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捏肩的动作慢下来,“喻笙去了温城?”
周婧点头,“对啊。”
陈屿不露声色,“她不是明城人吗?去温城做什么?”
周婧也不是很清楚,“听她说过,好像有亲戚在那边。”
“对了。”周婧想到孟西洲,“你还记得笙笙和孟西洲分手那会儿吗?”
“记得。”
想起那时候,周婧还觉得愤愤不平,“笙笙崩溃了很久,后来她去温城待了一段时间,才彻底走出来。”
陈屿倒吸一口凉气,“上次你说,喻笙有男朋友了?”
“对。”周婧点头,“所以孟西洲在你们群里说快追到笙笙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陈屿点头,想到梁以植的朋友圈,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大事。
周婧去洗澡了。
陈屿试探着给梁以植发去消息:「梁总,在温城?我看到了酥贤记,给我带份核桃糕。」
温城,喻笙趴在梁以植肩膀上,正在看他朋友圈的评论,边看边笑。
梁以植人缘不错,陈屿一起头,底下一溜全是跟风评论。
喻笙绕到梁以植身前,笑得乐不可支,“你的朋友们好好玩。”
梁以植握住她手腕,伸手一拉,带进怀里,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我回复他们,是的。”
喻笙嘟起唇,骄矜地挑眉,“可以啊,我批准了。”
梁以植闭上眼,吻了吻她的唇瓣,正要回复,就看到陈屿发来的消息。
喻笙也看到了。
她“咦”了一声,“我和周婧说过了,会给他们带。”
梁以植冲喻笙眨眼,神秘一笑,“这小子聪明着呢。”
他也没想藏着。
趁着喻笙去擦护肤品,梁以植回复陈屿:「还想吃两份?」
收到消息,陈屿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他点开班级群,往上划拉半天,看到孟西洲还说要请大家吃喜酒。
他喉咙轻咽了下,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回复梁以植:「梁总,我支持你。」
梁以植的朋友圈,远在美国的孟西洲也看到了,和柏海谈合作的次日,他就被孟西睿临时派到美国解决事情。
他坐在办公桌前,握紧了手机。
次日,喻笙和梁以植在外公外婆,以及舅舅吴淮的陪同下去公墓看妈妈。
吴悠小朋友还小,不能去扫墓,舅妈在家里看着她。
出门前,小朋友抱着喻笙的脖子,呜呜咽咽地哭,“笙笙姐姐,你还回来吗?”
喻笙安慰了她好一会儿,“姐姐会回来的,姐姐这次要待两天呢,我现在出去有事,待会回来给你带小蛋糕,好不好呀?”
吴悠这才转悲为喜,点头同意,不情不愿地从喻笙身上下来。
梁以植跟在身后,脸上带着向往的笑意。
如果他和喻笙有女儿,一家人出行应该也是这样一幅画面。
不过,他会抱着女儿,不会让喻笙累到。
喻笙买了一束洋桔梗,带到了妈妈的墓地。
妈妈名叫吴漾,是外公外婆对妈妈的美好祝愿,他们希望女儿岁岁无恙。
妈妈生于七十年代,那个年代物质资源匮乏,可是喻笙看到关于妈妈的照片中,她总喜欢捧着一束花。
据外婆所说,妈妈和喻笙一样,喜欢花,但没有特别钟爱的花。
喻笙每次来扫墓,都会给她带不同花束。
墓碑上的吴漾笑容灿烂,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她在最美的年华生下了喻笙,没想到却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喻笙蹲下来,拔掉从缝隙处冒出来的杂草尖尖。
她把花束放在墓碑前。
外公外婆放下祭品,梁以植帮他们摆好。
一看到女儿,外婆就红了眼眶,“漾漾,爸妈来看你了。”
她叹了口气,“笙笙也来了,还带了男朋友过来。”
二十多年过去,他们始终无法释怀。
女儿考上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明城工作,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
老两口开始到处打听,看能不能把女儿调回来。
明城离温城实在不算近。
吴漾一个人待在明城,他们不怎么放心。
没想到事情还没有眉目,女儿先寄回家一封信,信中还夹了张照片。
