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说得对,我要是好好对柳琴,齐心协力过日子,等到笑笑把病治好,生活就有盼头了。”
“我哪里知道,儿童先天性心脏病还能够申请免费治疗啊?早知道可以不用花钱,我也就没那么多怨气了。”
夏木繁没有理会欧庆国的哭泣,从他胳膊底下抽出了那张白纸,看着上面的姓名和住址,和冯晓玉交换了一个眼神。
——荟市,我们熟啊。
根据这个地址找到梅玉东应该不是件太难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时间过去这么久,梅玉东与柳琴的儿时情谊是否还在,她愿不愿意接接过笑笑的抚养权,成为她的监护人。
就这样,刚刚在星市将欧庆国捉拿归案,新出炉的特别行动队又回到了荟市刑侦大队。
岳渊听完夏木繁的汇报之后,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首战告捷,干的不错!不过,只要一想到我师兄手底下又添五员大将,我这颗心就在滴血,真舍不得你们。”
夏木繁说:“我虽然同意调过去,但具体的条件我让方师伯和你谈。”
见徒弟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岳渊不由得笑了:“谈条件让我去?行!你先跟我说说,你们团队过去有什么样的要求?”
夏木繁想了想:“第一个呢,我得把煤灰、雪糕还有发财都带过去,所以我希望局里能够给我个一楼的房子,最好像咱们这个家属楼一样,一楼带院子。”
岳渊点了点头:“这个条件可以提,不过也要看机缘,不知道那边有没有这样的房子空出来。”
夏木繁“嗯”了一声,想着实在不行只能让煤灰、雪糕它们将就一下,等将来手头宽裕了再到星市买房。
岳渊道:“你的第二个条件,是不是安顿家属?”
夏木繁看一眼站在她身边的冯晓玉和龚卫国:“对啊,他们俩已经成家,如果要去星市,肯定得考虑家属的工作问题。”
岳渊先问冯晓玉:“你和叶荣量好了,他同意你过去?”
冯晓玉点了点头:“嗯,他全力支持。”
岳渊想了想:“叶荣其实好办。他是学税务的,又是大学本科生,要是省税务厅或者市税务局进不去,可以让方远把他调到经济侦查科,那是他的地盘,应该没问题。”
冯晓玉一听,顿时笑开了花:“那行,就到经侦科去,查别人的税,叶荣绝对没问题。”
解决了冯晓玉这边,岳渊又望向龚卫国,笑眯眯的问:“你们家乔老师愿意跟着你去星市?”
龚卫国态度并没有冯晓玉那么坚决:“志敏是学师范的,教初高中的数学没有问题,荟市也好、星市也罢,到哪里都是一样地教书。就是有一点,志敏今年带毕业班,她舍不得那帮孩子们。”
岳渊冲着龚卫国竖起了大拇指:“你们家乔老师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就让她安心送走毕业班再办调动吧,也不急。市公安局有子弟学校,安排她进去没问题。”
龚卫国喜笑颜开:“谢谢岳队。”
岳渊再看向孙羡兵和虞敬:“你们两个从安宁路派出所开始,就和夏木繁是一个团队,现在一起过去,挺好的。放心吧,公安局那边单身宿舍挺多,待遇和住房条件不会比我们这里差。”
孙羡兵和虞敬抬头挺胸,大声应了一句“是!”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些调动的细节之后,夏木繁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梅玉东的地址。
“师父,欧庆国那个案子有一点尾巴没有处理完,笑笑马上要手术了,还缺个签字照顾的人。欧庆国给了我这个地址和人名,就在咱们荟市。我们打算找到她之后,和她沟通交流一下,看她能不能抚养笑笑。”
一想到笑笑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模样,冯晓玉便忍不住心里难过。
“是要给笑笑找个有爱心的人来抚养,要不然这孩子孤孤单单的,实在是太可怜了。当初我们听到鹦鹉的话去找人的时候,心里面一直揪着,就怕笑笑也被她爸爸给打死了。幸好我们来的还算及时,笑笑还活着,只不过这个孩子因为从小在家暴状态下长大,胆子很小。按理说三岁大的孩子应该可以上幼儿园,和小朋友一起玩耍,正常的表达自我了,可是笑笑的表达能力、协调能力、运动能力,都比不上同年龄的孩子。”
孙羡兵叹了一口气:“手术成功,只代表身体健康,可是笑笑承受了太多苦痛,心理并不健康,这也对她的抚养人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如果梅玉东不肯抚养,恐怕只能把笑笑交到儿童福利院,由那边派人来管孩子了。”
龚卫国在一旁说:“福利院要管的孩子太多,恐怕没有精力来照顾手术后的笑笑。先天性心脏病手术之后还需要调养,最好身边有个亲人,能够好好的照顾她。”
听完他们的话,岳渊点了点头:“那行,你们去找梅玉东吧。记得好好和她沟通,毕竟她与笑笑没有血缘关系,不能强迫人家。”
夏木繁点头道:“好!”
