬更多的,好像是迷茫。
所以说,很多事情不能细想,就算是乐观主义者,她一直思考一件事,思绪也难免会往悲观的方向发散。
手机振动,方姨发来消息。
她今天送过去的东西诸如珠宝、礼服等华贵物品都已登记在册收好,其余小物件也已收拾妥当,特地和她说一声。
甘棠道了声好,将手机放回包里。
已经是晚上八点,她还没回去,在陪温思茗喝酒。
很正经的小众清吧。
甘棠只点了一杯简单的加里波第,鲜榨橙汁的口感清爽浓郁,酒香很淡,喝起来也不会太甜腻。
她来这里是特地放松一会儿,毕竟回去就要和秦屹淮呆着了,她怕自己紧张。
温思茗就不太一样,她最合拍的炮友要跟不认识的女人结婚了,她被迫单身,十分不爽,来这里喝酒,顺便表达一下对炮友的尊重。
调酒师善解人意,给她调了一杯“破碎的心”,伏特加龙舌兰威士忌是一点儿没少。
“你知道我为什么手握寒冰吗?”温思茗脸颊微红,举着手中杯子道。
甘棠配合摇头。
“因为幸福如履薄冰。”
“……”
这杯“破碎的心”搭配的杯具是蓝色碎冰玻璃杯,深沉淡雅,颜值极高。
蓝色忧郁,玻璃心碎,酒的度数还高,极度适合向失恋患者推荐,不得不说,老板挺会起名字。
不知何时,温思茗身旁高脚凳上坐了一个男人。
蓝发男人给她点了一杯水果宾治,抬手拂过头发,并露出邪魅迷人的微笑:“最芬芳的酒,献给最迷人的……”
温思茗看也没看他,直接打断:“滚。”
蓝发男人微微一笑,也不恼,波澜不惊换个位置,来到甘棠身前,手里的那杯水果宾治都没换,继续抬手拂过头发,邪魅一笑道:“最芬芳的酒,献给最迷人的你。”
“……”甘棠不敢喝陌生人送的酒,婉拒道,“不好意思,再喝多一点,我老公会生气的。”
秦屹淮不一定会生气,但她一定会恶心。
“妹妹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有老公?”男人摆好忧郁造型,突然回眸,咧开嘴,回眸一笑,wink一下,“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手段罢了。”
“……”
果然是小众,还能碰见神经病。
甘棠忍住把酒泼他脑门上的冲动,没了在这里呆的心思,拉着温思茗就要走。
不料温思茗却完全不惯着他,指着他胸膛问道:“你谁啊?哪条道上的?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妈是谁吗?!敢这么调戏我姐们儿?信不信我一酒瓶砸爆你的狗头!”
酒吧里的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今天真是有点倒霉。
“走了走了,不要搭理他。”
甘棠连忙握紧她的两只手,她们两个单独在外,还是不要徒生事端的好。
温思茗显然不想走:“你拉我干嘛,心情不好正想找人撒气呢。”
甘棠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撒气了,我们打不过。”
“……”
话还没完,甘棠继续道:“你忘记你警察局的妈了,上次进局子,她可没捞你。”
“……”短短几句话,足够叫人理智清醒。
“哼,放你一马!”温思茗变脸极快,气势极凶道。
两个人没了再喝小酒的兴致。
甘棠拉着温思茗从酒吧里出来,没有注意到,室内角落里,有一个男人,眸闪一瞬冷光,正暗盯着自己。
这条街不算繁华,酒吧隐于小巷中,路上行人并不多。
两人在外等车,晚风寒凉,甘棠一把抱住温思茗,脑袋搁她肩膀上,温思茗顺手揉揉她的脑袋。
“周煜林真的要结婚了?”甘棠问了一句。
周煜林就是她那个炮友。
“别提他,没用的男人。”温思茗烦躁道。
大概是因为周煜林放不下家里产业,听从家里安排要跟陌生人结婚,所以温思茗才觉得他没用。温思茗可是挫败许久,都没有向家里屈服,当然瞧不起他。
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说好了炮友就是炮友,温思茗也知道自己没资格指责他,就是觉得自己以后很长时间都没那么好的肉吃了,可惜而已。
“那你还参加他的婚礼吗?周家都给你发请帖了。”甘棠蹭了蹭她温热的颈窝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