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从重逢以来,这根红绳就从未离开过别枝手腕。
也是因此,在误以为费文瑄是别枝男朋友的那段时间,庚野一度把这根红绳当作是别枝和某任男朋友的纪念,几次醋海翻波。
即便后来误会释清,他也只觉着它对她是有什么别的特殊意义。
但庚野从未想过,它的意义会是他。
“庚野,我希望你不要觉得遗憾。”
别枝轻勾住俯在身前的青年的肩颈,她仰起脸,在他身影投下的翳影里,望他的眼眸安静而熠然,“对我来说,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即便是最难熬的时间里,我也是攥着它一天一天、一点一点熬过来的。”
话音停顿,女孩的眼睫压低了点,像是羞于启齿,但终于还是启齿:“我把它当作牵在你和我之间的线,从来没有真的放开——”
最后一个字来不及说完,别枝低扣的下颌被那人抬手托起来,那个动作的力度算不得温柔,带着难以克制的情绪和积压已久的汹涌澎湃。
座椅骤然被调作仰角,别枝来不及适应失重,就被倾身探入车内的庚野紧跟着压在了副驾里,承接下他激烈又放肆的吻。
猝不及防下,别枝被亲得有些窒息,她下意识地抬手抵住他胸膛想要推拒,却在下一秒,就被庚野紧扣住手腕,半点缝隙没有地压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
他前所未有地像个暴君,不容反抗,不留余地。
她唇舌间的每一毫厘他都要侵占,她皮肤上每一寸他都要浸染自己的气息。吮,咬,吻舐,如果别枝的羞耻感是一张纯白的画布,那此刻就已经叫庚野用整个颜料盘的颜色涂抹,粗粝的毛笔甚至要将画布磨破。
一个吻就极尽攻城略地,这也是别枝第一次见到了庚野在这件事上真正的不加掩饰的攻击性。
过度刺激带来的恍惚里,别枝模糊地想,这似乎是他们重新在一起以后,庚野第一次这样失控——失控到她一度以为,自己会在极度羞耻里迎来一场车内的暴风雨。
别枝甚至有点庆幸,庚野之前确实克制得厉害。
否则按照眼前这个势头,如果他尽兴施为了,那她不知道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嘀——”
不远处的汽车鸣笛声,骤然响彻停车场内。
也叫停了库里南副驾上交叠在上的身影。
庚野僵停了几秒,薄唇轻张,缓缓松开了叫他牙齿衔咬住的她领前的扣子。
可怜的小毛衣扣坠着半断的线头,一副随时要脱落的模样,昭示着它差点替主人提前承受的折磨。
“……对不起,枝枝。”
等庚野回过神,才发现被他扣下的女孩是被欺负成怎样一副凄惨模样。像是被叼回虎穴的猎物幸存于被彻底吃掉的前夕。
被泪水湿透的睫羽下,她眼尾沁着红,而就连被他紧扣在肩外的手腕上都烙着清晰细碎的印痕。
因为羞耻而紧紧阖上的女孩的眼睫轻颤着睁开了,她紧咬过唇角,垂下终于被他松开的手。别枝没说话,别过了脸,望着窗外轻轻揉着还带着余麻的手腕。
庚野埋在她颈侧,叹息尚带着因为克制而微颤的余音。
“我刚刚……”
“庚野。”
女孩的语气平静,透着轻微的喑哑。一定要说情绪,最多是末尾,有一点难分辨的咬牙。
她还是偏着脸望窗外,耳尖一点点沁上嫣粉。
“你不需要道歉……这很正常,我知道。我只是,只是还要适应一下你的节奏。”
车内寂静了片刻。
这次耳边仍是一声低低的叹。
庚野望别枝颈窝里压了压,蹭得更紧,沙哑的嗓音里带着点无奈的笑:“刚刚我差点压着你在车里做了,而这里是停车场,哪里正常?”别枝哽住,长发间的耳尖更红得欲滴。
庚野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
然后他低声叹:“枝枝,别太纵容我了。”
“我也没有很纵容你……”
“疼么。”庚野用指腹轻捻了捻她耳垂上,在刚刚失控里都被他重点关照过而留下的印子。
在那一贯低得令人发指的痛点下,别枝没忍住轻抽了口气。
庚野哑声叹:“还说没纵容我。下次用喊的,咬的,踢的,踹的,怎样都行。不能放任我欺负你,记住了么?”
