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算了吧。
所以,安妮比其他寨子的头人,都想看到卓筒井在西南盛行。
如今,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安妮自然不会焦躁、慌乱。
当然了,为了继续证明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安先生,安妮还是要给阿蒙吃一颗定心丸。
“放心吧,就算他们造出了卓筒井的装置,也无法轻松取到盐。”
安妮笑着对阿蒙说道。
阿蒙眼睛一亮,“先生,莫非您还留了后手?”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先生不会让他失望。
“也不能算是后手,”安妮摇了摇头,淡淡的说,“卓筒井的关键,不只是设备,更多的还需要选对地方。”
阿蒙顿时明白了,“这是不是跟打水井一样?必须找好水脉,否则,你就是把地打穿了,也打不出水来!”
安妮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而盐井比水井还要复杂一些,毕竟水井存在了几百年,人们对于寻找水脉也有一定的经验。
盐井在这个时空,却是安妮先提出来的,除了她,其他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经验可谈。
阿舅那边能顺利产盐,是因为,他那口盐井是安妮选定的。
如果让他自己选,他就算把周围的山地都打烂了,也未必能找对地方。
而其他寨子里的人,即便学会了竹管取卤的法子,找不准地方,依然弄不出盐来。
“哈哈,这样最好!”
阿蒙一想到那些人,费尽心机的造出了竹管,却因为找不到地方而前功尽弃,就一阵快慰。
哼,让你们绕开我,让你们偷学,废了半天功夫,全都是无用功!
阿蒙甚至想着,等那些人求上门来的时候,他一定好好割他们一顿!
不过,阿蒙办事谨慎,他已经信服了先生的能力,却还不忘再问一句,“先生,他们不行,您肯定行,对不对?”
安妮没说话,只是微微的笑了笑。
砰!
阿蒙以拳击掌,兴奋地差点儿跳起来。
果然,阿蒙没有猜错,过了半个月,就开始有人给他联络。
又是送礼,又是请喝酒,对阿蒙这个新晋的小头人当成了财神爷般供着。
阿蒙趁机索要了诸多好处,然后才请安妮出马。
安妮出手,自然是无比顺利。
很多寨子也都开始产盐。
而那些头人们,也都不是傻子。
他们早就听到风声,说是蒙寨的小头人在外面请回来一个高人。
卓筒井就是这位高人发明的。
安妮亲自去帮忙选定盐井地点的时候,虽然依然低调,可那些头人还是发现了。
如此,就更加确定了他们的猜测。
哼,好个阿蒙,又不是你的本事,你小子牛什么牛?
这些头人,开始有意无意的巴结安妮。
什么金银财物,什么稀罕宝贝,什么侍女奴隶,各色礼物都被送到了安妮面前。
安妮却不为所动,她连眼皮都没有撩一下。
还是有的头人精明,派人在蒙寨潜伏了一段时间,这才查明了一个事实:安先生只想教书育人,对其他的,都不在乎!
还有人不喜欢钱,不喜欢享受?
生来就是贵人的头人们十分不理解,在他们眼中,安先生更像是个另类。
但,不管人家另不另类,人家有本事啊。
冲着人家的本事,他们就要好生跟人家来往。
“她不是喜欢教书吗,正巧寨子里的人也都羡慕蒙寨的孩子能读书,索性咱们就把自家寨子的孩子也送去蒙寨私塾。”
有个头人反应快,直接给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他甚至还动用寨子的钱,置办了一辆马车,专门运送去蒙寨读书的孩子。
另外,为了堵住阿蒙的嘴,这位头人还表示,他们寨子里的孩子,在私塾的伙食费,他这个当头人掏了,他们不占蒙寨的便宜!
有了头人的支持,寨子里的父母愈发积极的送孩子去私塾了。
安妮对这位头人便十分和善,抽空去了趟那个寨子,当场就给头人出了个主意——
“你们寨子特产一种染料,我可以教授你们一种新的织染方法,能够造出全新的织品。”
头人兴奋不已,他去过府城,知道外头的人对于织品的需求。
全新的、独一无二的织品,在市场上意味着什么,这位头人心里十分清楚。
他脸上笑开了花,心里更是无比得意:还是他聪明啊,摸准了安先生的脉门,这不,财源就来了!
