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径正好,时年跟在时岁身后,一人一血族迅速穿过夜莺的庄园,迅速穿过雨幕来到了三个血族所在的位置。
安德看到时年时,露出了并不太友好的神情。
……血族和血族之间也存在着显著的竞争关系,竞争食物、竞争权利、竞争所关注的人的目光。
时年现在站在时岁身后的位置,那里原本属于安德。
金发红瞳的血族眯了眯眼,领地被侵占的不快感迅速席卷了内心,只是在时岁投来一瞥的时候,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
萨维笑眯眯地:“要打架的话,趁着岁岁在看书的时候打怎么样?”
耳机中的米迦轻声说:“……真是个喜欢拱火的家伙,岁岁,别理会他。”
和米迦一起行动的西奥多:“找到了主教堂,这里封锁起来了……啧,和野蔷薇家系那些讨人厌的植物一样,我们等你还是先闯进去?”
先祖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时岁想了想,让他们稍安勿躁。
今晚始祖并没有出现。
这点其实就已经有点奇怪了,他设计了那么多,把时岁从人类的社会拉进血族的世界,到了现在这种最重要的关头却不见踪影。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在始祖能看到的未来中,时岁和先人的见面究竟能够引发什么样的结果呢?
时岁翻开了放在面前的书,卡缪安静地来到时岁身边为他处理伤口。
时岁:“麻烦你了。”
卡缪的声音略带有些埋怨:“…处理伤口倒是不麻烦,就是能不能让他们的眼神收敛一点。”
特别是那个新来的家伙。
……世界上竟然还有比起他来说更加阴暗的血族。
血族动物般的预感告诉他,如果和那个叫时年的代行者单独相处,他完全有能力让自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时岁耸耸肩。
她不站队,毕竟帮谁都会伤害到另外几个血族的心——她这里忙着看信息,他们自己调解吧。
夜莺的笔记全是手写的内容。
或许因为她们都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他们都很喜欢用书写的方式来记录。
时岁一目十行扫过夜莺写下的那些字,这本书厚的离谱,堪称一本历史书。
从开篇起,夜莺就明确了自己的中心思想,她先是咒骂了血族的始祖长达八百字,随后夸赞了时岁的先祖一千字。
【你分明这样年轻,你的生命应该绽放出更多的光彩,而不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归于尘土。】
她要复活自己的朋友。
为此,她踏遍了世界的每一处,寻找到了世界尽头的女巫,获得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方法。
为此,夜莺的手上沾染了许许多多人类和同类的鲜血。
时岁没兴趣看她讲述那些过去的故事,她往后翻,落到了最后几页。
时岁这次也算是学聪明了。
在复活者醒来后的一个月内,如果没有办法获得亲人的血液,那么那具不人不鬼的身体还是会萎缩枯死。
时岁:“喔,醒过来也分头七吗?”
米迦:“……”
德米拉:“……”
萨维:“噗嗤。”
西奥多和安德早习惯了时岁这种冷不丁冒出来的幽默感,只有卡缪轻轻叹了口气。
“你完全没有紧迫感吗,时岁?”
时岁:“有什么好紧张的?要么我死,要么她死,我只能尽到我最大的努力。”
萨维弯眸:“事先说好,你死之前先把我杀了怎么样?”
他走近了一些,被时年抬手拦住。
“这样死在你的手里,我的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时年的眸色阴郁,他背对着时岁,和时岁相仿的脸上满是不耐和戾气,完全没有在自己姐姐面前装乖的模样。
“在此之前,我会先送你下地狱。”
时岁不知道吗?萨维想,她大概是知道的吧,只是时岁并不在意,对于她来说,对时年的容忍度本身就比其余血族或是人类要高。
血脉真是奇怪的东西。
明明告诉她人类变成血族以后,很多事情都会遗忘,只剩下内心的一部分执念,但就算是这样,时岁还是接受了时年。
“……唉,真羡慕啊。”
怪不得那个猎人二席总是要做时岁的弟弟呢,那不就等于永远能够黏在她的身边了吗?
