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禾没有动作,而是转头质问他:“戚钰怎么知道,你收钱后有没有办事?”
助理乐呵呵道,“说明戚小姐信任我。”
但助理话说完就反应过来,“我给戚小姐发条消息。”
周舒禾扫了他一眼。
“……那我打个视频?”他揣测道。
周舒禾敲打他:“是谁要打的?”
助理连忙说:“是我,是我。”
周总从助理那接过手机,拨出了第一个视频。
不过戚钰的手机似乎不在身边,所以没有接。
直到拨出第二个。
戚钰接通一瞬后,便把页面切换成自己的头像。
但周舒禾看清了,她穿着睡衣躺在床上。
戚钰的头像是只狸花猫朝天仰着,四只爪子举着,瞪着无辜圆溜的眼睛。
都说养猫的人,时间长了,就会和猫长得像。
的确如此,戚钰就总是用这样的一副眼睛看着他。
目前周舒禾的画面还是对着对面的沙发。
视频是用助理的手机拨的,自然由助理来解释,“戚小姐,我不能白收您的钱,现在周总就在我身边,我给他涂药,您检查一下。”
话落,镜头便调转过来。
戚钰将麦克风打开,“其实……”
其实不用这样。
但助理已经将手机架好,面对着周舒禾。
男人坐在沙发上,客厅的暖光打下来,将整个人衬得柔和,更有了几分烟火气。
戚钰看到周舒禾的手覆到了扣子上,便知道接下来他要干什么,连忙把手机盖下来。
然而先她一步,周舒禾用纸巾将摄像头盖住,屏幕里只有一片白茫茫。
…?
“只是让你检查涂没涂药。”周舒禾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戚钰明知故问,“不然呢?”
戚钰将手机放在床上,去喝了口水冷静冷静。
这跟看黄片的时候忽然打了马赛克有什么区别?
不过反正她会头晕,盖着也好。
准备继续趴回床上,却听到忽然起来的两声敲门声,
戚纯不等她回应,就推门而入。
“来找你聊聊。”
戚钰坐回床边,随手将手机压在了枕头下面,“什么事?”
“就我办的读书沙龙那件事。”戚纯扑到了她床上,一个翻身看着戚钰,“我想了想,就在家里办,反正都是认识的人。”
戚钰抬眼看她:“确定吗?”
她一开始准备的方案里,预设场地都是往宽敞的来,家里草坪是个不错的位置。
“对啊,我都想好了,你还问什么?”戚纯撑着下巴,“不过你觉得在哪比较合适?”
“花房。”戚钰道。
戚纯思量片刻,“行吧。”
接着她又提出要求,“但你能不能帮我写一下邀请函,我字不好看。”
“嗯,好。”戚钰应承下来,“你把名单发我。”
“还有一件事啊。”戚纯耳朵发红,没那么理直气壮起来,“你跟周舒禾不是挺熟嘛,能不能也试着把他也邀请过来。”
“周舒禾?”戚钰想都没想就回绝,“可能不太行,一是我跟他不熟,二是他这种人指定很忙。”
戚纯死缠烂打,“诶呀,既然你都说跟他不熟了,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不会来,我们寄邀请函试试嘛。”
戚钰很少说这么直白的话,“叫周舒禾来,无非是你满足你的虚荣心。”
“还有,你邀请的人里,有你的朋友,有社会名流,还有一些只是你的同学,他们只是普通家境,还没出社会,你有没有想过,这对他们来说会是一种冲击。”
戚纯想一出是一处,之前休学了两年,今年才重新回学校。
“我又不能强迫他们来。”戚纯回学校后,美名其曰体验生活,就在学校低调了几个月,结果进了学生会之后,就被几个学长学姐欺负,平常重活累活都让她干。
但戚纯本是骄纵的性子,过了一段不被人重视的日子,就不乐意起来。
“我那几个学姐学长还说我装,说我肯定是傍大款了,我不能反击一下吗,这些人势利得很,让他们过来涨涨见识,又怎么了。”
戚钰担心后续麻烦不断,劝了一嘴,“人都有处在这个阶段的时候,”
“我管他在哪个时候。”戚纯油盐不进,“要他们知道自己给我提鞋都不配。”
