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食堂今天加餐,有红烧鱼和粉蒸肉。】
【终于有点事情做了,老梁他们可高兴了。】
听到这里,夏木繁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金莲湖派出所和安宁路派出所有点类似,警察闲得骨头生锈,对于今天自己一行人的打扰,不仅不觉得麻烦,反而一个个兴奋而快乐。
陌生环境让龚卫国有些坐不住,望向接待室门口:“怎么去了这么久?查个领导名单需要这么长时间?”
话音刚落,一名户籍民警满面堆笑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名警察,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大堆文档材料。
“让你们久等了啊,我们整理了一下1980年那届省委常委十三名领导的基本情况,排除掉没有女儿的,还剩下八户,都在这里。如果你们要找的人不在常委里,那我们再扩大一下成员班子。”
虞敬与孙羡兵立马站起来,帮助他们将材料放在接待室的会议桌上。
领头的户籍民警梁宽年约四十,模样憨厚,将手中一份表格交到龚卫国手里:“龚警官你看看,我们户籍科商量了一下,只查省委领导中有女儿,且女儿年龄在三十六至四十五岁之间的。筛查之后整理了这张表格,所以花了点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龚卫国拿起这份手写表格,看着上面工工整整列出来的领导及家庭成员姓名、年龄、目前状况,赞了一句:“派出所同志效率真高。”
梁宽忙谦虚道:“杨指导员交代下来的事情,必须重视嘛。兄弟单位查案,需要我们做什么只管说。”
夏木繁走过来,看着龚卫国手中表格,盯着那上面一个个名字,恨不得有种特异功能可以仅从名字看出对方的模样、品性、曾经做过的坏事。
只可惜,名字只是名字,什么也看不出来。
“梁警官……”
夏木繁刚一开口就被梁宽打断:“夏警官,你叫我一声老梁就行。”
夏木繁从善如流:“老梁,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你也叫我小夏吧。”
梁宽看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性格真爽可爱,便没有和她继续客套:“行,小夏,你看看还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站在梁宽身后的一个小伙子搓了搓手,有一种按捺不住的雀跃:“你们只管说,所长抽了我们户籍组两个、案件组一个过来帮忙,如果人手不够,还有四个案件组、五个社区民警随时候命。”
孙羡兵与虞敬对视一眼,忽然明白过来:“你们平时……是不是挺悠闲?”
想当年为了帮王丽霞找狗,安宁路派出所九个民警一起出动,不就是因为辖区无事发生,大家天天在所里没事做?
小伙子名叫钱伟,他叹了一口气:“是啊,金莲湖派出所是省委所在地,治安管理一流,平时连小偷小摸、打架斗殴都少,更别说什么大案要案。我在案件组干了两年,处理过的案件只有三起。”
孙羡兵如遇知音:“唉呀,我以前在安宁路派出所的时候也是这样!两年了一份笔录本只写了几页纸。”
钱伟一听,忙向他打听:“那,你后来怎么调到刑侦大队的?”
孙羡兵指了指夏木繁:“说也奇怪,小夏一来我们派出所,立马遇到了几起大案,什么碎尸案、儿童拐卖、投毒杀妻、逃犯追缉……协助重案组破案,所以就立功调动了。”
小伙子羡慕得眼睛直发光,上下打量着夏木繁:“夏警官你一定有某种特殊体质,容易接触到大案要案。像神探福尔摩斯,他一出场准会有人命案发生。”
虞敬听着这话有点怪怪的,忙加了一句:“主要是小夏善于发现细节,不然好多案子冤沉海底。”
孙羡兵也点头附和:“对!小夏鼻子特别灵,垃圾桶里的碎尸块她隔着一条大马路都能闻到。”
钱伟一听来了兴致:“夏警官,那你闻不闻得出来,我们今天中午食堂吃什么?”
夏木繁看了他一眼:“红烧鱼、粉蒸肉。”
钱伟张大了嘴巴,冲夏木繁伸出大拇指:“您这鼻子,真是太厉害了!”
“哈哈哈哈……”
接待室里顿时响起阵阵笑声。
笑,最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金莲湖派出所的民警与重案七组一下子好得跟早就认识一样。
夏木繁道:“今天我们要查的这起失踪案也是大案。”
果然,一听到大案二字,金莲湖派出所的三名民警全都欢喜地咧开嘴:“好,好,好。”
夏木繁问:“有没有这八位领导的照片?有没有他们女儿的档案材料?”
第28章 知青
夏木繁之所以想要照片,是因为孙广胜见过那名女子。
那女子脸圆、眼小、鼻子大,个子比较高,骨架比较粗壮。重案组特地请来刑侦画像师,为她画了像。
如果能找到领导子女档案,对比登记照就能找出这个人。
如果没有子女档案,八位领导均为男性,都说女儿肖父,或许能从他们的面相中找到她。
钱伟叹了一口气:“子女档案一时半会找不齐哟。”
梁宽则在会议桌上快速寻找资料,一边找一边说话:“刚才那谁给了我一张以前的旧照,是当年几名常委的合影,呶,在这里。”
几个脑袋都凑了过来,看着这张小小的黑白照片。
肃穆庄严的会场,十三名常委身穿深色中山装笔挺站立,放眼看去,每个人都似乎长得差不多。
七、八十年代的摄影技术,又是黑白照片,唉!