想到还在病床上躺着的笑笑,夏木繁来不及回家,带着众人走出刑侦大队,打算按照地址去寻人。
刚刚走到停车场,眼前一道灰色的身影扑了过来。
【夏夏,你终于回来啦!】
听到这一声喊,夏木繁笑靥如花,展开怀抱,一把将那道身影抱入怀里。
久别重逢,煤灰欢喜得快要疯掉,用它那毛茸茸的小脑袋死命的蹭着夏木繁的胸口和手掌,小尾巴甩得滴溜溜的转。
【夏夏,你可想死我了!】
【我这几天天天都到办公楼晃悠,要不是妈妈说你出差执行任务去了,我都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夏木繁听到煤灰的话,一颗心柔得化成了一滩水,抱着煤灰亲了一口,笑眯眯的解释着:“怎么可能不要你们呢?我只是出差,这不就回来了?”
煤灰仰起它的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欢喜,嘴里喵呜喵呜的叫着。
【你不回家吗?】
【我看你们又要开车出去。】
煤灰果然是个小精怪,夏木繁摸了它的脑袋:“我们要出去找个人,等处理完这个事我就回家,你去跟发财和雪糕说,让它们两个乖乖的在家里等我。”
煤灰在夏木繁怀里撒着娇,将小脑袋摆的像拨浪鼓一样。
【不不不,我要跟着你一起去。】
【这次你执行任务谁也没带,光带那只小鹦鹉,我和发财、雪糕都有点难过。】
【夏夏,你就带我去嘛,好不好?】
煤灰的撒娇让夏木繁有些心软,想到欧庆国说过柳琴拿到工资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到宠物店买一只小猫,她不由得动了心思。
福利院长大的孩子都很渴望爱抚和温情,因此希望养一只宠物陪伴。煤灰鬼精鬼精的,说不定能够打动梅玉东。
第175章 梅玉东
说来也巧,梅玉东的住址正在安宁路派出所的辖区所在。
虞敬在安宁路派出所干了七、八年,对这里的每一个片区都很熟悉,开着车很快就找到了曙光路138号。
这里是车辆厂的职工宿舍,建于六十年代。这几年车辆厂改制之后效益大有改观,职工收入也随之增加,宿舍楼刚刚翻新,墙面干净整洁,楼梯间粉刷一新,看着就有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
根据门牌号的指引,夏木繁带着冯晓玉走到三楼,轻轻敲门。
这回是寻人,不是抓人,考虑到要见的对象是女性,因此龚卫国他们三个就留在了车里。
“笃笃笃。”
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不一会儿,屋子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女性声音:“来了,来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体型丰满的女人站在门口,她快速瞥了一眼夏木繁和冯晓玉便收回了视线,眼神不敢与人对视,声音也怯怯的:“你们找谁呀?”
夏木繁亮出警官证:“你好,我们是荟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有事要找梅玉东,请问你是?”
