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靳在心里说了一万句讨厌她的话,攥住她腕子轻了又重,却始终没有放开。
他是讨厌她的,因为她从来就不会听从、服从他。
更甚,她要让他退步。
她是如此可恶又小心眼,她坏透了,她会一笔笔报复回来。
他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女孩子。
程砚靳死死地盯着她,可到最后,身体却往后移,膝行两步,选择安静、听话地跪伏在床尾顺从她的旨意。
贴上她时,他只觉得,自己真是脑子发了昏。
可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好胜心作祟,就像每一次竞技比赛一样,他不愿意输给任何一个人。
包括她的初恋。
起码他能单臂轻而易举地托着她,站着,或者坐着,无论何处,让她不必费力,松散地勾着他的脖子,伏在他颈边软绵绵地喘。
而她的初恋一定做不到。
*
早上胡叔做的早饭相当丰盛,其中不乏程砚靳爱吃的,可是他只绷着一张脸万分严肃地光喝手里的那杯牛奶。
林琅意在他身边显得自然从容得多,她胃口不错,鼓起的两腮一直在嚼吧嚼吧。
桌子上的人都对她非常和蔼,程砚靳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早上他先前遗忘在烘干机里的睡衣和床单被阿姨贴心地用衣架晾起,挂在阳台上,像是一面投降的白旗,广而告之。
而习惯早起的程扬康虽极力掩饰了宽慰的笑,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一句“婚礼前,还是要做好措施的”就把程砚靳当场劈在原地。
他们明明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因为林琅意可恶地耍了他,先是要轻要重要快要慢地指挥了他许久,等到她终于尽兴了不知道几次,而他也快被漫长的等待折磨得受不了了,她才主动提出帮他戴上。
他红透了脸,又沉迷她每一次的触碰,忸忸怩怩地同意后,她却戴反了。
戴反了!!
她夸张地捂住嘴惊呼:“啊,对不起,好久不……手生了,但是戴反了就不可以蜕下来重新翻面用,这样是错误的,有几率会怀孕。”
卫生健康知识学习得很到位,他表示认同,但本就只有两片,一下子没了一半。
他心都在滴血。
明明很懊恼,明明很可惜,明明想得不得了,可他依然嘴硬地表示:“怎么还有一个?烦死了,还睡不睡了。”
另一个倒是对了,可他从来没碰过女人,林琅意冲他随便笑一笑,随便哼一句,他就头昏脑胀不知今夕是何夕,除了闷声只顾凶狠地顶撞她,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不算久。
程砚靳沮丧地为自己做下了评价。
林琅意却丝毫没有不满,脸颊红扑扑的,瞧着气色非常不错,在他兀自懊恼之时,他觉得她看起来更开心了。
因为她洗完澡后还有时间再眯一会。
叹为观止,她可真是时间管理大师!
程砚靳将床单塞进洗衣机做完了一切善后工作后,回来一瞧,她已经睡得香甜。
他是不是被当成免费amb了?
程砚靳恨恨地躺回地上,两秒后又觉得不对,立刻爬起来气势汹汹地上了床,把睡在中央的林琅意挤过去一点,然后故作镇定地将铁臂压在她肚子上。
他斜着眼睛偷偷觑了她半天,发现熟睡的她真的再无反应,这才意犹未尽地勾了下手臂,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一起睡觉。
他根本没有消停,无论是兴奋的大脑还是活跃的身体,这一点对于年轻气盛的他完全不够,他抱着人许久,只耿耿于怀于那片被戴反浪费的一次。
若非林琅意包里只有两片,他肯定是不肯放过她的。
“卡下午给你开了,还不快谢谢爷爷。”程扬康往老爷子那里瞄了一眼,“以后要对小意好一点,你们好,就是我们长辈最大的心愿。”
“毕竟砚靳开窍不容易。”老爷子爽朗地笑道。
程砚靳赶紧回神,又吨吨吨地灌了几口牛奶下肚。
他发觉这事之后家里人似乎都更把林琅意当自己人,尤其是老爷子,一直用那种慈爱和蔼的目光注视着林琅意消灭盘中餐,还主动说起了想帮助解决应山湖燃眉之急的事。
程砚靳后知后觉地想到,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又是给林琅意洗衣服,昨晚又是第一次把女孩子放进了他的房间,所以这一切的“破天荒”都让家里才觉得他定下了心,因为他看起来看重她、尊重她,所以家人也更加慎重地考虑了林琅意的地位?
毕竟林琅意之前说过,很多事情并不用一一攻破,只要抓住主要矛盾,其他都会迎刃而解。
而他的态度就会直接影响到他身边人对林琅意的态度。
程砚靳往边上甜蜜乖巧叫着“爷爷”的林琅意瞥去一眼,他想起她起床时脸上根本没有任何的羞赧,自始自终她都是非常享受坦然的态度。
就连读书时,班上的女孩子拿着卫生巾偷偷去厕所都比她要害羞,她,她,她比他都淡定!
程砚靳一会儿给自己打气下次一定要争一口气,一会儿又像个失贞的童子一样翻来覆去地思索林琅意到底对他满不满意,一会儿又像个闺怨的怨夫一样悔恨自己好像太廉价了说被睡就巴巴地送上门去,一直想到面前的早饭都没滋没味了。
她,她一定是多少有点喜欢他才睡了他的吧?总不能全是为了其他因素吧?!
这可是他的第一次!
