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迹互联网这么多年，她熟知不自证是吵架取胜先决条件，而不留余地则是她吃过亏后学会的决心。
边原本想替她处理的，面临毕业谋生的大四学生，处处都是命门，扯什么头花。可他见梨子毫无怯懦，表情重现当日解决左青的果决勇敢，一时没舍得插手。
所以她是对外独当一面对内撒娇任性的风格？
边原突然觉得这个“内人“身份滋味不错。
他决定安静当观众，看她如何大杀四方。
梨子先把微信上的初中同学和寇菲拉了个群。
“三分钟后直播更新大瓜，欢迎拉四中七中校友进群。”
很快，群人数从个位飙升到42且持续增长。
寇菲打来语音，梨子接通。
“开战了吗？老子电量一百！”
“嗯！”
梨子通过王嘉莉小号拉进群，在群里@她说：“嘉莉.王，像你这种跟男屌丝在平价咖啡店奔现约会的人，确实不敢奢望有开公司的男朋友/笑哭。”
寇菲在语音里夸：“太牛了宝宝！就这么怼！”
现场群众边原听到这句“宝宝”称呼，对着梨子的后脑勺呲起了牙。
群里吃瓜群众一头雾水，纷纷提问。
寇菲冒头：“各位群友请注意，千万不要通过王嘉莉好友，已经有好友的立刻屏蔽朋友圈，小心被偷个人信息冒名顶替去网上跟屌丝恋爱！”
她把梨子的朋友圈截图发群里。
同学问梨子：“王嘉莉冒名你网恋啊？”
梨子：“是啊，被我当面撞见约会现场你说巧不巧？”
同学发来尴尬暴汗表情。
一直沉默的王嘉莉以一个迷之微笑emoji开场，紧接着条条@梨子。
“上网交友的唯一目的就是找男人恋爱啊？这是双非二本的培养方向还是你们性缘脑的系统设定啊？/疑问”
“看见一男一女自动联想暧昧关系是你爬老板床的后遗症吗？/笑哭”
“就因为你妈微信昵称是雪梨别人不能用这名字？这点破事，写便签让店员转交骂我不算，还要拉群来挂我？”
“自挂东南枝啊姐？”
“热知识：公司股份不通过性交转让。祝你上位成功吧/玫瑰”
她发完就退了群并拉黑了梨子。
话筒传来寇菲暴怒的国骂，梨子怔怔地，任手机落在腿上，可王嘉莉发在群里的每一个字，都扎进她心里了。
“梨子，没事啊。”寇菲安慰她。
“算了……”梨子哑着嗓子说。
到这一步还想反败为胜，唯有拿出证据。
王嘉莉当年在QQ上骗她有抑郁症、骗她厌学、骗她这这那那的聊天记录应该保存下来的，决裂时发来的讨伐檄文也不该删的，她在咖啡店写的算不上恶毒的便签拍下来就好了，撞见她面基立刻打开录音机就好了，可她都没有。
她以为友情决裂就没有后续了，她以为淌过污水大踏步向前走就可以了。
没有证据的她想跟嘉莉斗，气势汹汹拉了个群，结果自取其辱。
“我永远都赢不了她的。”梨子说。
寇菲沉默两秒，挂了电话。
梨子丢开手机，向后倒在边原怀里放肆大哭。
战况陡转急下，边原猝不及防。
不是……
她打不过啊？？？
*
滨市那头，寇菲趁宿舍没关门跑出了学校。她在门口等了十分钟，孟辰开着骚包的跑车停在她面前。
“什么事这么急？”孟辰问。
“有个女的欺负梨子，你能不能帮帮我？”
孟辰笑了：“行啊，先亲一个。”
他开玩笑，谁知寇菲毫不犹豫亲了。
孟辰这才正经起来：“认真的啊你？”
寇菲眼神狠绝：“非常认真。”
孟辰不明白了：“你别太仗义了。我听说上回梨子被谁造谣你也上蹿下跳出头了？”
寇菲让他少废话，往南山某夜市开。
进入主干道，保时捷混入车流，寇菲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努力回忆也想不起从哪一天哪一刻开始，她觉得自己自小就在这个城市长大。
“你知道礼拜五下课之后坐地铁去小河湾吃饭是什么感觉吗？”她问。
“什么？”孟辰还在遗憾方才的吻。位置错移了一点。
寇菲：“家的感觉。”
没课的周六睡到中午，一个电话打来说去农家乐玩，是梨子把爸妈的爱分给她；离开农家乐不用回宿舍睡单人床，坐在小院葡萄架下双排上分吃西瓜，是梨子把姥姥姥爷的爱分给她。
“梨子是我仅有的家人，谁欺负她，我弄死谁。”
第50章 掌管恶意的神明很英明！
寇菲听梨子说过王嘉莉父母在南山虹桥夜市口开了一家小店卖麻辣烫，她和孟辰找过去，麻辣烫不少，就一家叫嘉嘉，可惜关门了。
她可以直接问梨子，问梨子最快，但她不想打扰，还知道梨子不会说。
想着挂电话前梨子伤心的投降宣言，寇菲站在喧闹的夜市抬头望，一颗心像暗夜苍穹一样空旷荒凉。
孟辰不会懂她对梨子的友情带了几分讨好，也不会懂讨好并不都是坏事。她只是怕梨子因为嘉莉不敢再信她。
“你找人父母想干什么说说看？”孟辰问。
