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闷了半天,趴到庚野肩前,他衬衣本就没系扣,大片敞着,冷白又性感凌厉的锁骨也半露未戮。
她抬手,轻拨开遮了他半截锁骨的衣领。
“气她说你床上很厉害。”
“还气,气我没资格问你,在我之后有过多少女朋友……”
最后一声渐渐低了,轻了,气息也近了。
别枝咬上来时,庚野半点不觉意外。
但她力度轻得叫他疑惑。
他以为这该是个泄愤的撕咬,也做好了被小刺猬猫的刺和爪牙弄得见血的准备,可是她眼神那么凶又委屈地扑下来,却收着九分九的力。像被珍重至极,又像被小猫轻舔过。
隔着胸膛,庚野的心在别枝的这一“咬”下,柔软得近泥泞了。
只有她,依然只有她——即便时隔这么多年,即便见过他再多凶戾模样,她还是像从前,小心翼翼地,极尽可能想他不受一点伤。
庚野听见自己叹出的声息抑着微颤,他抬起手腕,轻拢住女孩的后颈:“谁说你没资格问?你可以问,随便问……算了,现在问了你也不记得。”
他一顿,“没关系,枝枝,我会让你知道。”
可惜如庚野所料,别枝此刻晕乎乎的状态,确实听不懂他的解释。
咬完了,她慢吞吞直回身:“你以前就这样。”
“嗯?”
“不守夫道。”
“……”
话题又绕回来,庚野低头,哑声失笑:“我错了。”
面对喝醉了听不懂的小醉猫,显然道歉是最捷径的。这句听懂了。
别枝眉心微微舒展:“那,要罚你。”
“行,怎么罚,都听你的。”青年懒着声音,一副不在意任她处置的模样。
别枝沉默了好几秒。
久到庚野都要以为她是醉得睡过去了,正要弯腰去看,才听见女孩声音很轻地开口:“罚你以后,以后都不许受伤。”
庚野微怔了下,喉结轻涩地滚动:“枝枝,别怕。虽然这些年没有你,但我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他语气故作轻松,像个漫不经心的玩笑。
“骗人,”可别枝却喑哑了声音,她低着头,不知什么时候,女孩的指尖摸上了他敞开的衬衣下,腰腹处那道浅淡了的伤疤,“那这里呢。”
别枝抬头,望着他,慢慢红了眼圈。
“这里算怎么回事啊……”“……”
在女孩那个湿潮又难过的眼神下,庚野的心也跟着像落了雨,湿重又泥泞。他眼睫轻颤了下,咽下那些涩哑的情绪。
然后青年笑着,故意戏谑她:“我家枝枝,心疼我啊?”
“嗯。”
眼圈通红的女孩用力地点下头。
这一次是她主动抬起胳膊,抱住了他,“不要受伤,庚野,好不好?”
在女孩额头抵着的位置,青年修长脖颈前,喉结低而深地滚动。
许久后,头顶响起他的声音。
“……好,我都答应你。”
庚野低声,轻缓,又难得认真着,像在许一个要刻进骨里的誓诺。
“为了别枝,庚野不受伤。”清晨,漏过百叶窗的日光葱茏。
别枝睁开了发涩的眼皮,艰难地辨识着眼前的画面,以及脑海里残留的碎片。两秒后,女孩就木了脸。
怎么、每次喝醉、醒来都是这里?
还都半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多少有点心理阴影地,别枝掀开被子一角,低头看了看。
然后她松了口气。
还好,至少这次穿的不是庚野的白衬衫。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忽地,别枝感觉身侧柔软的床下陷了一截。
她眼皮一跳,掀开被子就本能想跑。
然而已经晚了——
女孩握着被角的手,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扣住,一点点压了回去。
隔着薄薄的被子,一具带着晨起躁热的修长躯体压了下来。黑漆漆的眉眼间,压迫感十足。
庚野嗓音沙哑:“醒了?”
