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轩是个百事通,先前还一直夸洪元思人缘好,现在已经完全倒戈,横竖看他不顺眼:“洪元思在公安系统工作,又经常与技术组的人在一起沟通交流,熟悉侦查手段与流程,只可惜他此前侦办的都是些经济案件,伪造现场简直是错漏百出。”
黄毅道:“据城建局门卫师傅所说,桑艳那晚进出小区两趟,第一次是凌晨三点,第二次则是五点左右。从时间上来推测,第一次出门是她接到廖映秋电话,开车前往;四、五点左右回家之后,又匆匆离开,她开着车跑来跑去,就是为了取她丈夫的鞋子和阴毛。”
骆曼珠打了个寒战:“恶心!”
庄子轩看向夏木繁:“根据你们的建议,我们对桑艳家中鞋子进行比对,发现一双运动鞋与现场鞋印完全吻合。另外,阴毛的DNA检测结果也已经反馈过来,的确是桑艳丈夫陈建强的。陈建强是城建局勘测科的科员,很老实本分的一个人,听说是个妻管严。他看到我们过来感觉很莫名其妙,不停地问为什么要查他的鞋子,为什么要抽他的血。”
对这个结果,夏木繁并不意外。
桑艳对她丈夫半点感情都没有,选他当背锅的,一丝内疚都没有。
只是,她虽心思歹毒,但到底是第一次杀人,慌乱之中错误百出。往廖映秋身上放两根阴毛就算强奸了?她根本不懂得警察对证据的重视程度有多高。
案件渐渐清晰明了,以前遮挡在大家眼前的迷雾被一步步拔开。
唯一遗憾的,是凶器至今没有着落。
唐锐正准备起身总结,重案组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庄子轩接起电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将电话递给唐锐:“唐组长,是洪淼淼,她人在局里的接待中心。”
唐锐霍地站起:“走!去见见她。”
作为廖映秋的亲生女儿,洪淼淼应该对父母之间、母亲与桑艳之间的关系最为清楚。
希望她能够提供一些证据,尤其是关于凶器的来源。
如果凶器这一环闭合,所有证据链就齐全了!
第104章 落网
桑艳的恐慌到达顶点。
自从那个小女警将蓝宝带走,警察便开始怀疑她,不仅对她那晚行踪进行调查,还搜查了她家中鞋柜,给她丈夫陈建强抽了血。明明洪元思承诺过,不可能会有人发现,为什么警察会查她?
桑艳一颗心开始七上八下。
不会是洪元思把罪名都推到她头上吧?
难怪总听人说,男人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这臭男人一点良心都没有,出了事第一反应就是甩锅。
从饭馆出来,桑艳眼神茫然,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
刚进门,胳膊被一道巨大的力量一拖,桑艳整个人被横拖着走了两步。紧接着,一个大巴掌扇在脸上。
剧烈的疼痛袭来,桑艳完全懞了。
她抬眼看向咬牙切齿站在面前的陈建强,尖声叫道:“陈、建、强,你发什么神经病!”
陈建强一改往日的老实憨厚,双眼通红,牙槽紧咬,抬手又是一个巴掌打了过来。
啪!
一声脆响之后,桑艳的脸上顿时红肿一片。
看到丈夫双眼红得滴血、气息粗重,桑艳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抬起指向他:“你,你干什么?还要不要过了?”
陈建强双手握拳,眯起的眼睛里透着狠厉:“儿子都不是老子的种,还过个屁!”
桑艳心脏开始急跳,色厉内荏地吼了起来:“陈建强,你说什么呢?凯凯不是你的种,还能是谁的?”
陈建强一把薅住桑艳头发,将她往沙发上狠狠一推。
桑艳摔在木制沙发上,屁股疼得像撕裂一般,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陈建强,你是不是疯了?”
十几年夫妻,桑艳仗着年轻漂亮能赚钱,对老实憨厚的陈建强呼来喝去,活得像个女王。没想到今天陈建强一改往日的听话卑微,竟然动手打她。
陈建强居高临下看着狼狈的桑艳,冷笑道:“我疯了?我是疯了!桑艳,你摸着良心问问,我对你到底怎么样。我心疼你小时候吃了太多苦,从来舍不得你做一点家务。结婚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洗过一次衣服,没有做过一次饭,就连给凯凯喂奶、换尿片,都没有让你经手。我把你捧在手心里疼,你却给我戴绿帽子!你对得起我吗?”
桑艳见势不妙,眼泪汪汪地看着陈建强:“你别听外面的人瞎说,我嫁给你这么些年,一直努力赚钱好好过日子,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如果是以前,看到妻子珠泪涟涟,陈建强早就什么错都自己认了。可是今天,陈建强心里过不去那道坎,颤声道:“你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那我问你,为什么警察要抽我的血?为什么?!”