寇菲闭眼隐去情绪，再回头，她已经有了新主意。
“走吧。”
重新坐上孟辰的车，寇菲把微信头像换成冷锅串串店门头，又把昵称改成“汪嘉莉”后，在吃瓜群里发了200红包热场。
“各位同学晚上好，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来给大家唠唠嗑吧！”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汪嘉莉，汪汪狗叫的那个汪！我不是滨市人，我父母是卖冷锅串串的，家里条件一般但也过得去，我一直觉得我过得挺好的，直到有一天我认识了一个朋友，那一天开始，我认识到了嫉妒心……”
寇菲把嘉莉初高中对梨子做过的事全说了出来，讲述过程中还发了两波红包。至于这次北城偶遇，由于信息不全，她只能现编。
现编也没关系，她是汪嘉莉又不是王嘉莉。
“大学三年，因为我扭曲的三观可怕的性格，我没有交到朋友。学习之余，巨大的寂寞和空虚让我转向互联网寻找慰藉！可是交友app上的男生大多是屌丝，聊不到三句就要我发黑丝发大腿，一开始我也是反感的抵触的拒绝的拉黑的！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当我鬼使神差地把网名改成了她的，那一刻，我奇妙地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披着她的皮，我毫无负担尽情跟屌丝周旋。”
“渐渐地，我感到她在现实生活中也过上了这么悲惨的日子，这让我觉得我的人生越来越幸福。我觉得这不是错觉，因为我真的遇到了一个还不错的男生，我们很快约了线下见面！”
“见面那天我又想到了她，想着她还在网上给屌丝发黑丝，我都有点同情她了……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她突然出现在了我和我网恋男友面前，身边还站着一个高富帅男友！”
“我不信！这不可能是真的！”
“那个男的一定不是她男友！他们的关系一定不正常！不是办公室潜规则就是包养出轨！她绝对绝对不可能找到优质男朋友！我不允许！”
“那个女人蠢得要死装得要死！骂人都只会一句学人精！绿茶！贱货！装纯！她私下里一定烟酒都来的！私生活很乱的！大家一定要相信我！我汪嘉莉有重度抑郁症！谁质疑我谁就是网暴我的雪花！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这些冷漠无情的人！你们和她都是一伙的！”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特别说明，这是汪嘉莉的人生故事，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
寇菲前脚离开夜市，嘉嘉麻辣烫的卷帘门后脚就拉了上去。
许聪从里边走出来，面色沉重地去路边边原打电话。
“这两口子管不了女儿。王嘉莉打小自理，父母做夜市，天亮收摊，上午睡觉，下午准备出摊，没时间陪女儿所以愧疚，孩子学习好就更纵容。她的事从不许父母过问，一问就发脾气，质问他们为什么不能像别人的父母一样无条件信任她？今晚她妈给打电话，没问两句就炸了，直接拉黑。”
边原轻笑，同情挡箭牌被王嘉莉消耗完了不是吗？
“问到了吗？“
许聪叹气：“两口子也是老实人，不给电话号，说是闺女暑假在哪个咖啡店打工呢。”
边原不觉得老实人的定义是为虎作伥纵容作恶。
“那我知道了。你跟她父母说明天过来一趟，不来的话，开学我带着警察辅导员去王嘉莉宿舍。”
许聪：“行。”
挂了电话，边原抬头望一眼空中明月，转身进了屋。
梨子也洗完澡了。
边原站在身后给她擦头发。
“王嘉莉应该是在那家咖啡店打工，明天我们去找她。”
梨子回头：“你怎么知道？”
边原继续手里的活：“你只在小红书公开了男友，我没露脸，你的个人简介写的是你老板是你老师的儿子，这两个信息直接联系到一起很牵强，她还需要一个线索。”
梨子好奇：“什么线索呢？”
“你的互关好友只有我和寇菲，我关注点赞过公司。”
“这也不能锁定你啊。”
“不用查公司注册信息就可以搜到欢乐时光老板的名字和照片，创业初期做过很多采访，网上都有。我想她应该是在咖啡店工作查了监控才把我的脸对上。”
“这只是我的猜测，是不是明天去看看，就算不是也不能找她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