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繁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强势:“贾细花曾在你们院子里做园艺修剪,这个狗屋涉及与证据相关,具体内容不方便向你透露。”
钟映红怎么看,都没看出那个绿色的狗屋有什么问题。面对警方的要求她也没胆子直接反抗,只得无奈的点头:“那……行吧。”
夏木繁让队友们把狗屋搬到车上。
眼见得他们要离开,亮亮依依不舍的抱着煤灰:“警察姐姐,我可以和你的猫多玩一会儿吗?”
钟映红害怕警察继续逗留,忙从亮亮怀里夺过煤灰,送回到夏木繁手中,嘴里哄着儿子:“好了,亮亮。警察同志还有事情要忙,这只猫是他们带过来的,可不能随便在咱们家玩儿。”
亮亮却不干了。
他的眼睛里盈满泪水,哽咽着看向夏木繁:“警察姐姐,真的不可以吗?我只是想和你的猫玩一会儿。”
夏木繁拍了拍煤灰的后背,微微一笑:“可以啊,正好我们今晚要加班,就把煤灰放在你家一个晚上,我明天一早过来接它。”
煤灰有些不舍地蹭了蹭夏木繁的手掌,随后跃身而起,准确跳到亮亮怀中,发出娇嗲的一声:“喵~”
【夏夏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今晚我就盯着这一家人。】
钟映红听说煤灰只是在家里留一晚上,夏木繁他们都会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是只猫,留下就留下吧。
想到这里,钟映红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对夏木繁说:“孩子喜欢小动物,难得他和你的猫投缘,那就谢谢你肯让它留下来陪亮亮一个晚上。”
感谢完夏木繁,钟映红又嘱咐儿子:“亮亮要说话算话哦,明天上学之前一定记得把猫咪还回去。”
亮亮懂事地点头:“好,我记得的。这是警察姐姐的猫,我不能一直养着它。”
送夏木繁等人离开时,亮亮依依不舍地问着各种问题:“它叫煤灰是不是?晚上还要吃东西吗?我可以给它喂水吗?要不要给它洗澡?晚上睡觉的时候它乖不乖?要不要给它准备一个猫窝?”
煤灰一听到“洗澡”二字,立刻炸了毛:“呜喵——”
它的发音有点古怪,听着有点像“不要!”
亮亮感觉到了煤灰的抗拒,忙抬头看着夏木繁:“它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
夏木繁抿嘴一笑:“煤灰不喜欢洗澡,可以喝水,不用给它吃东西,让它自由自在点就行。你告诉它别乱跑,它就会乖乖待在你身边(才怪)的。”
离开别墅之后,夏木繁立刻布置了盯梢任务,把孙羡兵和虞敬安排在山水豪庭附近蹲守,随时汇报钟映红以及姜政的行踪。其余人则赶回局里,找来技术科同事对木屋上的油漆刮蹭痕迹对待检测,并与装猫尸的蛇皮袋底部的绿色油漆进行痕迹比对。
傍晚时分,手机响了,孙羡兵汇报:“姜政回来了。”
夏木繁“嗯”了一声,“继续等着,有事煤灰会过来找你们。”
煤灰扮演一只乖巧可人的猫咪,在亮亮怀中见到了一向晚归的姜政。
亮亮向爸爸献宝:“爸,你看!它叫煤灰,可爱吗?”
姜政看到这只猫,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嫌恶:“哪来的野猫?”
亮亮有些挫败,不开心地说:“爸爸,煤灰不是野猫,它是警察姐姐养的猫。”
姜政心中一惊,看向钟映红。
钟映红苦笑:“那个夏警官养了一只猫,聪明听话得很。亮亮看了喜欢,非要留下来,夏警官都同意了,我能怎么办?”
姜政盯着煤灰看了一眼,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转移开了视线:“夏警官是养猫人,把这只猫看得跟宝贝似的,她舍得把猫留在这里?”