第21章
祠堂祭祀的流程非常简单, 林琅意跟着人点香鞠躬插香,一会儿就把自己弄困了。
程砚靳一直紧跟在她身旁寸步不离,他以前都是不屑来做这些事的, 按照他的话说, 人死后的场面都是做给活人看的,活人比死人更需要这些场面。
不过他今天倒是安静如鸡, 指哪打哪, 听话得仿佛是吃错了药。
祠堂里做完仪式就要去山上,崂山寺就在应山湖旁边, 那里紧挨着一大块公墓,是选过的风水宝地。
来寺庙求签只有她、程砚靳、封从凝和早上过来的孟徽, 两个母亲在前面你来我往地聊天, 林琅意和程砚靳在后面相顾无言。
此刻也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因为太阳出来后往头顶一照没了黑夜的遮挡,又或者是在香火和钟声里也洗涤了心灵,程砚靳根本不敢接触林琅意的视线,疯狂地避开她。
不过好在他即将重新拿到黑卡, 又有了玩耍的资本, 于是就一直在手机上疯狂打字约人。
林琅意也无所谓, 只充当联姻的角色,她将香插入灰中,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感觉自己像是古时候祭祀河神的那对童男童女的贡品。
红纸上写命格, 写下她与程砚靳的生辰八字后开始拟日子,算来算去, 那大师说最好的时间是明年十一月。
林琅意往封从凝的后脑勺望去一眼,整整一年半, 那个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估计乳牙都长出两颗了,一年半才订婚,等结婚要到猴年马月去?
她用手肘撞了身旁人一下,程砚靳从手机里抬起头,听了她的复述,赞许:“不是挺好?给我一点结婚的缓冲期。”
林琅意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他刚和她滚作一团过,现在根本吃不消她的注视,只能违心地、不情不愿地拆台大喊:“一年半?回头我们先弄个孩子出来怎么办?”
他看她的脸色:“一年……?”
林琅意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额……还是久了是吧。
程砚靳心虚,继续让步:“那十个月?”
林琅意不响。
他扭过脸,终于拿回了男子汉的气概,自己给自己壮胆:“八个月!不能再短了,就八个月,八个月订婚,再半年后结婚。”
他见林琅意仍然皱着眉,只好把矛头指向封从凝:“这种封建迷信你们也真信。”
孟徽在一旁看了一眼封从凝,笑:“你们小辈确实不兴这些了,现在都是新式婚礼了。”
封从凝却坚持一年半不动摇:“崂山寺很灵,别说是我们家,多少做生意的人家每年几十万几百万地交香火钱?这种都有说法的,宁可信其有。”
林琅意瞟了一眼那位口口相传所谓的半仙大师,他并不是崂山寺正儿八经的住持。
而自己这一行人现在甚至还没进到主峰,这种“来路不明”的半仙,谁知道是不是塞点钱就能看图说话。
林琅意想试试自己和程砚靳的婚事在这位大师面前是不是被封从凝提前关照过,说:“来都来了,那顺便算算别的吧,我想算算财运,程砚靳你有没有要算的。”
程砚靳被手机那边的俱乐部催着,身在曹营心在汉,果断摇头。
林琅意上前算了一卦。
【财来就我,月令建禄,六两五钱女命,此命推来福不轻,天降文王开基业,富贵荣华八百年。】①
“上等极贵命格。”大师笑眯眯道,“在自己家旺自家,在别人家也旺别家。”
在场的都怔住了。
就连林琅意也呆了,她可没事前塞钱啊。
她缓缓扭过头看向孟徽:“妈,我命这么硬吗?这意思,我不就是摇钱树吗?”
孟徽还没说话,封从凝已然快步上前求问大师能不能在八个月里面挑个黄道吉日,她现在比谁都急,声称最好能在半年内订婚,一年内结婚。
程砚靳放下手机,提醒:“封建迷信不可——”
“谢谢大师!太准了!”林琅意把手里一沓准备投香火箱的零钱全给了大师,目光坚毅,“您就是半仙啊!”
程砚靳:……
大师算完林琅意贵极命格后,封从凝对她的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口一个:“我肚子里要是个跟小意一样的贴心小棉袄,那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程砚靳冷笑:“我可记得你天天打听你那贵妇圈中谁又生了儿子,谁去调理如何生儿子了。”
封从凝睨他一眼,又往孟徽那厢瞅了一眼:“现在什么年代了,男女平等,不管儿子女儿,做家长的都会一视同仁,你看小意这么优秀,家中的产业不也给了她一份。”
孟徽浅笑:“珠珠应得的。”
程砚靳又嗤笑了一声,大约是在嘲笑方才还坚定不移地相信着命格定数的封从凝现在突然讲究起了唯物主义和男女平等。
他懒懒道:“那你们自己去崂山寺主峰吧,之后没什么事也不用告知我,想要怎么样都随你们便,我先走了。”
“你有什么事你要走了?”封从凝皱眉,“什么叫都随我们的便,你自己的结婚大事你不上心?”
孟徽在场,程砚靳不敢太放肆,灵机一动把同样的话术修饰得好听一点:“我的意思是,我都听林琅意的。”
林琅意微微一笑:“啊,说起听我的这个事,我忘记跟你说了,崂山寺有为期一个月的义工,就是修生养性的法会,先前为了赎回你的黑卡答应了点条件,爷爷点头批准的。”
什么玩意?
程砚靳呆滞了两秒,脑子都转不回来:“法会?义工?”
“嗯,包吃包住,诵经祈福,琐事打杂,后勤工作……”林琅意往封从凝的肚子飘了一眼,笑道,“爷爷说一是为了磨磨你的性子,二是家里马上有喜事,你多积福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