有了这位头人做榜样,其他头人也都跟着学。
待到第三年的春天,安妮的私塾已经有了五百名学生,这些学生来自于十几个寨子,几乎遍布一州之地……
第1564章 请叫我安先生(二十六)
三年的光阴,安妮在西南诸寨混得风生水起,“安先生”的大名更是响彻万千寨民的耳畔。
她这边过得恣意,州府衙门的袁刺史就有些寝食难安了。
“府尊,查清楚了,那个安先生不但是个女子,且还是咱们汉家的女子!”
书房里,光可鉴人的青石地板上,跪着一个青衣小厮,他恭敬的回禀着。
“小人已经安排人去她的祖籍调查,不日便会有消息传回来。”
小厮想了想,又道,“不过,小人去蒙寨调查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些风声,据说这位安先生的出身似乎并不好,很不光彩呢。”
袁刺史坐着书案后面,手放在圈椅的扶手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查,给我仔细查!我要知道,这个什么安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个女子,居然破坏了他好几年的努力、家族的部署。
这事要不是他亲身经历,他根本就不信。
开玩笑呢吧,为了提升政绩,为了给家族开辟一条新的财源,他堂堂一州刺史,亲自下场拉拢、分化那些粗鄙蒙昧的蛮夷。
袁氏一族更是倾力帮助。
忙碌了几年,眼瞅着就要看到希望,结果却不知从哪里跳出一个安先生。
随便一个卓筒井,就打破了他对诸寨的盐巴封锁,也瓦解了他与某几个头人的合作。
要知道,他能跟那些眼里只有利益的头人谈妥条件,耗费了他多少心血和精力?又便宜了那些头人多少好处?
那些头人,在山里当惯了山大王,若非他拿着盐巴、铁器做诱饵,他们根本不会考虑下山。
好不容易撕开了一条口子,结果——
砰!
袁刺史越想越生气,手握成拳,重重的锤在了案几上。
前有卓筒井,随后又有各种针对各个寨子的致富法子,啧啧,短短两三年的功夫,就让那些寨子的面貌焕然一新。
袁刺史是一州刺史,按理,诸寨富裕了,也是他的政绩。
可问题是,那些寨民都是山民啊,他们不入州府衙门的户籍,不向州府交税、服杂役,就算他们个个富得油流,也跟袁刺史没有半文钱关系。
当初袁刺史极力怂恿头人们带着寨民下山,一为政绩、二为私利。
山民下山,自然要入籍,如此袁刺史的治下便平添了数万人口,这些人口一上报,那就是妥妥的政绩。
另外,袁刺史曾经命人走遍全州,意外发现,这西南州虽然地处偏远、蒙昧落后,但资源却格外丰饶。
药材什么的就不说了,单是某些矿藏,袁刺史派去的人就发现了两处。
一处铜矿,另一处,居然是金矿。
朝廷不许私人采矿,可也要看具体的情况。
比如这西南州,天高皇帝远,交通十分不便,只要袁刺史隐瞒得当,就算他把那些矿藏挖空了,朝廷也不一定能知道。
就算事发了,袁刺史也有法子应对。
大不了,就推到那些头人身上嘛。
反正他们袁家在朝堂上有人,嘴长在他们的身上,还不是他们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那些头人……其实,也没有冤枉了他们,这些人在寨子里就跟皇帝一样,手握寨民的生杀大权,种种做法更是枉顾朝廷律法。
他们也在自己的底盘开矿、铸币,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袁刺史不过是有样学样,且他觉得,那些头人短视又自大,矿藏在他们手里也是浪费了。
还不如由他袁氏一族来开采,方能发挥最大的效用。
当然了,袁刺史也不是黑心、小气之人,他得了矿藏,也不会亏待了那些头人。
他会给他们在山下划分良田,给他们请封勋爵,让他们继续在山下享受富贵。
而他袁刺史,则能得到价值不可估量的矿藏。
两下里都有好处,妥妥的双赢啊。
袁刺史的如意算盘拨得噼里啪啦,结果,好梦刚做没两天,就被彻底打碎了。
诸寨有了新的财路,头人们赚得盆满钵满,有了钱,铁器啥的也能搞到手,盐巴人家能自产……袁刺史真是半点拿捏他们的法子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