桑艳眼珠子乱转,胡乱辩解着:“我哪知道!可能映秋姐被害,警察怀疑所有她认识的人,要做血迹对比吧?”
陈建强定定地看着她,心痛得无法呼吸:“编,你可真会编!到现在了,你这嘴里还是一句实话都没有。你拿我当傻子!傻子——”
说到后来,陈建强的声音近乎嘶吼,震得桑艳耳朵发麻。
桑艳只得换了个姿态,努力从沙发上坐起,展开手臂抱住陈建强:“老公~~”
往日不管她犯了什么错,只要抱住丈夫撒几句娇,所有阴霾都会烟消云散。
可是今天,这一套不管用了。
陈建强死命掰开她的手,再次将推开,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恶心!桑艳,你让我恶心。”
桑艳的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虽说她并不爱陈建强,但她在家高高在上惯了,陡然被丈夫如此嫌弃,桑艳的心仿佛被什么刺痛,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陈建强一拍桌子:“说!凯凯到底是谁的种?”
桑艳依然嘴硬:“他就是你的儿子!”
陈建强忽然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笑到后来,两行眼泪顺着通红的眼角流下,仿佛渗出的鲜血一般,瘆人得很。
“我的?桑艳啊桑艳,都这个时候来,你还在骗我!”
“我带凯凯去医院做了血型检测,我是O型,凯凯是AB型,我问你,O型的我,怎么可能生得出AB型的孩子?”
“我一手养大的孩子啊,我疼得像眼珠子一样的儿啊,竟然是别人的!”
陈建强越想越怒,陡然冲了上去,一把掐住桑艳的脖子:“我让你骗我!我让你骗我!我帮别人养了十三年的儿子,我就是个蠢货,是个傻子!”
颈脖的窒息感越来越强。
完全无法呼吸。
胸腔因为窒息而刺痛无比。
死亡的恐惧让桑艳拼命挣扎,双手不断地拍着陈建强的胳膊。可是女人的力量终归弱小,她的气息渐渐变得微弱。
笃笃笃!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陈建强理智回笼,松开了双手。
桑艳委顿在沙发上,肺部陡然有大量空气涌入,她开始咳嗽,咳得眼泪鼻涕一齐流。
陈建强开了门,黄毅带队,亮出逮捕令。
桑艳呆呆地看着那份盖着红章的逮捕令,手脚冰凉,她知道,她完了!
她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把抱住陈建强的胳膊,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坐牢……”
曾经有多怜爱,现在就有多憎恨,陈建强将她推开,冷冷道:“谁对你好,你就害谁,是不是?你这样的女人,我一分钟都不想和你待在一起,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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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洪元思右眼皮急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洪元思开始心慌。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现场伪装得很好,连脚印、阴毛他都让桑艳回去拿来,把警方的视线引到入室盗窃抢劫之后,让他们去调查自己的仇敌。等到他们查无此人,案件变成悬案之后,再假装不经意提起桑艳的丈夫一直对廖映秋不满,觉得是她在桑艳面前说了他的坏话,破坏了他们的夫妻感情。
这样一来,警方就会将怀疑的视线转向陈建强。
再一比对鞋印与阴毛,笨嘴笨舌的陈建强便会成为替罪羊。
简直完美。
可惜,事情根本没有按照他的设想发展。
荟市的专家一来,所有节奏都被打乱。
不过几天功夫,洪元思已经感觉到有一张大网正在朝他罩过来。
他不知道重案组到底调查了些什么。
不管他怎么热情邀请,都约不到专案小队那五个人。就连重案组、技术组的那些熟人,都不知道唐锐到底在干些什么。
洪元思有一种一切失去控制的惶恐。
洪元思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想要打给桑艳。
可是话筒拿在手中几秒之后,他又颓然将话筒放了回去。
不能打。
办公室电话都是分机,监听很容易。万一桑艳在电话里说漏了嘴,那一切都完了。
恰在此时,唐锐带队走进经侦科科长办公室。
洪元思看到眉眼冷然的唐锐,顿时警惕地站了起来:“唐组长,大驾光临,有什么事?”
唐锐亮出逮捕令。
洪元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这是同室操戈吗?”
唐锐被“同室操戈”这四个字惊到,差点没吐出来。
“洪元思,同室操戈的人,不是你吗?”
洪元思不能接受,大声叫嚷了起来:“唐组长,你立功心功,胡乱栽赃陷害同志,我要告你!”
洪元思的声音太响,隔壁办公室的同事纷纷起身,伸头张望。
“怎么回事?洪科长犯什么事了?是不是他以前经手的经济案事发了?”
“不对,唐锐过来抓人,是刑事案子!”
“莫非……廖映秋是他杀的?”
“洪科长以前不是说廖映秋是一等一的贤妻吗?他妻子被害我们都还去慰问了他呢,怎么……人是他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