时岁已经合上了那本书。
她正在调整自己身上武器的位置,那些小小的擦伤全都愈合了,除了衣服上一些细小的破损,完全看不出来受过伤的样子。
时岁:“走吧,快点结束比较省心。”
雨稍微小了一些。
他们一行人赶到新的目的地时,看见了正在和西奥多他们对峙的某位熟悉的代行者。
祁越正气定神闲地站在空地上,他仰头观察着后面那栋建筑物,高塔被银色缠绕,散发着让血族生理不适的气息。
“这是什么时候建造的,我竟然完全不知道。”他很像是老爷爷一样感慨,“瞒天过海啊……”
时岁剑不离手,对上昔日的教导者没什么特殊的情绪:“始祖让你来阻拦我们?”
祁越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态:“…我可没打算阻拦你,但如果你不想你的眷族进去就全死光的话,最好还是一个人进去。”
这栋建筑物全是银器制造,对血族有着极其强烈的效果。
时岁同样仰头打量了一会儿,随后说。
“那我自己……”
西奥多脸色阴沉地握住时岁的手,他的动作很坚定,那张俊秀的脸上露出了抗拒的情绪:“你不能一个人过去,那样太危险了。”
时岁眨眨眼:“这里还有谁是人类吗?”
米迦:“可以等猎人协会的人过来。”
祁越眼眸弯弯:“他们现在被我的两个同僚缠住了,短时间内大概是过不来的……”
代行者行动随心所欲,除了祁越以外的两个代行者都不打算帮时岁,他们想看一场大戏——以及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想要做什么。
这个舞台上只能有时岁和她的祖先。
西奥多冷声:“那个复活的人类要杀光血族,应该是始祖出面。”
“始祖大人从来都不管这些事,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血族和人类死光了他也不会管的……”
祁越顶着一堆血族的目光,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这点,你们该不会不知道吧?”
根本没有给他们闲聊的时间,面前的大门打开了。
室内一片阴森,远处才有光亮。时岁已经习惯了这些血族凑在一起就要拌嘴的状况,所以没有理会身周的嘈杂声。
她并不恐惧死亡。
时岁依旧记得时言心站在高处对自己投来的一瞥,她记得那时自己心脏跳动的速度。
过去的人会说什么?做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她决定自己去。
第128章
墙壁的两侧画了许多东西。
这是一个很安静的时刻, 外面的雨声被完全阻隔了,时岁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人类和血族。
食物和猎食者。
这本身就是很难逆转的关系,时岁在那些眷族面前没有防备, 单纯因为她的能力特殊。
就算是这样, 德米拉和米迦那样的血族, 注视着她的目光总是带有侵略性的。
时岁并不在意这种侵略性,在她的观念里, 这种无法扭曲的主从关系中, 下位者那样的目光对她来说是战利品。
如果她是先祖那种为人类着想的人,大概会用这种能力命令那些血族把其余血族杀光,然后自刎吧。
但时岁不是。
她的血液里流淌着同源的血, 但思维却完全不同。
时岁手持着长剑, 在略微有些昏暗的长廊中行走, 心跳声是平缓的, 但她依旧保持着十足的警惕。
这个功能对血族有用,时岁不清楚是否对自己的先祖也有效果,所以还是需要保持警惕。
壁画上描绘着夜莺和另一个人——时岁猜是自己的先祖的相知相遇过程, 路程走到后面,则是对杀光血族的期许。
为了你, 可以背叛我的种族……之类的。
夜莺真是爱得深沉。
时岁在心里默默吐槽,都是不死的种族了, 怎么还是被感情束缚?这就算了,还给别人捅出那么大的篓子。
她并不会为她们之间的情谊感动, 时岁平静地扫过壁画上站在顶端的人, 推开了那扇透露出光源的巨大门扉。
……既然那么厌恶血族, 时言心肯定不会去充当血族的始祖吧。
这种所谓的爱,不过是附加在先祖身上的枷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