听到夏木繁说是警察,女人缩了缩脖子,像个课堂上突然被老师叫起来提问的孩子,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我,我就是梅玉东。”
夏木繁是看梅玉东胆子这么小,便放柔和的语气,轻声问道:“梅玉东你好,你是不是有一个朋友叫做柳琴?”
“柳琴?”梅玉东一听到这个名字,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一改刚才怯懦的神情,赶紧将门打开,“对对对,是我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很好的。”
看到梅玉东的这个反应,夏木繁心中略安,看来梅玉东和柳琴的年少情谊仍在,不然她也不会一听到柳琴的名字就这么开心。
夏木繁和冯晓玉一起走进屋。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职工宿舍,两房一厅,地面刷着红色油漆,油漆已经有些脱落,露出青灰色的水泥,看着有些斑驳。家具老旧,陈设简单,不过家里收拾得很整洁,地面也拖得很干净。
梅玉东有些局促地招呼着她们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到厨房倒茶送到夏木繁和冯晓玉面前。
她心里记挂着柳琴,倒完茶之后便急切的问:“警察同志,柳琴现在怎么样了?结婚后过得好吗?有没有生孩子?男孩还是女孩?”
她接连问了几句,夏木繁却一直没有开口。
梅玉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身体变得有些僵硬,说话的声音也艰涩起来:“你,你们说呀,柳琴到底怎么了?”
夏木繁轻叹一声,不得不将噩耗告知梅玉东:“柳琴已经死了。”
死了?梅玉东一下子就愣在当场,面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梅玉东终于缓过神来。目光死死的盯着夏木繁:“柳琴才三十岁,怎么就死了”
夏木繁刚要说话,一个苍老而尖利的声音从卧室传来:“梅玉东!梅玉东——”
听到这个声音,梅玉东慌忙站了起来:“我婆婆在叫我,你们等一下。”
说完,梅玉东匆匆丢下夏木繁和冯晓玉,往卧室里跑去。
随着卧室房门推开,一股难闻的气息飘了出来,那是一种卧病在床很久的人散发出来的沤臭味。
夏木繁与冯晓玉交换对视一眼,看来梅玉东家里有卧病在床的老人,需要她照顾,恐怕她腾不出手来管笑笑。
今天难得是个大晴天,从客厅阳台投过来一抹阳光,正照在沙发上。背包里的煤灰发出喵呜喵呜的声音,从顶开了宝宝上头的盖子,露出个小脑袋,向外面张望着。
【夏夏,放我出来透透气吧。】
夏木繁摸摸煤灰的小脑袋,点了点头。
的煤灰从包里窜出来,小脚爪轻轻柔柔的搭在沙发上,整只猫缩进夏木繁怀中,眯着眼享受着那难得的冬日阳光。
可是这份悠闲很快就被卧室里的动静打破。
哎哟,哎哟,
卧室里传来一个老人痛苦的呻吟,其中还伴随着烦躁的咒骂声。
“你看你,吃那么多,胖的跟猪一样,做点事情笨手笨脚的,要你有什么用?”
“也是我儿子心肠好,脾气好,才会把你这个没爹没娘的娶回家。你再这么笨手笨脚的,我就让我儿子把你给休了!”
“赶紧给我擦干净,把裤子换了。外面来了什么人,赶紧把他们打发走,先把我伺候好了,才是正经事。我告诉你,你要是不不管我,我就去居委会告你,说你不孝顺。”
“哐当哐当——”
那是玻璃杯子砸在地面发出的碎裂声。
夏木繁有些坐不住了,抱着煤灰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看着里边发生的一切。
这间卧室朝南,一张木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老太太胸部以下用被子盖的严严实实,上身依靠着厚重的枕头,呈半坐状态。
地面上是一滩水渍,梅玉东什么也没有说,正在快手快脚的收拾着地面碎裂的玻璃渣子。
夏木繁轻声问:“需要我们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