钟映红赶紧解释:“只是放在这里一晚上,明天一早就会把猫接回去。”
亮亮看得出来父亲不高兴,撅着小嘴说:“爸,就是一只猫嘛,我喜欢猫!玲玲死了,我难过,我想要只猫。”
看着虎头虎脑、眼神清澈的儿子,姜政心一软:“行行行,过两天我有空了,给你买只猫回来。”
亮亮立刻高兴起来:“好!我自己挑,要挑一只和煤灰一样聪明听话的小猫,让它陪我写作业,陪我滑滑板。”
保姆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还特地为煤灰准备了一小碗肉末拌饭,用玲玲以前的不锈钢碗盛着桌脚。煤灰知道那是为自己准备的,从亮亮怀中跳下来,趴在桌脚安静吃了起来,吃饭的时候耳朵竖得老高,关注着餐桌上的一举一动。
姜政和钟映红都没有食欲只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钟映红有一肚子话要讲,可是看一眼懵懂无知的亮亮,又闭上了嘴。
姜政问:“今天警察过来了,说了些什么?”
钟映红一脸的烦躁:“警察过来特地告诉我,说害死玲玲的凶手找到了。”
亮亮瞪大了眼睛:“妈妈,警察好厉害啊,这么快就把坏人找到了。你要记得跟警察说,让他们好好批评教育那个坏人。”
姜政疼爱地看了孩子一眼:“好好好,亮亮说的对,让警察把那个凶手抓起来,关到牢里去。”
亮亮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对警察的崇拜:“爸爸,我以后也要当警察,谁要是做坏事,我就把他抓起来。我还要像那个警察姐姐一样,牵着一只威风凛凛的警犬,再养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到哪里都带着它们。”
姜政的笑声有些干涩:“行,亮亮好好读书,将来读警校,当警察。”
一家人说了一会儿话,吃完饭之后钟映红给儿子布置任务,让他到楼上自己房间写作业,然后和丈夫一起上了二楼,走进卧室。
将卧室门掩上,两个人的脸色同时变得阴沉下来。
姜政盯着妻子:“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把警察引到咱们家来?”
几乎是同时,钟映红也开口说话:“警察说你十年前买了那个丑八怪的儿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同时停顿了一分钟。
姜政抬起手,示意妻子不要说话,他走到窗户边上看了看。
独栋别墅视野很好,从窗口看去到处都是绿树繁花。夜色渐起,华灯初上,小区里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车辆和人流。
姜政没有察觉异常,这才拉上窗帘,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关机之后扔在梳妆台上,用眼神示意妻子把手机关机。
钟映红不知道丈夫为什么如此谨慎,不过她依然听话地取出手机,关机后同样放在梳妆台上。
等到确认安全了,姜政这才开口说话:“我们被警察盯上了。”
钟映红心一抖,压低了声音:“怎么会呢??这些年我们行事一向都很谨慎,警察怎么会发现?”
姜政咬着牙:“这就要问你了!你为什么要把警察引到这里来?”
钟映红目光闪烁,半晌才仰着脖子解释:“我只是无意中看到那个丑八怪从车上拖了个编织袋子扔在垃圾桶里,再看到她戴着帽子和口罩,行动偷偷摸摸的,忽然间就冒出个念头。”
姜政眼中有了怒意:“什么念头?”
钟映红现在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表情有些讪讪的:“这几年警察全力打拐,那个夏木繁带着人不知道抓了多少咱们的老熟人。我听出来的人说过,姓夏的一直在找花姐,丝毫没有懈怠。”
说到这里,钟映红的眼中闪过怨毒:“这个姓夏的真是狠,丢了七、八年的娃娃她都有本事找出来。如果我们一直不现身,难保不会把她找到,所以我就想着送个现成的人给她。”
姜政努力压抑着勃发的怒火:“我跟你说过无数次,不要动、不要动!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住。我们和那些人联系的时候一直都遮着脸,压着声音,他们只知道我们叫花姐,可是从来没有看过我们的脸。你怕什么?你现在自己跳了出来,真是蠢到了家!”