不等别枝回答,他先皱了眉:“前两个还是不要了,我怕我更兴奋。”
别枝努力转开红透的脸颊,装聋作哑。
“听话,”庚野亲了亲她耳垂,嗓音懒哑地玩笑,“不然,枝枝会被我欺负坏掉。”
“……”
别枝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只听不懂人话的与世无争的小猫。尽管没有答应庚野做那些粗暴反抗,但回程路上,把自己团在副驾的别枝还是神色严肃地思考了一下,今晚差点失控的因素是什么。
思索过后,她得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结论——
庚野,似乎抗衡不了她的主动。
多数时间他擅长自我克制,甚至自制力强悍到了有点变态的地步。
只有一种例外。
她的主动,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剂致命的兴奋剂。
这种主动不限于是她的言行还是心意。
区别只在于前者带来的影响尚能克制,譬如庚野在床上尽可能不许她发出声音,甚至不敢看她湿透的眼眸。而后者,由她性格而极少展露,一旦出现,往往就是摧枯拉朽。
不过这时还只是别枝的猜测。
真正验证是在一个月后,别枝付出了整个周末没能离开时卧房套房的惨烈代价。
可惜现在的别枝并不能预知。
两个多小时的归程后,庚野在傍晚时,将库里南开进了别枝租住的老社区。晚上六点多,正是深秋里天刚擦黑。
廖叶已经结束了跟组,回到家里和别枝同住,庚野自然是不方便再上楼了。
车停在楼下。庚野送别枝到了单元门外,还是不由地牵着女孩的手,又转了圈,看她手腕上那根红绳:“珠子为什么摘掉了?”
别枝顿住。
这个问题果然还是来了。
即便是在一起后,她也没有告诉庚野红绳来由的原因,就在这儿了。
当年隐瞒庚野,一个人孤身到异国他乡去手术治疗,是她自己的选择。
现在别枝也不想拿来诉苦,或者叫庚野额外担心。
但她更不想对他再有任何隐瞒或者谎言。
庚野大约是察觉了她格外长的沉默:“怎么了?”握住她手腕的指骨微微收紧,“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也没有。”
别枝斟酌着开口,将当时的那件事尽可能轻化地讲了。“……那边就是这样,治安会比较乱,一旦丢失就很难找回了。我怕再发生这种事,就把翡翠珠子都收在了首饰盒里,只留下了这根红绳戴在手上。”
怕被察觉当时所亲身体历的那种无助,恐慌,难过至极的真实情绪,别枝说完以后,才敢去看庚野。
青年沉默地低着头,握着她的手腕,他一动未动地站在天边那抹霞色前的晚风里。
像是平静。
但别枝分明看见,庚野低压着的眼睑微微颤动,颈下绽起凌长的筋络脉管,如弦绷弩张,昭示着平静下的戾然汹涌。
——就像她知道他听到真实情况会有的反应,他也清楚,从她口中尽可能轻描淡写的过程,该是放大多少倍的惊险和恐惧才算还原的经历。
那时候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异国,举目无亲朋的他乡,她最无助无望的时候,能求助谁呢。
“……”
庚野的喉结沉涩地滚动。
别枝轻蹙眉:“庚野。”那人停了几秒,才慢慢抬眸。
身前的女孩扑入他怀中,她靠上他起伏剧烈的胸膛,轻声安慰:“都过去了,真的。有些事情总要一个人经历过才能长大的……而且现在,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了吗?”
庚野也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攥得发颤的手,指骨张开,轻拢住女孩单薄的腰背。
青年颤着声线,叹出积郁的气息:“我知道。”
庚野知道,时间不能倒流,已经发生过的伤害无法弥补。可他还是无法克制地觉着痛楚,愤怒,更后怕。
就是因为伤害在过去的她,他所能做的一切,也只是站在时间长河的下游回望着,倒影里映着的那个过去的女孩的剪影,她一个人彷徨在那座灯火绚烂又冰冷的陌生国度,想象她该是多么地孤单无助。
他多想伸手将女孩孤独的倒影从冷冰冰的河水中鞠起。
可他不能。
“……”庚野低抑着的冷白的下眼睑,慢慢被情绪浸得泛红。
他抱着女孩的手臂到指骨都收紧。
庚野想说什么,只是喉咙却沉涩得一个字都无法出口。
情绪是会传递的,在相爱也相知的两人之间,不需动作、声音、眼神,只是沉默就足够。
尽管别枝看不到庚野的神情,只靠在他怀中,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汹涌得快要克制不住的悲楚。
别枝眼窝里没来由地泛起湿潮,她轻别过脸,将呼吸闷进他大衣里,掩饰自己的鼻音。
“下月初,是我妈妈的忌日。”
女孩停顿了几秒,轻声:“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吗?”
“……好。”
庚野终于出声,“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别枝微怔,仰脸:“什么事?”
“我想听你讲,这些年,我的枝枝一个人在国外……”庚野顿住,喉结抽动。
他掩饰地轻笑,盖过声线里的颤音:
“是怎么过来的。”
补个作话,我觉得这段好好笑:下个番外是《破茧》里提过的那段和游烈换车见家长。
之前看到有读者奇怪,为什么庚野在《破茧》里给那位家长留下的印象会是“天生坏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