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到这两个词,我心头猛地一紧。究竟是美诗诗在做戏,还是说她真的遭遇了什么危险呢?
我想有便衣跟着,即便美诗诗确实遇到了什么危险,应该也不至于出什么事。这么想着,我紧绷的心弦又松了下来。
从看见美诗诗出现在警局的那一刻开始,我心里就已经隐隐约约有了怀疑。莎莉不会那么傻,把一个知道她那么多底细、能作为人证的美诗诗带回昆明,又在逃走之前将她留在了会所。
这对于她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所以她这么做,应该是有自己的目的。
通过昨天的种种迹象,我几乎可以断定美诗诗已经被莎莉给策反了,她是莎莉下在我身边的毒饵。
问题是,美诗诗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是因为莎莉的威逼?还是利诱呢?
不管是什么,可以肯定的是,只要美诗诗和莎莉有所联系,那么我就可以以美诗诗作为突破口,找到莎莉的位置。
我气定神闲地倒了杯开水,坐在沙发上,静静等着。
开水还冒着热气,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咚咚咚地敲门声。
我打开门一看,美诗诗正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子。
她头发乱糟糟的,右边脸颊上红彤彤的巴掌印清晰可见,衣服上沾了不少的泥水,连袖子都断了一截。
这一切都说明了,她方才确实遭遇了一场袭击。
我忙凑过去,扶住美诗诗,将她扶进了房间。趁美诗诗在房里换衣服,我才得空向便衣细问刚才发生的事。
“刚刚有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袭击了施晓露。我本来想将男人抓住审问,谁知道他骑着摩托车一下子撞过来,跑了。不过我已经通知警局,只要调取附近的监控查询,很快就会找到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会袭击施晓露,我看八成是受莎莉的指使。你想办法从她嘴里问出点东西来。”
2
五十多岁的男人?
我脑海中将莎莉那帮人逐一过了一遍,却并没有找到这样一个五十多岁男人的人影。要知道通常那些成天游手好闲、逞凶斗狠的马仔,都是年轻的小伙,很少有年纪大的。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呢?他为什么要袭击美诗诗呢?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事情到了这一步,美诗诗想继续隐瞒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毕竟,这已经是威胁性命的事了,她难道还能连命都不要吗?
房门一打开,美诗诗便一脸心虚地垂着眼睑,目光不敢与我对视。她踌躇着、小步小步地走到我面前,低低地唤了一声:“思齐姐……”
我忙站起来,扶着她坐在沙发上,又将已经变得温热的开水递过去。
“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说着我上下打量了她一通,见她腿上破了点皮,便拿来药箱,仔细帮她清理起来。
“这两天腿上尽量不要碰水,免得发炎。还好伤口不大,养几天应该就好了。”
美诗诗颤抖着双唇,两只手无措地揪着衣角,嚅嗫着说:“思齐姐,我……我……”
我将碘酒放回药箱里,坐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安抚道:“晓露,你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呢?非得自己去面对。这里是昆明,不是缅甸。我有房子,有钱,我还认识律师,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的!”
见她虽然镇静了不少,但脸上仍然犹豫着,我放开她的手,垂着头,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走的时候没带你一起走?那天我是真的想带你走的,我也求过拉哥,可是拉哥自身都难保了。最后我实在没办法才会先回国来,打算回来之后再想办法救你的。”
美诗诗的态度明显软化了不少,眼睛里泛起了一层水光。
我压低嗓音,柔声道:“别怕,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3
话音刚落,她便浑身一颤,终于开口将那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的身份给说了出来。
“他是我的继父,姓刘,大家都叫他老刘。他和我妈结婚后,就带着我们一起去缅甸生活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回来了。”
我愣了一瞬,这个男人的身份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
先前,我一直以为美诗诗的继父是缅甸人,所以他们才会一直在缅甸生活。现在听美诗诗话里的意思,她继父是特意在结婚之后才搬去缅甸的。
通常来说,很少有人结了婚之后,还会大动干戈、背井离乡,去异国他乡打拼的。除非……有什么足够吸引他的东西。
比如,拐卖妇女带来的巨大利益?联想到当初美诗诗就是老刘卖给莎莉的,我当即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有没有可能老刘其实是和莎莉长期合作的呢?
美诗诗没有注意到我在沉思,自顾继续说起来。
“那天警察上门之前,我刚从一个好心的客人那拿到了一部手机。后来我就给我外婆打了个电话,想问问我妈有没有回来。”
好心的客人?手机?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判断着她话里的真伪。
怎么会这么凑巧,偏偏在那么关键的时候,会出现这样一个好心人呢?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没想到昨天夜里,电话突然响了,打电话来的居然是我的继父。他告诉我,他知道我来昆明了,还知道我跟着一个叫莎莉的人在会所工作。”
4
不对!
如果那个手机真是一个好心人给的,那么老刘又怎么可能知道号码呢?他又怎么会对美诗诗的行踪和动向一清二楚呢?
这不正常。如果不是他一直在关注着美诗诗,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告知了他这一切。
而那个告知他的人,很显然就是莎莉。
“他威胁你了?”
