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日份的突如其来的惊喜。
长长的竹竿暂且被放置,阿恬从车筐里拿出竹筐,开始捡梅子。
梅子掉落的比较分散,捡起来需要费一些时间,可也正因为这样,小灰啄下梅子的频率刚好可以配合阿恬的速度。
一人一鸟在晌午静谧的青色森林中摘青梅,琴弓与琴弦悠然的缠绵在一起,配合得天衣无缝。
不知不觉间,两筐青梅就装好了。
“小灰,你真是好样的!”阿恬狠狠的夸赞了一句,“晚上你再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阿恬从不吝啬感谢,受到帮助,哪怕是极为细小的、在他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在断裂的沟壑铺上足矣通过的道路,荆棘被清理干净,就应当回以感激的心情。
小灰应该是听懂了,它尖锐的叫了一声,拍拍翅膀飞走了。
驮着两大筐青梅回到小馆,阿恬赶紧从冰箱里把最后剩的牛里脊拿出来化冻,紧接着开始用盐搓青梅。
森林里的青梅自然没有不干净的东西,盐是用来搓青梅表面上的那层绒毛的。
搓好盐的青梅不用洗干净,直接用清水泡上一个小时再洗就可以。
泡青梅的功夫,阿恬骑车去了村里。
上次从辛姨那里买豆腐的时候得知了一个很神奇的消息,村子里原来有卖酒的。
村子的东边还没到森林的地方有一家酒坊,里面祖孙三代都在做这个行当。
酿好的酒除了自己喝,卖给村民和临近的村落,剩下的不愁放,有人收。
偶尔会有不知从哪儿来的人过来拉酒,每次必定会拉空秦家酒坊酿制的所有酒。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阿恬曾打过招呼,也就不再纠结从网上买了。
也许事情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发展,比如一开始的青梅是打算从村里采购,结果被小灰带来的梅子打乱了计划。
比如原本是要从网上订购专门酿制果酒的纯酿,结果村子里有家名不见经传的酒坊,三代人的忠贞与热情牢牢的把阿恬的魂给吸走了。
太多的不确定,令事情的发展多了一些不可预料的期盼。
还未踏入秦家酒坊,醇厚的酒香就飘了出来。
阿恬深吸口气,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空气里的水分仿佛也变成了酒,它们和氧气共存在半空中,调皮的进入毛孔融入血液,猝不及防的想要送人一场酣然的美梦。
阿恬不胜酒力,美梦瓷实的差点令她无法呼吸。
“阿恬来啦。”精神矍铄的布衣老者走了出来,慈祥的看着她。
“秦爷爷。”阿恬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来看酒吗?”秦爷爷招了招手,“是上次你说要订酿果酒的酒吗?”
“对,我想尝尝再决定用哪种。”这也是阿恬亲自来村里一趟的目的,也是她放弃从网络买的原因。
亲自品尝和筛选过,脑海就会自动匹配内心渴望的味道。
这份渴望,在酿制的时候,会随着酒液一同进入器皿中,成为很好的发酵材料,催化出名为成功的花。
“青梅酒最好选用42°的酒作为原液,这边几坛大概在42°到53°之间,尝尝吗?”秦爷爷将阿恬带到一旁,给她说架子上的几个大酒坛。
“是清香型的吗?”阿恬问。
秦爷爷笑了:“我这里不分清香还是酱香,你尝尝,若是有缘分,就买走。”
阿恬怔了怔,然后笑了:“好。”
她不会喝酒,尝这种私家酒坊的酒就有点费劲,因为真的感觉不到好喝。
哪怕只是一小口,也如同滚烫的热气流过喉咙,到了胃里,更是烧得可怕。
岩浆沿着窄小崎岖的道路蜿蜒到潭底,然后,被烧热的潭水再顺着原路喷涌出来,熏透了凉薄的晴空。
阿恬张着嘴,呼哧呼哧:“好热啊!”
秦爷爷笑出了声音,这种坦率又自然的不明白,比不懂装懂亦或似懂非懂又难以启齿的要可爱的多。
阿恬一共尝了七种酒,她决定订三种。
一种42°,一种56°,还有一种,阿恬管它叫不驯。
据秦爷爷说,这种酒的度数已经达到65°,就是酒饕也不敢在这种就面前大放厥词,阿恬会选这个,属实出乎他的意料。
“若是有缘分,就买走,这可是您说的。”阿恬一边付款一边说,“它紧紧抓着我的味蕾不放手,不带走,太可惜了。”
脑子里到现在还是它火辣辣的味道,胃里面也还燃烧着它的余烬。
用这种酒泡出来的青梅酒,大概要到深秋才能饮用。
到那时候,寒风乍起,烈酒入喉,夏日余烬未灭,冬日碳火已燃。
围炉煮酒,三分秋意醉,七分留春迟。
第21章
阿恬一共订了四十斤酒。
不驯十斤,56°的十斤,42°的二十斤。
和秦爷爷商量好下午三点半送到青森小馆,阿恬奔向今日第二个目标,养蜂人的家。
养蜂人所处的位置很微妙,名义上算村子里,但实际上却同阿恬一样也算青森的范畴了。
只不过,比起青森小馆,养蜂人的家还是比较靠近森林外围。
上百个蜂箱不是闹着玩的,整个村落、临近村落以及镇子上的有些店铺的需求全部来自这里,甚至还有外省的人专门过来拉。
司雨雨家的蜂蜜,以营养价值高味道独特而闻名。
独特的地方在于,全国独此一家,任谁也模仿不来。
司雨雨三十出头,家里人早就赚够了钱买了房子到镇上养老,司雨雨性格有些孤僻,对人疏淡冷漠,对蜜蜂却很有感情。
有传言说,是蜂子投胎报恩来了。
大家有时用这个来调侃司家,被一家人一笑了之。
但司雨雨人却很好,做事稳当细心,偶尔用点蜂蜜也不要钱,久而久之,口碑渐渐传了出去。
她也是美在的熟稔,阿恬接手青森小馆之后她主动来过一次,送给阿恬一小罐蜂蜜,好歹也算青森里难得的邻居,还跟她说以后订蜂蜜可以直接去找她。
独特的蜂蜜加上友善的邻居,达成了阿恬所需的全部条件,所以,酿制青梅酒要用到的糖分,就决定全部从司雨雨这里摄取了!