钟映红只得努力为自己辩解:“当时真的是灵机一动。我看那个丑八怪行为鬼祟,趁着夜色打开了那个编织袋,竟然是一只烧焦了的猫。我听说那个姓夏的特别喜欢猫,她要是看到有人杀猫,肯定会非常愤怒。只要找个人把这只猫送到姓夏的手里,她肯定会把丑八怪抓起来。”
姜政气得牙痒痒:“然后呢?抓起来了又怎么样?”
钟映红说:“我前段时间洗车的时候见到了蔡玉铁那小子,他从牢里放出来了。我故意打电话给他,让他把猫尸放到动物园熊猫馆,然后再通知夏木繁。蔡玉铁听过过我的声音,受过我的恩惠,我让他做什么他肯定会去做。”
看到姜政面色铁青,钟映红靠墙而立,继续往下说:“要是夏木繁查不出来,正好吓吓她,让她别一天到晚打拐。如果她查出来了,那就让那个丑八怪顶罪。警察查案不都是为了升官发财吗?我把证据送到夏木繁手里,丑八怪屈打也能成招。只有送出一个花姐,警察自然就不会再追查我们,这样我们就彻底洗白,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是不是?”
第215章 偷听
钟映红说完自己的打算,抬头看着丈夫。
姜政脸色很难看,声音从牙齿缝里挤了出来:“你,你还找上了蔡玉铁?都什么时候了,他刚从牢里出来,警察那边盯得紧,我们避之唯恐不及,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
钟映红原本还有些心虚,但现在看到丈夫的反应如此激烈,不由得也起了逆反心理:“和蔡玉铁接触怎么了?我只是给他工作的洗车店打了个电话,又没和他打照面,你怕什么?”
姜政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只是打个电话?如果只是简单打个电话问候几句我都不会说你什么。可是也不知道你脑子是什么长的,竟然让他和夏木繁联系!夏木繁这个名字道上兄弟们一听到都瑟瑟发抖,你还敢主动挑衅夏木繁?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个人和那些吃干饭的警察不一样,她是真有本事,咱们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你为什么非要主动去挑衅她?你看!把她招来了吧?”
钟映红被姜政那高八度的声音震得耳朵有点发麻,心里也烦躁起来:“什么叫做我把他招来了?要不是你和那个丑八怪有牵扯,警察怎么可能怀疑到我们头上?原本我想的挺好的,这个丑八怪只不过是我们小区的园艺工人,平时也很少和人接触,正好适合转移警察视线。谁能想到,你竟然和她认识!谁让你十年前把他儿子给拐了?明明就是你的错,你倒现在还反过来怪我?!”
被妻子反过来责怪,姜政长叹一声坐到床上,态度也和缓了一些:“至少,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们商量好了再去做这件事情。”
钟映红双手抱臂站着,冷冷地看着姜政:“告诉你一声?我怎么告诉你?你现在把咱们这个家当旅馆,一出去就是三五天,丢下我在这里辛辛苦苦的照顾着儿子,一天到晚连面都见不到,我怎么和你商量?”
姜政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声音也放低了许多:“我那是工作忙。外贸公司刚刚走上正轨,这是以后我们安身立命的东西,总得牢牢抓在自己手上才放心。我们以前轻松赚钱的那一套已经不合适,什么都要学,我也不容易。我这么辛苦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你得多理解理解。”
钟映红冷笑一声:“别说得那么好听,工作忙,工作能有多忙?半个月前我到公司转了一圈,听财务说你支出了一大笔钱在城北买了套房子,经常买些进口包包、金银首饰,我倒想问问你,这些钱你都花到哪儿去了?给谁花的?你整天不着家,钱都花在别人身上,还说是为了我们好,真是可笑。谁知道你是不是家外有家,在外面养了小三?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在外面找女人,我就和你鱼死网破!”
