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好呀,我等你,宝儿也想你了。”
山水豪庭别墅里,钟映红枯坐了一个晚上。
看着窗外夕阳西下,路灯星星点点亮起,朝霞漫天,阳光洒进卧室。
一整晚,姜政都没有回来。
钟映红手里一只拿着那只银色的最新款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姜政的电话,可是电话并没有被接起。
直到亮亮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妈妈,我上学去了。”钟映红这才自嘲一笑,缓缓站起。
姜政夜不归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总说工作忙、要应酬,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钟映红一夜没睡,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
直到保姆将她叫下楼,看到站在别墅门口的夏木繁,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哑着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夏木繁问她:“你知道姜政在哪里?”
钟映红摇头:“我不知道。”她眼睛猩红,愣愣地看着夏木繁,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们知道?”
夏木繁拿出几张照片:“姜政另有新欢,昨晚住在那里,就是这个女人。”
也许因为等了一晚上,钟映红感觉自己有些麻木,接过照片看着上面那个挽着姜政胳膊笑容甜蜜温柔的年轻女孩,半天一个字也没有说。
忽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心脏传来。
痛得她无法呼吸。
钟映红一只手按住左胸,另一只手紧捏着照片,嘴角扯了扯:“姜政,可真对得起我啊。”
夏木繁说:“她叫柯洁,去年为姜政生了个女儿。”
钟映红打断了夏木繁的话:“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夏木繁眼神锐利:“请你到警局问点事。”
第217章 电话
坐在市局审讯室里,钟映红依然有点糊涂。自己怎么就乖乖地跟着夏木繁来到市公安局的?她甚至连通知一下丈夫的念头都没有。
等到钟映红脑子清醒过来,看一眼手中一直紧紧捏着的手机,这才后知后觉。哦,对,她当时听到丈夫家外有家、与外头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生了孩子的消息,整个人都气懞了,完全被夏木繁牵着鼻子走。
因为只是询问,因此夏木繁的态度很好,给钟映红倒了一杯热茶,语气温和:“你先别急,喝口茶压压惊。”
钟映红喝了一口茶,长吁了一口气:“夏警官,你怎么知道我丈夫的事情?”
夏木繁微笑:“贾细花一口咬定买走她孩子的人是姜政,我们担心他与人贩子集团有勾连,因此派人盯了他一段时间,所以……”
钟映红一惊,下意识地抬头,与夏木繁视线相对,眼中满是审慎:“姜政他不是人贩子!”
夏木繁并没有激怒她,而是点了点头:“哦,那也许是贾细花认错了人吧。我只是看不惯姜政赚点钱就在外面安家,不顾结发妻子的感受,所以特地来告诉你一声。”
窒息感再次袭来,钟映红心口传来针扎般的疼痛。理智告诉她,警察一定另有所图;情感却让她忽视掉危机,一心只想揪住姜政问个清楚。
钟映红想问问姜政,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只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为什么她冒着坐牢的风险和他一起做贩卖人口的生意,现在洗白了他却要抛弃她?
看到钟映红眼中闪过的痛楚,夏木繁知道姜政出轨是一记猛药,足以瓦解他们夫妻之间牢固的结盟。不过,眼下火候还不到,不妨让这一记猛药先在钟映红心中慢慢发酵。
强行克制着想要冲到姜政那里质问的冲动,理智渐渐回笼,钟映红抿了抿唇,苦涩一笑:“夏警官,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不过,这毕竟是我的家务事,就不劳警察操心受累了。”
夏木繁忽视掉钟映红语中的嘲讽,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你嗓子怎么了?上次见你还挺好的,这是生病了还是中毒了?”
中毒?钟映红的身体抖了抖,总觉得夏木繁意有所指。她咳嗽一声,转过脸去,眼帘低垂:“没事,就是感冒了。”
夏木繁依然盯着钟映红的表情,意味深长地说:“我们捣毁过一个人贩子团伙,收缴过一种哑药,据团伙头目交代,这种药的药性很猛,能够让人半个月说不出话来,事后嗓子会变得暗哑,和你这个症状挺像的。”
钟映红没有抬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背,一声不吭。
夏木繁继续说:“这种哑药其实副作用挺大的,人贩子只想短期内让那些被拐的女孩子闭嘴无法求助,哪管什么副作用,想想也是挺可恨的。”
关乎自己的身体,钟映红终于抬起头来,嗓音嘶哑,像乌鸦一样,很难听:“什么副作用?”
夏木繁慢吞吞地说:“这种药严重损害心脏。我们对几十个服用过这种哑药的被拐女性进行体检,发现她们都有严重的心脏衰竭,寿数受损。”
心脏再一次传来细密的针扎疼痛,钟映红不由得紧张起来,死死咬住嘴唇:“真,真的吗?”
冯晓玉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什么哑药?什么副作用?她怎么没听说过?她迅速低下头专心做笔录,免得表情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夏木繁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当然。要是服了那种哑药,那可真是后患无穷啊。好好的一个姑娘,毒哑了嗓子不说,还成了个短命的,谁摊上了不崩溃?可恶的人贩子!”
钟映红抬手捂住胸口,感受着那里越来越快的心跳,愈发地憎恨起姜政来。
明明警察没有怀疑自己,他却紧张成那样。合计着药不是他吃,所以才会无所谓吧?