来信说单位大姐给她介绍了个对象,就是照片上那位,名叫沈珂。
对方为人老实,对她也好,无论她说什么都听她的,她觉得不错,问问父母的意见。
老两口自然是想女儿离家近一些,但看沈珂长得不错,工作体面,女儿喜欢,他们自然也就同意了。
大不了以后他们多跑几趟,每年去看女儿两次。
后来沈珂陪女儿来温城,见他确实对女儿百依百顺,他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吴漾和沈珂顺理成章结婚,有了孩子。
女儿预产期的前两周,他们赶到明城。
沈珂在生活上十分照顾女儿,女儿脸色却不好,每逢沈珂出去,就要刨根问底,问他出去做什么。
他们责怪吴漾,说女婿那么好,她怎么还乱发脾气。
吴漾什么也不肯说,独自坐在那里流泪。
他们只当是女儿怀孕心思敏感。
某天沈珂临时去隔壁市出差,没成想晚上女儿忽然肚子疼,出现早产征兆。
最后是沈珂姐姐和双方父母送吴漾去的医院。
女儿进了产房,女婿却还没回来。
他们也生气,但女儿最重要,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也就没有问什么。
过了许久,沈珂才被他姐夫带回来,沈凡当即给了他一巴掌,“你老婆生孩子了知不知道,出什么差?那么重要?”
沈珂被打得偏过头,他什么也没说,着急地跑到老两口面前,“漾漾怎么样了?孩子生了吗?是儿子还是女儿啊?”
两位老人心里烦闷,女儿进去两个小时还没出来,理都没理沈珂。
又过了片刻,年轻小护士抱着小婴儿走出来,“孩子没事,产妇生产过程中出现大出血。”
她叹了一口气,“医生正在尽力抢救。”
老两口瞬间感觉像天塌了一样,外孙女也没看,只祈求女儿没事才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医生出来冲他们摇了摇头,让家属去见最后一面。
喻笙看到外婆又留下眼泪,她站起身抱了抱她。
血缘关系就是这么神奇,她和温城的家人见面次数并不多,心理上却十分依赖他们。
外婆擦了擦眼泪,“笙笙,外婆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喻笙知道外婆要说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强迫自己不要回忆过去,“外婆,您不用说,您没有什么对不起我。”
“有。”外婆摇了摇头,“当初我们带你妈妈回来,没有带你回来,这才让你后来受了委屈,是外公外婆对不起你。”
喻笙垂下头,“外婆,过去的事就不用再说了,您带妈妈回来是对的。”
她勉强笑了笑,“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外婆长长叹了一口气。
喻笙看着妈妈的墓碑,她庆幸外公外婆把妈妈带回来。
妈妈离世前,愿望有二。
一是骨灰回到温城,等父母百年之后,长伴父母左右。
二是请求沈珂将女儿交给吴父吴母。
以后沈珂再婚也好,出去鬼混也罢,女儿都与他再无关系。
但沈家外公外婆,也就是喻笙的爷爷奶奶,封建传统,认为嫁进来的媳妇必须要葬到沈家祖坟。
外公外婆据理力争,一定要完成女儿的遗愿。
双方差点对簿公堂。
最后爷爷奶奶松口,告诉外公外婆,带吴漾的骨灰回家可以,孙女是他们家的,必须留下。
外公外婆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带女儿回家,沈家二老再如何,都不会亏待亲生孙女,可女儿留在明城,就真的成了孤身一人。
喻笙理解他们,外公外婆爱自己的女儿,他们没有错。
墓碑前气氛凝重,众人都沉默不语,梁以植不忍喻笙伤心。
他走到喻笙身边,找机会转移她的注意力,“笙笙,还没有介绍我给妈妈认识。”
喻笙陷在回忆里,眼泪都快掉下来,听到梁以植的话,忍不住哭着笑了出来,“梁以植,你好无耻,那是我妈妈。”
“迟早的事。”梁以植揽住喻笙的肩,擦掉她脸上的泪珠,和她并肩站在吴漾女士的墓碑前,“以后,也是我妈妈。”
喻笙抹掉眼泪,低头“嗯”了一声。
梁以植站在墓碑前,他在心里默默地向吴漾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喻笙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