美诗诗点了点头,说:“他让我单独去见一面,不能让旁人知道。他说他知道我妈在哪儿,如果我不去的话,就再也不能见到我妈了。可刚一见面,他跟疯了似的,一个劲儿地问我要钱。我不肯,他就往死了打我,最后还把你给我的两百块钱拿走了!”
早上美诗诗说要去逛逛,我便随手从包里拿了两百块钱给她。她刚从缅甸回来,又一直被莎莉困在会所里,身上肯定没有人民币。
只是,我觉得有些疑惑。
美诗诗身上没钱,这件事情猜也能猜得出来,为什么老刘还会出现问她要钱呢?这不太合理。
想了想,我开始询问起老刘当时的状态来。
美诗诗没有多想,立即向我描述起来:“他太奇怪了!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他瘦得不成人形,脸色蜡黄,嘴唇乌紫的,整个人都很癫狂。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消瘦,脸色蜡黄,嘴唇乌紫,精神亢奋、癫狂,这些似乎都是吸~毒成瘾的症状啊。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老刘的异常举动就解释得通了。
一个毒~瘾发作,又身无分文的男人,已经丧失理智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弄钱来的。
5
既然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信息,那么也该是时候,将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我正襟危坐,十分认真地看着美诗诗,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和莎莉还有联系,对吧?”
她面色嚯地一变,磕磕巴巴地想推脱。
“没……没有!我真的没有……”
我一抬手,截断了她的话,软语宽慰道:“我不是怪你,你没做错什么。如果我处在像你一样的环境下,我可能也受不了。莎莉让我干什么,我也只能干什么了。”
见她神色缓和了下来,我继续劝说:“但是你要知道,莎莉的话真的会兑现吗?你跟了她那么久,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一旦她让你办的事情办完了,你没有了利用价值,她还是会把你扔进会所里发霉、发烂!”
美诗诗咬着唇,眼睛里有些茫然,却仍执拗地说:“不会的,她答应我了会放我走的。”
“放你走?”我摇了摇头,反问道:“如果放你走,为什么要放那么一台手机在你哪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手机里一定有什么监听监视的软件。说不定她现在正躲在什么地方,听着、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呢!”
接着,我将关于手机、关于老刘的一切疑点和猜想通通都抛了出来。
我越说她的手脚就抖得越是厉害,就在我说完得一刹那,她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几声“嗡嗡”的震动之后,美诗诗“啊”的一声,将放在裙子口袋里的手机扔了出去。
第35章 逃出缅北(35)
1
手机的震动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响亮。
我捡起手机,拍了拍美诗诗的肩膀,示意她镇定下来,然后按下了外放键。
“臭丫头,你还想不想见你妈了?我让你单独来见我,你居然还带了个姘头!幸好老~子跑得快!我告诉你,赶紧再给我凑点钱,要不然你可别想见你妈了!”
我轻咳了一声,接口道:“晓露她根本没有钱,她刚被警局抓过,还是我把她保释出来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顿,警觉地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
我笑笑,并没有解释我的身份。
“你不要管我是什么人,你只要知道,我有钱,我完全有能力满足你的要求。而且,为了晓露,我愿意跟你谈谈。如果你想谈的话,那么明天上午十点,你就按照我给的地址过来。”
我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当机立断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将附近那间咖啡馆的地址发了过去。
一味地妥协忍让,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只有先发制人,才能取得主动权。
接着,我将美诗诗的手机交给了便衣,请他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又将老刘的身份和我对他的猜测通通说了一遍。
“老刘应该知道不少东西,我约了他明天见面,到时候我先套一套施晓露妈妈的消息,你们再将他抓捕审问。”
便衣接过手机,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给警局打了个电话,说是要申请。
几分钟之后,他冲我点了点头,表示会配合我的行动。
2
次日一早,我和美诗诗准时来到了咖啡馆的露天卡座。
这里环境清幽,也方便观察四周。那些保护我们的便衣,就分散在周围,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可以立即支援。
我们点了两杯咖啡,等了约有十多分钟,老刘才姗姗来迟。
他很瘦,骨架几乎撑不住那件蓝色格子的衬衣。颧骨高高地凸起,呈现出一种极不健康的惨白。他不住吸着鼻子,浑浊的眼睛来回看了看,定格在了美诗诗的身上。
甫一落座,他就直截了当地问道:“钱呢?钱在哪儿?你能给我多少?”
我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淡淡道:“想要钱当然可以,你得有筹码才行。你有筹码吗?”
像老刘这般已经陷入癫狂的人,为了弄到钱,坑蒙拐骗偷,他哪样都不会少的。我必须先确定,他嘴里提到的“知道美诗诗妈妈的下落”,究竟是真还是假。
老刘半抬起眼皮看了我们一眼,从怀里掏出两张照片来,啪地一下拍在了桌子上,然后端起美诗诗跟前那杯还没动过的咖啡,咕噜咕噜喝了两口。
“自己看吧,看完赶紧给钱!老~子可没有时间在这跟你们耗。”
我将照片拉到眼前来,递给美诗诗。
她来回翻了翻,脸色陡然巨变,腾地一下站起来,端起咖啡,对准老刘的脸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