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买信纸、信封和邮票什么的,跟打电话不一样啊。打电话的事,好歹还能推到正经事上,稍稍一说,聂金秀都会给钱。
信纸什么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干正经事啊。
安妮却似没有听到聂明成的话,买完邮票,她忽地想到了什么,问柜台的大姐,“有猴票吗?”
“有,你要吗?”
大姐来了精神。
猴票什么的,在她们小县城关注的人并不多。
这年头人们买邮票更多的还是为了邮寄,集邮的人有,但很少。
毕竟大家刚刚能吃饱饭,生活都艰难,哪里顾得上搞什么兴趣投资?
邮票去年就发行了,可卖的并不好。
她们邮局索性给工作人员下达了摊派命令,卖不出去就内部消化。
大姐都被“分”到了五套。
可她真的不需要啊,一套三块钱,五套就是十五块钱。
这已经是她小半个月的工资了,有这些钱,卖肉不香啊。
“多钱一套?”安妮眼睛亮了,这可是八十年代必捡的漏。
“三块。我有五套,你要是都要了,我、我给你算便宜点儿。”大姐急切的说道。
“成,都给我吧。”
安妮摸了摸口袋,还好,今天出门,原主谨慎惯了,出门就把自己手头上的私房钱都带上了。
不多,也不少,足足二十块钱。
刚才买信纸、信封、邮票什么的,花了三块多,现在还剩下不到十七块钱。
“那你给我十三块钱吧,不能再低了。我这可是内部价。”
大姐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
“行。”
安妮也不讲价,利索的掏出一块手帕,抖开,露出五块、一块、一毛的纸钞。
数了数,递给大姐十三块钱。大姐从柜台里捣鼓了一会儿,翻出五套全新的猴票。
安妮小心的接过,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问题,便小心的将邮票收好。
“爸?!”
聂明成愈发弄不懂了。
老爹这是怎么了?
忽然花大价钱买一堆不能吃、不能穿的邮票?
就算想寄信,也不用买那么多啊。
而且,刚才他不是已经买了一大堆,怎么还买?
“闭嘴,有话出去再说!”
安妮将文件包扣好,夹在右侧腋窝下,挺胸抬头的出了邮政局。
那模样,就像个下乡的老干部,气派十足。
聂明成赶忙跟上。
刚出了邮政局,拐到一个没人的路口,聂明成张嘴就要说话。
结果,还不等他开口,安妮就把刚才买的信纸、信封等东西一股脑的塞进了聂明成的怀里。
“爸,这、这是给我买的?”
聂明成都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蠢。
可他是真的纳闷啊。
“嗯,你不是说你文章写得不得错吗?”
安妮直视着聂明成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老子我当年是单位有名的‘小秀才’,写文章更是一把好手,你小子虽然不怎么像我,但好歹是我的种,别的不行,摇摇笔杆子,应该可以吧。”
“我的文章写得就是很好,老师在课堂上都夸过我好几次。还、还把我的文章当成范文来读,教室后面的黑板上,也经常贴着我的作文!”
提到自己最擅长的事,聂明成难得在老爹面前挺起了腰杆子。
他白皙瘦弱的脸上,更是带着兴奋的潮红,眼中星光点点,写的作文数次被老师当成范文,可是他最大的骄傲。
他,并不是真的一无是处。
“那就好好写,写成了,直接寄给报社。”
安妮又抽出一张报纸,原来,刚才跟大姐买猴票的时候,她趁机跟大姐讨要了一些过期的旧报纸。
反正安妮想要的只是报纸上的文学版块,又不是看新闻,过不过期的并不重要。
“什么?寄、寄给报社?”聂明成有些傻眼。
他文章写得好,平时还会写一些小诗、或是散文什么的,但顶多就是自娱自乐,偷偷自己在房间里自我陶醉。
让他投稿,还是往报社投,聂明成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敢。
那可是报纸啊,上面写的都是那些真正的大作名家的文章。
而他,充其量就是个热爱文学的青年,跟作家什么的,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不行,我、我可不行!”