还没到地方,‘嗡嗡’声便围绕上来,棕黄色的小蜜蜂随着阿恬一起飞舞,然后,阿恬奔向司雨雨家,小蜜蜂回到自己的蜂箱。
“小司姐姐,我来啦。”阿恬在门外招呼了一声。
“这儿。”
又轻又细的声音传来,阿恬循声找了一会儿,才在一群蜂箱中间找到一个被阳光照成了金棕色的脑袋。
司雨雨抬起头,向阿恬招了招手:“来这里。”
阿恬放下车梯,向司雨雨那边走了过去。
司雨雨饲养蜜蜂从来都不用带防护装备,也不是一次都没被蛰过,但屈指可数,而且很快就好了。
所以,才有了司雨雨是蜂子投胎的传闻。
而只要司雨雨在,蜂子也不会蛰同她一起的人,况且这些小蜜蜂的性情大多比较温和,很少有暴起的现象。
“来订蜂蜜?”听到阿恬的脚步声,司雨雨连头都没抬,就猜出了阿恬的来意。
“嗯,想要三十斤,酿梅子酒。”阿恬离近了,发现司雨雨在割蜂蜜,“这么快就出蜜了?”
“有它们冬天储藏的,我割点陈蜜再割点新的。”说着,司雨雨这个蜂箱割完了,提起桶,“走吧,我去给你拿蜂蜜,三十斤对吧?送青森小馆?”
阿恬使劲点了下头。
司雨雨家后面是制造和储存蜂蜜的地方,两人走了进去,发现每个存放蜂蜜的器皿外面都放着一个小毫升的一次性纸杯。
“你尝尝吧,看要哪种。”司雨雨给阿恬从第一个桶开始打蜜。
这就是司家蜂蜜的不可复制性——杂乱无章。
每一种蜜,因采集的花品种不一样,排列组合出的味道也完全不一样,故而,也没有任何一家蜂蜜能够模仿。
青森的花,与其他地方的花自然也不一样。
一方山水,一方土壤,滋养出不同品类的万物,彰显着生命的多样精彩。
蜂蜜,阿恬也选了三种。
配合不驯的蜜,她选的味道就偏浓郁一些。她自认为,浓郁一些的花蜜,能够好好洗一洗酒的热烈,让它们温和下来。
每种蜜选了十斤,同样定的下午三点半送到青森小馆,阿恬满载而归的骑车回家。
有只小蜜蜂跟她飞了很久很久,快到店了才离开,不知是去采蜜还是回去了。
将车停好,第一件事就是将化开的牛里脊切成长条,再拌上生鸡蛋。答应好小灰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将制作好的食物放到门口的木质栏杆上,阿恬又拿出几个竹编的大篦子开始洗刷。
洗刷好挂在钩子上晾着,又开始处理浸泡好的青梅。
好在青森的梅子没有任何的添加物,搓掉尘土和本身的绒毛后,用清水投洗干净,再放到刚刚洗刷晾干的竹编篦子上晾干。
泡酒的梅子,要晾至表面完全没有水分为止,虽然晾在外面,最早也要天黑才能达到完全干的程度。
这期间,阿恬先喂饱了自己,又马不停蹄的开始清洗泡酒的玻璃罐。
玻璃罐用清水洗净之后再喷上酒精消毒,之后放通风处晾干。
总之,梅子酒虽然是液体,但泡制时候的需求却是干爽宜人,容不得丝毫潮湿的气息混杂在其中,不然就会影响酒液的味道,甚至导致整缸的梅子酒坏掉,半点也不能疏忽。
正洗着,订的纯酿和蜂蜜都到了,秦家叔叔帮着一起将东西放到青森门口,阿恬留两人在小馆内坐下歇息。
“这天也渐渐热了。”秦叔叔抹了把额头的薄汗,“有凉的可以喝吗?”
“别太凉。”司雨雨小口喝着自家的蜂蜜水,善意的提醒。
“少放、少放。”秦家叔叔不太好意思的挠挠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