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从房管局拿到的资料,展示了一下给他看:“其实我才是这个房子的户主。石林是我前夫,之前那个石太太,是他后来的女人。他们住的都是我的房子。”
保安确认完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立刻叫来了物业的领导去系统里面核实。
当确认无误后,他立刻冲我道歉,还热情地领我去补办门禁卡。
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家房门口,却只能叫来开锁公司来开门,也是有够讽刺的。
大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夹杂着烟味、脚臭、汗腥气的腐朽浑浊的气味,迎面就扑了上来。
虽然回来之前,我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知道那些高利贷会糟蹋这套房子,可真当踏进屋子的时候,我还是被震惊到了。
客厅的茶几上,满满当当堆了不下数十个烟头。沙发背上,发硬的袜子直挺挺地躺了一排。原本奶白色的瓷砖,此刻被各种垃圾覆盖着,上头嗡嗡地盘旋着十数个苍蝇。
我胸口犯呕,差点没吐出来!
这还是我父母留下的那套房子吗?哪里还有半分从前明净整洁的模样?
我一阵心酸,四处找寻工具,打扫了起来。一直到下午,我才将屋子恢复了原样。
以防万一,我又在客厅里安装了监控。这台监控,我和钱笑的手机都可以实时连接,查看情况。
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我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到窗前,贪婪地呼吸着屋外的新鲜空气。
正当我准备关上窗户的时候,楼下一个鬼鬼祟祟、一直往楼上张望的身影,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目标明确的阴鸷凝望,让我心里一惊。
新的麻烦,这么快就又来了吗?
第28章 逃出缅北(28)
1
楼下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天在餐厅,堵着门口的皮衣男的手下。
他为什么还会在这儿?他们不都去霸占石林父母的房子了吗?
我心头一紧,但略一思考,顿时也明白过来了。
皮衣男虽然因为忌惮我们上回说的那些话,暂时不会来找麻烦,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对这套房子彻底死心了。
毕竟他们这种人,就跟疯狗没有两样,一旦沾上,不咬下一块肉来,是轻易不会撒口的。
如今石林去向不明,连葬礼都堵不到人,他们肯定也担心,就算占上他父母那套房子三五年,只要一天不过户,也没有丝毫卵用。
而在得到切实的好处之前,按照高利贷的一向行为习惯,所有的掘利可能都不会轻易放过。所以,他们派人盯着我这套房子,还有我的动向,也在情理之中。
看来,卖房,是势在必行了。
再不舍下去,等钱笑的虚张声势被皮衣男给看穿,只会比之前更麻烦。
我想,我父母最大的希望,也应该是我平平安安,而不是死守着一套房子不放。
主意打定,我立刻打了个电话给钱笑,看如何才能在摆脱掉皮衣男的监控下,顺利地把房子给卖出去。
2
钱笑也惊诧于皮衣男的棘手与难缠,提出必须尽快和皮衣男协商,将这套房子解押。
但使用正规手段肯定是走不通的。
石林签的质押贷款合同,虽然从法律上来说是无效的,但真要去法院申请无效的话,手续繁琐且复杂,要耗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何况,和这些人打交道,最怕是夜长梦多。
就比如上次谈判,我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绝处逢生,全靠了钱笑的勇气和智慧。
那天,停在楼下的警车,根本就不是她报警来的,而是请相熟的派出所老同学帮忙,临时在下面停一下而已的。
还有她准备的材料,说我涉及什么大案,也是夸大其词了。只要对方有关系,真想查,很容易就查出来。
所以,既然皮衣男还没完全放弃这套房子,我们就一定要快刀斩乱麻,免得节外生枝。
“所以,我们只能采取备用方案。”钱笑果断地在听筒里说,“我们替换抵押物。也就是说,在借贷双方协商同意的情况之下,可以由借款人提供新的抵押物换出原来的抵押物,或者以第三人担保的方式替代现有抵押物。”
这个方案,让我眼前一亮:“替换抵押物?你的意思是……我们和他们商量,用石林妈妈的那套房子来代替我的房子?”
钱笑“嗯”了一声:“虽然他们那套房子价值不如这个高,但也不是不能谈。何况,石林不是早就不去工厂了吗?那你就是唯一的老板娘,你说了算。石林妈妈上次不也说,这工厂就是你们夫妻俩的共同财产吗?连带工厂,一块抵上,我就不信那帮高利贷不动心!”