姜政恼羞成怒:“钟映红,你不要这样无理取闹,一天到晚怀疑我。开公司哪有那么容易,我这些都是属于正常的公关费用,至于送到谁手里……这个你不用去考虑。我们以前赚的钱不都是在你手上吗?你担心什么?”
钟映红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人人都说,夫妻同患难易、共富贵难。当年我们一起从乡下来到城里,辛辛苦苦打工挣钱,那个时候日子虽然艰难,但我们心往一块使,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哪怕是砍头坐牢的事,我也没眨一下眼。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在这个城里有了房子,有了公司,你倒好开始有起小心思来了。我告诉你,你最好收起那些花花肠子,别忘了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钟映红这一番话软硬兼施,姜政伸出手来将她拉到身边,轻轻搂过她的肩膀,柔声道:“你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和儿子。现在我们居然被警察盯上了,就得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应对现在的难关,只要过了这个关。我保证把公司的财务交给你,,然后我花了一分钱都得你来审批,怎么样?”
钟映红这才转怒为喜:“你这还算是一句人话。”
姜政主动和钟映红说起今天警察来公司的事情:“幸好我没把贾细花的儿子留在身边,不然还真是有嘴说不清。”
钟映红也想起了这件往事:“十年前的三月,那不就是我在医院生亮亮的时候?你就是那个时候做起这门生意的?”
姜政点了点头:“是啊,你生亮亮的时候我在医院陪你,老家不是来了不少人看你么?我堂叔那几年赚了点钱,唯一的遗憾就是没儿子,看到看到咱们家儿子羡慕得要命,说要不是找不到门路,真想买一个回去。”
钟映红恍然:“哦,难怪你……”
姜政笑得有些得意:“正好那天看到贾细花抱着个娃娃坐在走廊哭,我过去和她聊了几句,很快就套出了她的话。她那个时候缺钱得很,我花了三千把她儿子买了下来,转手就五千块卖给了我堂叔,他喜得发疯,抱着娃娃赶紧就回家去了。”
钟映红说:“那你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姜政说:“是啊,本来是件好事,结果被那个丑八怪说的好像我成了拐子。如果她遇到现在的我,我一分钱都不会给她,趁她不注意抱了孩子就走,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说起来,我那个时候还是老实了点,给了钱不说,还露了脸,真是失策。”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反正只要我不承认见过那个丑八怪,警察也拿我没办法。十年,那么长的时间,她认错了人很正常嘛。”
钟映红笑得很妩媚:“还是我老公聪明。”
受到妻子的表扬,姜政有些得意洋洋:“那当然。我们这么多年做着见不得人的买卖,要不是我筹划得好,哪能一点事都没有?这一回警察找上门,关键还是要看你和蔡玉铁联系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钟映红皱了皱眉:“我给蔡玉铁打电话的时候特地压低了声音,不过他能听出来是我。如果警察找到了那小子,说不定他会指认我。”
姜政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实在没办法,只能你吃点苦,用药把嗓子弄坏,这样他就没办法凭声音指认你。”
钟映红也是个狠角色,毫不犹豫的点头:“行。不过你得控制好分量,别真把我毒哑了。”
长年游走江湖,姜政不知道毒哑过多少个花季少女,这类药手中不少,从抽屉里翻出一包药递给钟映红:“睡觉前用水冲泡,只吃半包。明天起来保管你像感冒了一样,头三天说不出话来,等你能说话,声音会变得暗哑。”
钟映红接过药放在梳妆台上:“好,等下我就喝了它。”
解决了这一个问题之后姜政再问:“还有怎么漏掉的地方没有?你仔细想一想。”
钟映红脑中闪过刚才夏木繁带走狗屋的场景,有些不确信的说:“那个,警察下午过来了,到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把咱们家那个狗窝给带走了,说要去做什么检测。”
姜政一听,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你在那个狗屋上留下了什么把柄?”
钟映红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