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钰脸上的汗珠被风一吹就干了,是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来自心底的恐惧。
店员看戚钰在那坐了许久,也不干别的,就呆呆地盯着窗外看,便给她倒了杯剩下的酥油茶送过去,顺便推销一下。
“女士,这是我们这边的特产,您要尝一下吗?”
戚钰没吃早饭,也没吃午饭,但她其实不饿。
秉持着别人的好意最好不要拒绝,戚钰不想喝也说了声谢谢。
店员给她倒酥油茶时,她轻声问:“你们老板有说什么时候回吗?”
店员抬头:“您找我们老板是有什么事吗?”
戚钰过了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店员又问,“您有预约吗?”
戚钰摇摇头。
“我说您在这等什么呢。”店员口吻忽地变了,带有一丝轻佻,“早上才走一个,现在又来。”
太多人来找过周舒禾,为了周舒禾失去体面、尊严。
结局都是投石向河,听不见一点回响。
戚钰一抬头,正好撞见店员眼底藏都藏不住的轻蔑、不屑一顾。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种味道。
戚钰在表妹朋友身边嗅到过,几次在纸醉金迷的会馆里,甚至于从周修明办公室出来,他们都这样,冷眼相待。
不过没什么好在意的,戚钰想自己也没必要产生太多情绪波动,现在还是要先弄清周舒禾什么时候回来。
她问,“都这么晚了,你们老板还不回吗?”
“有很多人像你一样坐在这里等过我们老板。”
“那她们等到了吗?”
店员笑笑,“等到了有什么用。”
他将戚钰当成了同往常一样的追求周舒禾的人,大多都是来的时候兴高采烈,走的时候萎靡不振,因为周舒禾,一个都看不上。
也不一定是看不上,可能根本没看过,因为某些原因。
戚钰一贯柔声以待,“再等等吧。”
“没必要。”店员话锋一转,认定了戚钰的执着没有意义,“其实我们也不清楚老板什么时候回,不过,他今天大概是不回了。”
第3章 chapter 03
房间里没开空调,充斥着凉意。
唯一的光源来自卫生间的感应灯,伴随着一阵一阵的抽水马桶翻涌声。
戚钰从扶着墙壁弯腰把胃液吐出来,到直接跪在地上,撑着地砖,再吐不出一点东西。
地很冰,冰到直接穿透衣服的厚度。
她缓了会儿后,把马桶盖掀下来,手肘压上去,好支着自己起来,从卫生间离开。
镜子面前出现纤细的身影,随后净白的手臂伸出去拿漱口杯,还没接满半杯水,戚钰便再一次忍不住吐出来。
她一直低着头,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背,戚钰干呕几声之后就着没关的水,洗了把脸,把额前的头发撩上去。
戚钰有种莫名的恶心。
可能是高反。
也可能是因为刚才的等待。
戚钰不是没有等过人,相反很多次她都是在等待中度过,她知道等待过后会有奖励。
与周修明一同赴宴,他谈事时,戚钰被冷落在一旁。每次结束,周修明都会出于愧疚心理给她一定金额的补偿,也是她谈条件的好时期。
叔侄两人很像。
以前周舒禾出门有事,戚钰会在两人公寓的小沙发上坐着等他,窗外下着雨,始终不安宁。她困到眼皮都睁不开了,也还是会等,一直等周舒禾回来,撑身在沙发上吻她,和她说对不起。
所以戚钰觉得,等待没什么不好的。
男人的情绪是最好操控的东西。
但这次不一样。
她是在低声下气地等周舒禾,结果还等不到。
不怪周舒禾,怪她自己。
缓了许久,戚钰才调整好,她深吸口气,离开洗漱台,将床头灯打开,然后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从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
她要看周舒禾的朋友圈。
他这人有个习惯,就是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会发条朋友圈,并且标明地址。
戚钰眼睁睁看着周舒禾清除两人的聊天记录,同样她也右滑删除。她不记得自己给周舒禾备注的是周舒禾还是舒禾,或是他。
总之戚钰在通讯录里翻了好久好久,才翻到周舒禾的微信。
备注是:宝宝。
她没这样喊过周舒禾,因为觉得这个词恶心。偏偏周舒禾喜欢这样叫她,戚钰也就接受了,好像她的确得到了周舒禾的珍爱。
备注是她自己改的。
人快分手的时候,总会想去抓住那些虚无的东西,例如专属的称呼。
有一刹那接近呼吸静止,戚钰点进周舒禾的朋友圈。
然后意料之中地看见一片空白。
其实戚钰很平静。
她一直觉得,如果一个人很讨厌你,那一定是他更难受,同比,如果一个人先一步拉黑你,那一定是他更早破防。
只不过周舒禾怎么样都不像是会破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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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他朋友圈,戚钰还有别的办法可以知道他行踪。
她给严树柯打过去一个电话,得知他们在三百公里外的地方拍摄一个宣传片,最快的话,明天凌晨会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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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树柯和戚钰打完电话后,给周舒禾发了个消息:【她来了,晚上到的。】
今天的拍摄他都缺席,严树柯猜测他是回了望港一趟,对于他早知道戚钰已经到了这儿,严树柯也不感到意外。
【我和她说明天凌晨我们会回去】
周舒禾:【行,镇上汇合。】
他没打算晾着戚钰,往好处想,是放下了。
往坏处想……
严树柯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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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钰高反很严重,但她担心周舒禾会提前回,也不去诊所,就吃了两粒退烧药。
到凌晨一点的时候,她困得抬不起头来。
又不敢睡。
夜间值班的前台和她聊了会儿天。
“您是来旅游的?”
“不是,我来找人。”
“找谁?我们老板吗?”
戚钰忽然噤声。
她不敢承认,好似有些东西说出口后,就变得有些荒谬可笑。
说不定在他眼里,她连他前女友都算不上。
她凭什么来找他。
前台不知道周舒禾什么时候回,也不知道戚钰坐在这儿是为什么,便问道,“对了,这么晚了你还不回房间休息吗?”
“头晕,睡不着,出来透透气。”戚钰随便搪塞过去。
前台提醒她一句,“你可能是高反了,特别难受最好去诊所看看。”
“明天再去。”
可能是头太晕,戚钰忍不住趴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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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式壁炉里烧得噼里啪啦,是漆黑的酒馆里唯一的光源,但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车灯散发出的光芒扫过玻璃门,直刺入酒馆内,随着车停入车库,也消失不见。
紧接着门口传来动静。
值夜班的前台终于醒了,从躺椅上翻身,去找自己的拖鞋。
周舒禾一行人困倦疲惫,连灯都没力气开,进门后直奔院子。
前台见状,也没起身。
直到周舒禾在他身侧经过,又停在了一张桌子边,前台看着他停顿在那儿的背影,连忙爬起来,开了盏小灯,凑过去看,“怎么了?”
前台扫了一遍趴在桌子上的戚钰,又侧过头观察了眼周舒禾,最后目光落在两人紧密相连的手上。
前台眼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