如果连带上工厂,不用多说,他当然会十分动心。这笔账傻子都能算的明白。
只是,这个方案的唯一阻碍,就是石林妈妈。
她能肯吗?她当然不肯了。
而至于怎么“说服”她,那就看皮衣男自己的本事了。
3
我和钱笑分头行动。她负责和皮衣男谈判,而我负责尽快把房子卖出去,房款落袋为安。
钱笑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已经和皮衣男谈妥,而我这头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卖房子,本来就不是一件朝夕就能成的事。何况我这房子之前被高~利贷折腾过,邻居都知道,稍微多问两句,买主就变卦了。
所以,虽然看房的人不少,但一直都没能顺利成交,让我不免有些心急。
那天中午,中介小哥又给我来了个电话。
“姐,你晚上在家吗?有个客户要来看房子。我知道你一般晚上不让看房的,但是这个女客户白天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只有等晚上下班后才能从郊区赶过来。她大概……晚上八点钟左右到,看完就走,绝不打扰你休息,行吗?”
我有些迟疑。
眼下石林正躲在暗处盯着我,高利贷那伙人又神出鬼没,我不能不谨慎。
但考虑到对方是个女客户,也有稳定工作,为了能尽快卖掉房子,我最终还是同意了。
反正中介小哥到时候也会亲自陪客户过来的,我再送点礼物,让门口那个已经很熟的保安也过来撑下场面,正常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是没想到,对方提前十分钟按响了门铃。七点五十分,保安磨磨蹭蹭还没过来。
我透过猫眼看出去,只见昏黄的走道里,一个中年女人正站在猫眼前,拿着张湿巾在擦手。在她身后,是穿着房产公司统一的西装,正背着脸讲着电话的男人。
打了个电话给保安,那边颇有些恼火地说,有人在和他扯停车费的事,他处理完再过来。
也不好让中介和客户等太久,我只好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打开了门。
然而几乎是开门的瞬间,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意识到了不妥。
因为那个背着脸、穿着西装的男人,实际身高明显比我熟悉的中介小哥要高上半头!
来不及多想,我本能地往后躲,想要迅速关好房门。
可还是迟了。那个中年女人已经率先一步,一脚插进了门缝,同时又眼疾手快地将湿巾往我口鼻上一捂。
霎时间天旋地转,黑暗降临,我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4
等我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被绑住手脚,塞进了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后备箱里。
后备厢的空间很小,稍一抬头就能撞上顶盖,我只能环抱双腿,蜷缩在里面。我试图动了动因为捆绑而发麻的手脚,又半抬着双手,细细摩挲着后备箱的顶盖。
很快,粗粝感从指端传了过来。
我将沾上细末的两根手指来回碾了一下,又放在鼻翼下闻了闻,细末有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儿。
这就说明,这辆车子开得时间已经很长了,甚至是不常保养的、接近报废的车辆。
我曾无意中听人说过,通常这样老旧的车,后备箱锁已经不大灵光了,只要从里面稍加用力,就可以轻松打开。
或许,这就是个机会。
我一面支起耳朵听着车里的动静,一面悄悄弓起身子,拱了拱后备箱的顶盖。
车里空间本就逼仄,我手脚受缚,很难发力。加上担心车里人听见动静,根本不敢闹出多大声响,所以拱了几下之后,顶盖依旧纹丝不动。
我咬了咬牙,趁车子经过一处颠簸,发出巨大声响时,扭动身躯,奋力一撞。咔的一声过后,后备箱被撞开一道一指宽的缝。
我心头一喜,忙俯身过去,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等胸口不再憋闷,我才透过这道缝,观察起车外一线的世界。
这一看,心凉了半截。
因为车子已经出了主城区,正奔驰在郊外偏僻、清冷的道路上。
大约是因为没有其他车辆的阻碍,车越开越快,两旁的景色急速倒退着,风声猎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我命令自己冷静,迅速理清思路,分析起我当下的处境来。
看来,从后备箱逃走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以现在的车速,如果从后备箱跳下去,我不死也得残了,到时候同样跑不掉。
与其蛮干,倒不如先静观其变。
这里不是缅甸,也没有坡哈和莎莉。
情况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去呢?
5
路越走越偏,大约又行驶了有一个多小时,在拐过一道路口之后,车终于停了下来。
我赶忙闭上眼睛,佯装仍在昏迷中。直到有人不断推搡,我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一脸的“惊慌失措”。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
西装男并不理会我的问话,面无表情地解开我脚上的绳子,右手钳子似的钳制着我的胳臂,不住将我往前推着。
我没有再多说话,而是冷眼打量着走在一旁的中年女人。
她大约三十来岁,穿着墨绿色的外套,化着一脸的浓妆,耳朵上是一排亮闪闪的水钻。长短发半卷着,被烫成了时下流行的奶奶灰。
因为小路上的泥沾上了新鞋,她嘴里骂骂咧咧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个女人,爱美、虚荣,却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廉价、劣质的气息。
这样的女人,我曾在莎莉所在的那条街上见过很多。她们大多爱钱,也缺钱,甚至可以为了赚钱,丧失礼义廉耻。
这样的人,反而最好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