半晌,孙羡兵发了一句感慨:“嗯,官相威严。”
龚卫国摇了摇头:“都是大脑袋、大鼻子、板着脸不笑不说话,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冯晓玉在一旁听着扑哧一笑。
冯晓玉在重案组负责文书工作,很少出外勤,第一次出差有点放不开,一直没有说话,看到大家对着领导照片大放厥词,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
嘀、嘀、嘀……
冯晓玉感觉腰间一阵振动,低头摘下挂在腰间的BB机,将那一方亮起来的小小电子屏拿到眼前。
——资料已查到,速回电XXXXXX。
冯晓玉眼睛一亮,站起身来:“夏夏,我去回个电话,档案馆那边回话了。”
夏木繁知道是新樟村五名知青有了消息,点了点头。
钱伟态度很热情:“我带你过去吧,我们办公室有电话。”
冯晓玉道了一声谢,应了一声便走出接待室。
龚卫国开了句玩笑:“为了破大案,派出所同志积极性可真高,哈哈。”
话虽没有错,但听着就是让人心里不舒服,难怪龚卫国在重案组人缘不太行。
夏木繁板起脸,扫了龚卫国一眼,冷下声音:“抓紧时间比对,尽量缩小调查范围。”
孙羡兵、虞敬齐声道:“是。”
龚卫国看夏木繁面孔严肃,赶紧敛了笑容:“行,我们再认真查一查。合照看不出来,那就找单人照。”
梁宽略有些诧异地看向夏木繁,先前以为龚卫国是带头的,现在看来她才是团队的领头羊。
接下来的时间里,夏木繁开始着手做进一步筛查。
八位领导有两名已经调任他省,不归派出所管理。剩下的六位有一位病逝、一位随儿子迁居魔都,其余四位居住在省委大院。
领导的女儿中依旧留在星市的,目前只剩下两名,其余有的出国、有的调走、有的结婚随丈夫离乡。
最后的名单,只有两个名字。
柳红春,1958年6月出生,卫校毕业后分配到省人民医院当护士,现为妇产科护士长,已婚,育有一子。
姚雁飞,1957年4月出生,高中毕业后安排进市广播台工作,现为省工会办公室主任,已婚,育有一女。
看着这两个名字,夏木繁陷入沉思。
这两人只是目前能够继续追查下去的人,如果她要找的人已经出国或离开星市,这份名单没有任何意义。
恰在此时,冯晓玉走了进来,扬了扬手中几页白纸:“那五个知青的下落都调查清楚了!好巧啊,其中有一个就住在省委大院里。”
冯晓玉的话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孙羡兵嘴最快:“谁?”
虞敬也紧跟着问了一句:“是不是77年考上大学的那个?”
龚卫国笑了:“正好拜访一下,免得四处跑。”
夏木繁一刹那间想到了很多。
刚顺着女司机这条线追到星市,知青这条线也搭上了星市。
是不是老天怜她寻母十六年,有一股神秘力量在指引自己发现真相?
心跳陡然加快,夏木繁目光紧随冯晓玉,哑着声音问:“是哪一个?”
冯晓玉察觉到了夏木繁眼神中的渴望与忐忑,心中一酸,直接将这名知青的所有材料递到夏木繁手中:“这人名叫蒋文俊,77年考上湘省大学中文系,81年底分配到省委工作,现任政府副秘书长,副厅级干部。”
夏木繁接过材料,传真过来的材料散发着一股油墨味,黑色字体很醒目。
龚卫国在一旁发表感慨:“四十六岁的副厅级干部,很厉害啊。小夏,没想到你们村知青藏龙卧虎,二十年不到就有这样的……”
“你们看!”夏木繁的声音急促而干涩,打断龚卫国的感慨。
孙羡兵与虞敬与夏木繁共事一年,早已习惯她大胆往前冲的劲头,陡然听到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心中一紧,忙凑近过来:“怎么了?”
夏木繁指着材料上的一行字,深吸一口气:“蒋文俊的妻子,名叫姚雁飞。”
两条线索在此刻合二为一,要说这里没有关联,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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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机关大楼会客室。
浅灰色布艺沙发、棕色木制茶几、红白两色印花地毯,衬着墙上淡雅的水墨画,朴素与繁华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既客套、又温和的氛围。
夏木繁坐在客位,抬眸看向坐在主位的蒋文俊。
蒋文俊生了一张很扛老的容貌,即使四十多岁依然肌肤紧致、眉目俊秀,他清瘦挺拔,透着一股中年男人少有的书卷清气。
十几年官场历练,让蒋文俊行事稳重沉着。可是现在听说夏木繁是徐淑美的女儿,他的神情间却多了几分激动。
他的笑容里透着亲切:“小木木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十几年没听人唤过“木木”这个小名,夏木繁心里酸酸涩涩的:“蒋秘书长……”
蒋文俊抬了抬手:“称我一声叔叔吧。我在新樟村下放的时候你母亲帮助我不少,我得谢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