戚钰叹了口气,将目光流转回自己的手心。
“怎么?想起自己也不配给我提鞋?”戚纯道,“这么会换位思考,不就是曾经的生活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戚钰掀起眼皮看她,“但你现在和我一个屋檐下。”
“一个屋檐下怎么了?家政阿姨还不是和我们住一起。”戚纯瞥了她一眼,随后起身。
出门前还撂下句话,“也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真把这当是你自己家了。”
戚钰对这些话没太大触动,只是沉默。
戚纯对她的敌意,是从她刚回戚家开始的,不过那时候她只有十岁,还不像现在伶牙俐齿。
后来是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欺负这个来历不明的姐姐,姑母都不会管,便愈演愈烈。
说到底,还是戚纭的纵钰,毕竟戚纯才是她从小带到大。
想起枕头下还压着手机。
“抱歉,让你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只是平淡地和周舒禾阐述,“你看到了,我的家庭关系就是这么恶劣。”
是“我”,而不是“我们”。
“没关系,在和你领证后,我才有可能组建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家庭。”
他没有指摘戚家,而是将矛盾转移到自己身上。
“……抱歉。”戚钰惊讶地张开了唇。
“没你想的那么惨。”周舒禾叹笑一声,“只是我刚出生父母就离婚,我父亲再婚,我母亲出家而已。”
“我从小和我外婆一起长大。”
“我有个朋友也是这样。”戚钰主动回忆起,“但他和你一样,性格很好。”
“你哪个朋友?”
戚钰不想继续往下提,“以前的朋友。”
“和上次你说会雕刻的那个,是同一个人?”
“对。”戚钰理解为,作为婚姻中的一方,需要排查另一方的社会关系。
于是她补充道,“放心,只是普通朋友。”
视频对面,周舒禾垂下眼帘,嘴唇一扯。
是,接过吻的普通朋友。
周舒禾说了句他要忙工作了,便把电话挂断。
助理涂好药之后就静悄悄地离开。
“谭霖已经承认,禾片是他一年前卖给方总的。”周舒禾站在露台上,接着电话。
公馆占据南城最好的位置,从露台眺望过去,可以看到不远处的CBD,以及江景。
“那方行有告诉他,拿着禾片想去干什么吗?”
“这点谭霖倒是闭口不谈,但我估计是知道的。”
周舒禾拿着玻璃杯,手掌完全将杯子掌控,手背的青筋在冷白色的皮肤上条条分明。
“跟他说,最好在方家人面前也闭口不谈,不然他以前那堆烂事,我无法保证既往不咎。”
作为曾经的同事,周舒禾怎么可能会不了解谭霖。
可不知为何,换上新床单后。
他闭上眼,脑海中还是自动浮现出她乳白色的睡衣下,鲜红娇艳的纹身。
渐渐地,睡衣与白皙的皮肤融合在一起,玫瑰细到每一处纹路,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周舒禾睁开眼,只有铺天盖地的黑暗。
他打开床头灯,穿上拖鞋。
露台上温度的温度比室内低,但比室外高不少,红色的月季竟然在这个季节也会绽开,然后下一瞬,唯一一朵彻底开放的,落入了带有温度的掌心。
这支月季的形状颜色都很完美,甚至连叶子都舒展得恰到好处,美中不足是,上面密集的刺,很是扎人。
周修明每次叫人将玫瑰从院子里摘回来,都会特意叮嘱不要除刺。
可周舒禾不一样。
他拿着剪刀修剪,将上面的刺一根一根剪掉,带回房间,插在了花瓶里。
昏黄的灯下,花瓶泛着光泽,却远不如月季来得光彩夺目,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