别枝被难以言喻的危险抵着,立刻闭眼:“没有。”
“没事,梦游也行,不耽误。”庚野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吻她的颈。
别枝屏息,没敢问不耽误什么。
她觉着昭然若揭了。
庚野:“有件事,我还是要澄清下。”
“什、什么事?”
“关于我在床上表现如何这方面,只有你一个人有发言权。”
庚野缓撩起漆眸,似笑非笑。
“但我看你好像忘了。这样,距离你明早上班,刚好还有二十四个小时,趁这空档,我帮你复习复习?”
第57章
在这件事上,庚野对别枝向来是狠话放得凶,真到实操上却隐忍得厉害。
别枝能猜得到,多半还是因为她的病。
看到庚野凌厉漂亮的眉骨上染着薄薄的一层汗,眉却皱着,神情沉迷又克制,分不清是欢愉还是痛苦的模样时,别枝就觉着,或许她该跟庚野科普一下。
比如,这个病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可惜她选的时间不太对。
当意识到这点时,别枝微颤的指尖已经情不自禁地覆上青年的眉弓。
庚野的眉骨高,眼窝也深,别枝每每抚过时,总觉得指尖下像是座苍劲起伏的青山,昂扬蓬勃,又岿然无畏。
他总是有能够震撼她的生命力。
这一点,也体现在他身体的许多部位。譬如凌冽的眉眼,脖颈上绷紧的筋络,掐在她腰窝的修长有力的指骨,小臂上蜿蜒绽起的脉管,劲弓似的腰腹,以及——
“呜。”
又是半声呜咽。
别枝微仰起脸,眼角泛起湿潮的红。琥珀色的眸子里也像是淋了一场薄薄的雨,瞳孔变得乌黑而湿润,她就那样哀哀地看着他,却说不出话。
庚野修长的指骨就覆在她唇前。
——他的手显然就是罪魁祸首。
和别枝曾经专门去研究过的科普知识里不同,小资料里明明说,男生们喜欢伴侣在这时候的声音,声量越高,越能满足他们奇奇怪怪的自尊心。
但庚野不一样。
他好像听不得她出声,总是帮她手动消音。偶尔几次阻止不及,那人眉眼间掠过去那种近乎发狠的情绪总是拨得别枝心弦莫名紧得颤栗。
而且有时候,不让出声已经不算什么了。
他甚至还会——
“……别看我。”伴着耳边那声被欲'望浸染得沉哑至极的嗓音,别枝不怎么意外地,迎来眼前昏暗下来的光线。每到这种时候,别枝就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只夜航的小舟。
遇上了暴风雨的前夕。
那场暴风雨总是在黑暗里降临,挟裹着足够撕碎她的力量。她听得到风声骤烈的呼啸,听得到船身被海浪一次次拍打得将要碎掉的泣吟,听得到克制在无尽深黑与汹涌浪潮之下的海的低鸣。
它们合力,总是轻而易举就能将那叶单薄又颤栗的小舟送上黑夜里那片汹涌浪潮的巅顶。
然后在巅顶,她窥见那一线撕破整片昏黑天际的白昼极光。
黑暗冲尽,光如块雪泻临。
终于风平浪静。
在天地骤明的那片白光里,别枝过了好久好久,才从未尽的栗然里将意识一点点拢起。
眼前依然是被庚野指骨覆拢着的昏昧。
别枝觉得自己出息了一点点。
至少这次坚持着清醒到最后了,没有像上次那样,在那片叫天地昏寂的暴风雨里就失去意识。不过这个念头才刚起来,她就再次感觉到,刚停息不久的海面下再次酝酿起的可怖。
“……!!!”
怎么又——那点令她战栗的惊悸尚未笼罩回来。
别枝就被海浪推回了岸上。
覆在她眼前的手终于拨开,庚野低头,在她眉心轻缓地烙了个吻。
“我先去趟浴室。待会回来,再抱你过去。”
即便没听到那隐忍难歇的浪潮,别枝也听得出,青年嗓声里那种欲念未尽的压抑与沙哑。她来不及想,抬手要握住他手腕。
但女孩的手此刻实在没力,几乎只是搭了一下,就差点跌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