再阴暗点想,他不会是有了新欢,想要悄无声息地害死自己,好给新人腾地方吧?
夏木繁嘴角微勾,将一份检测报告放在桌上,推到钟映红面前。
钟映红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什么?”
夏木繁耐心解释:“上周从你家院子拿走了一个木头做的狗屋,刷的绿色油漆,还记得吗?”
钟映红点头:“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要不是因为警察从院子里拿走了那个狗屋,她也不至于恐慌到服下哑药。
夏木繁说:“经检测比对,编织袋底部沾的绿色油漆与你家狗屋表面的刮蹭痕迹一致。这说明,那个让我们警察跑断了腿的装猫尸袋子,是从你家院子里带走的。”
明明丈夫反复叮嘱自己一问三不知,但真正临到警察问起,钟映红依然有些慌神。她虽然是贩卖儿童的外联头目,但实际操盘手是姜政,她只不过戴上口罩、帽子去接个头。因为一直藏得深,她并没有被警方发现,因此她并没有与警方面对面言语交锋的经验。
再加上姜政出轨让她心神俱疲,钟映红脱口而出:“杀猫这件事和我可没有关系,是那个丑八怪干的。”
这是句实话,钟映红说出来一点思想负担都没有。
夏木繁微微眯起眼,收敛了眼中的光芒:“指使蔡玉铁打电话给我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钟映红一颗心突突地跳:“不是,不是我。”
夏木繁目光似电,紧盯着钟映红:“那,你觉得是谁?”
钟映红有些莫名其妙:“你看着我做什么?这事反正不是我,我哪知道是谁做的!”
夏木繁忽然唇角一勾,眼带嘲讽:“我说的是猫尸,可从来没有提过这只猫是被杀的。我们上门调查过贾细花活埋你家宠物狗的事情,可警方并没有对外公布她杀死过一只猫。”
钟映红张口结舌,脸一下子胀得通红。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姜政要她一问三不知,可是偏偏她多嘴了!
让蔡玉铁处理猫尸并挑衅夏木繁这事儿,的确是她干的,所以她才会顺畅地接过夏木繁的话。可是她忘了,警方并没有把这件事公诸于众,按理说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再傻,钟映红也知道,现在的她已经完全落入了夏木繁的圈套。
是啊,她凭什么知道那只猫是被杀的?她凭什么说杀猫的人是贾细花?
进退两难。
钟映红现在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让你自作聪明!
——让你多嘴!
夏木繁先前一直坐在椅子上,隔着一张桌子和钟映红说话。现在见她一张脸忽红忽白的,正是进攻的好时候,便站起身来,走到钟映红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钟映红,看到贾细花杀猫的那个人是你吧?”
“把装猫尸的编织袋拿回别墅的人,是你吧?”
“指使蔡玉铁打电话给我的人,也是你吧?”
一句又一句,刺得钟映红的脑瓜子嗡嗡地响。
她双唇紧闭,再也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钟映红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夏木繁有八百个心眼子,自己根本斗不过她。
正在钟映红打算闭口不言,不管警察说什么都不回话的时候,她手中紧紧捏着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钟映红低头看去,手机显示屏上只有两个字:老公。
被警方逼到墙角的无助感,让钟映红快速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姜政满是歉意的声音:“映红,昨晚我喝醉了,没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今天醒过来才发现你打电话找我了。对不起啊,老婆,你是不是等了我一晚上?我……”
一肚子安抚的话还没说完,钟映红开口了:“我在市公安局。”
姜政的第一反应是妻子疯了,跑到警局去报失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嗷”地叫了出来,“公安局?你去那里做什么?我没有失踪,我只是一个晚上没有回家,也没有接你电话,你跑去报什么警?”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现在这个关键时刻,夫妻俩必须得低调低调再低调,怎么能主动惹上警察?万一被人查出点什么,那怎么办?
钟映红的声音很干涩:“我没有报警,是夏警官请我过来喝茶。”
姜政的声音一下子卡了壳。
一秒的沉默之后,姜政冷静下来:“你别怕,什么也别说,我马上过来。”
姜政正准备挂电话,钟映红忽然开口说话:“昨晚,你和柯洁在一起吧?”
姜政停顿不语。
他那边似乎在思考应该如何应对被妻子发现出轨事实的窘迫。
做了十几年夫妻,钟映红太了解姜政,姜政只不过呼吸一滞,她便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如夏木繁所说,姜政的心早就飞走了。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话真没说错。
他早就爱上了比自己年轻漂亮的情人,还和她生了一个女儿。
“呵呵。”
钟映红的笑声听着让人心头发毛。
姜政心如擂鼓,忙解释道:“老婆,你听我说。这个柯洁是一个合作商送我的礼物,我不得不应付一下。生意场上逢场作戏,你懂的吧?我的心里只有你和儿子。”
钟映红淡淡道:“不只是逢场作戏吧?她连孩子都给你生了。”
姜政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这么详细,明明他一直隐藏得很好。但直觉告诉他,如果这一回他不处理好,恐怕他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他焦急地为自己分辨:“那个小丫头片子算什么?亮亮才是我老姜家的种!”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