聂明成捧着那些信纸,顿时觉得有些烫手,他慌忙摇头。
“怎么不行?我告诉你,信纸我都买了,你要不好好给我写,看我怎么收拾你!”
安妮知道,对于这样怯懦、没用自信的人,说道理什么的根本就没用,还不如直接武力恫吓。
果然,看到安妮冷下的面孔,以及微微抬起的手掌,聂明成紧张的喉结上下滚动,赶忙点了下头,乖乖的说,“写,我写!”
第1178章 奇葩老爸驾到(十五)
聂明成对于文学,是纯粹的热爱,他从未想过用文学赚钱,或是达到什么目的。
答应写文章、并向报社投稿,也是迫于亲爹的威胁。
他好歹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眼瞅着就要结婚,是个大人了,总不好还被亲爹提着鸡毛掸子追着打吧。
那场景,想想就觉得丢人。
被迫答应了亲爹,他心底并不全都是排斥,甚至还有一丝小小的期待和兴奋。
写文章是他的专长啊,更是他的梦想,作为一个文艺青年,他做梦都幻想着自己写在稿纸上的钢笔字,有朝一日能变成铅字,并发行天下,让无数人拜读。
他更是想看到所有人对他露出钦佩的目光,对他交口称赞!
只是,他不敢,他怕被拒绝,他怕被人再次否定不行,你写得文章不行!
到了那时,他可就真是一无是处了。
……聂明成此刻的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期待自己成功的那一刻;另一方面,他又惧怕自己可能在最擅长的事情上翻车。
真若有了那一天,聂明成就真的成了别人口中的“废物点心”了。
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下,因为婚事有了着落而飞扬的心也慢慢沉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蔫头耷脑。
回到家,哦,也就是老五聂金秀的家,正好在院子里跟聂金秀走了个对面。
“咦?小弟,怎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聂金秀是回来拿东西的,聂母住了院,平时都是聂永生在近旁照顾。
聂永生若是买菜、做饭什么的,就由聂明成顶上。
可今天一大早,这对父子就溜了出去,留下一句有要事,就跑没了影儿。
聂金秀追出去想问一句,却只看到了两人的背影。
聂金秀不放心医院里的母亲,只得跟领导请了假,跑去医院照看。
守在病床前伺候亲妈,倒也给了聂金秀和聂母聊天的机会。
别看母女两个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平时聂金秀太忙了,她除了裁缝铺的正常工作外,私下里还会接一些私活。
每天都熬夜到凌晨。
否则,她也赚不来这么多的钱。
这般忙碌,聂金秀正常睡眠都保证不了,实在没有更多的时间跟母亲谈心。
今天,总算有了时间,而聂母自觉这次情况不好,有些之前不敢说、或是不好说的话,统统跟聂金秀说了出来。
聂金秀感动于亲妈的关心与惦记,可她本性纯良,又相信亲情,实在不愿把亲爹想得太坏。
恰巧这时聂金枝的电话打到了医院,聂金秀听到护士传话,赶忙跑去接,知道亲爹竟把弟弟的婚事解决了。
姐姐们出钱的出钱,买东西的买东西,作为有父母帮着操持家务的小女儿,聂金秀觉得,她更该好好帮父母分忧。
所以,她说出了“我给他们想办法弄套房子”的话。
聂母一听,心里着急,捉着聂金秀的手,压低嗓门说到,“这可不是几块钱、几件衣服的小事,而是天大的事啊。县城的住房多紧张,好多人一家十几口还挤在一个院子里。”
“你倒好,也不跟女婿商量,张嘴就许诺要给明成弄套房子。”
“且不说弄到房子有多难了,就是买房子的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女婿厚道,又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可、可你也要注意分寸啊,这么大的事不跟他商量,你就擅自做主,万一女婿不高兴了,以后你们夫妻关系肯定受影响。”
聂母本就病弱,情急之下,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说着说着,她的气息就有些不稳了。
聂金秀见状,赶忙安抚亲妈,“妈,您别急,也别生气,这事儿,还是您女婿主动跟我说的。”
“女婿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