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黛宁反应过来,立刻昂首:“吱吱自己开车过来的,她男朋友来接她,当然是要跟她同车的,怎么可能再开一辆?”
何芸刚要冷嘲热讽一句。
“没事,他确实没什么条件,兼职打工的,”别枝收拾好了提包,坦然抬眸,语气淡淡,“也就是长得好看了些,容易招蜂引蝶。”
何芸脸色微变。
她回过头,对上了别枝情绪凉淡的眼眸。
视线里,窗边的女孩起身,朝她侧了侧,冷冷淡淡地睨下来:“何芸老师,人没撩到,挑拨离间也不成,转头又来我面前贬低他,这种事……”
在办公室里众人隐秘又八卦,兴奋得互相交流的眼神下,别枝淡淡一笑。
“他物质落魄,你精神落魄,是吧?”
“——你!你胡说什么!”何芸脸都涨红了,“我什么时候撩他了?我那只是,只是好心要给他带路!”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越抹越黑。
众人望来的微妙目光犹如凌迟,何芸气急败坏地攥紧了桌沿:“我怎么可能看上你男朋友,他还戴着口罩,谁知道到底长什么样?再说了,他那种什么都没有的,我才不稀罕呢!”
“对对对,”毛黛宁阴阳怪气地小声嘀咕,“你最看得上惊鹊里那位,逮着机会就想上去蹭——可惜了,人都没正眼看过你一回,我怀疑,他连你长什么模样都没记住呢。”
“……”
角落里有没忍住的笑。
何芸脸色青白,愤怒上头,她气到口不择言:“谁说他不记得我了?!”
她掏出手机,扒拉了几下,愤怒地往桌上一放。
“我可是连他微信都加上了!”
“真的假的?”
“那位还能给人加微信吗?”
“快让我看看,天菜的微信头像长什么样。”
“纯蓝色,挺酷哎,还真有可能是他。”
“……”
同事们的兴致一下子挑高起来,注意力顿时转移了。连毛黛宁都蠢蠢欲动地想凑过去。
别枝走前瞥见,莞尔:“想看就看嘛。”
“哼,不看,我觉得她肯定装大头蒜呢,谁知道到底是谁的微信。”
“也未必,何芸长得确实挺漂亮的,要个微信应该不是难事。”
“……”
别枝随口说着,拎着包往外走,“明天见。”
“嗯!”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点进那个黑底白月的微信头像,发了条消息。
【木支】:我下班了,这就出来。
——
理学院办公楼外。
庚野原本等得快要倚着廊柱睡过去了,看完消息,终于来了点精神。
一次性口罩被拉到了下颌前。
衔在薄唇间,没点上的香烟被他齿关懒懒咬着,一副将掉不掉的模样。
指骨间勾着的打火机翻绕进掌心。
他低头,正要拿下香烟,和打火机一并收起,就听见个脚步声从楼内出来,伴着低声的咒骂。
庚野漫不经心地抬头,和对方对视了眼。
那人脚步蓦地一停。
有点,眼熟。
想拿下香烟的手停了停,庚野微皱眉,跟着就想起来了。
——之前在宏德酒楼,他拿上只银质打火机砸过这人手腕。因为对方想对别枝动手。
那个叫乌楚的女孩和别枝一同坠楼的事,林哲早就找人给庚野查过了前因后果。
也是这个人渣的“功劳”。
这一两秒间,庚野望方德远的眼神已经降到了冰点。
他漆眸压了压,落到那人抱着的纸箱子上。
很明显,被开了。
庚野眼底戾意按了下去。
他清楚别枝自己有处理问题的方式,有需要,她自然会找他帮忙,没有需要,他冒然插手只会叫别枝不悦。
何况,这会临近下班,她也该出来了,他不能……
庚野咬着烟,手插回裤袋。
青年微微折腰,垂敛下眼,靠回到廊柱前,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做情绪拆解。
方德远原本被庚野吓了一跳,但青年低戴着棒球帽,帽舌压下来,将上半张脸遮得半露不露,他一时也只觉得这清拔迫人的身量熟悉,并没有联想到。
见青年侧身让过了,他松了口气。
跟着又想起刚刚走前去二楼找刘主任求情挨的骂,方德远愈发不爽,抱着纸箱子咒骂着往楼外走:“贱人,婊子……迟早找人弄死她……”
“咔哒。”一声金属打火机擦响火苗的动静,叫方德远身影一停。
莫名的危险感从身旁蔓延过来。
方德远下意识扭头,看向了戴着帽子,靠在廊柱前的青年。那人长腿一直一曲懒抵着地,白T下的手从裤袋里抽出,冷白指骨间拿捏把玩着一只打火机。
银色打火机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很是眼熟。
也就在这一秒,青年嗓音倦懒低哑地开了口,像是勾着不明显的笑:“弄死谁?”
方德远没来由地心头一栗。
他下意识答:“不是,不是说你,是说我办公室里一个女同事,我让她陷害了才……”
“咔嚓。”
薄荷爆珠被咬得粉碎。
方德远没说完的余音叫骤起的风声撕裂。
“砰!”
“哗啦——”
一声闷响后,方德远手里没抱住的纸箱摔在地上,书籍散乱一地。
而他已经被暴起的青年扣着喉咙,狠狠摁在了廊柱前。
棒球帽掀起,方德远终于看清了帽舌下那人冷峻清绝的面庞。
宏德酒楼里的记忆一下子拉回来。
他面色惊骇,挣扎,然而喉咙前犹如铁箍的凌厉指骨却缓缓收紧。
“咯——”
方德远惊恐地抓着庚野的手臂,试图把自己发不出声音的喉咙拯救出来,却撼动不了分毫。
青年单手将人扣在了廊柱前,折腰屈身。他低俯下来的那双漆眸里,望着方德远的眼神像看一条烂掉的死狗,冷漠又戾气满布。
“……你该庆幸。”
几秒后,在方德远红到发紫,青筋暴起的脸色前,庚野缓缓松弛了指骨下的握力。
克制而隐忍地,青年拔腿向后退了一步。
被松开了的方德远猛地抽气,弯腰,像条搁浅上岸的半死不活的鱼似的,捂着喉咙拼命地呼吸。
那种濒死的窒息感下,他跪趴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畏惧地看向身侧——
青年折膝,缓缓蹲下。
棒球帽下,那双漆黑眼眸没有情绪地临睨着他:“她要是出了什么事……”
青年目光下移,“我就剁了你那儿,切碎了。”
又冷漠抬起,“塞进你嘴里。”
“——!!”
那个犹如实质的眼神下,惊悚炸开了方德远每一根头发。
不需要庚野再费唇舌说一个“滚”字,方德远已经飞快收拾起自己摔在地上的纸箱,连滚带爬地逃了。
“……”
庚野从蹲在地上的姿势停了几秒,他阖了阖眼,压下情绪,这才缓缓起身。
咬碎爆珠的香烟早已被他拿下来,折断在指骨间。
他忍了忍,胸膛依旧起伏难平。
别枝第一个从楼里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青年抄着口袋斜靠在墙前,难得寡冷地垂着眼,一副谁都不想搭理,拒人千里的冷峻模样。
难道是,还在为她的“无缝衔接”生气?
别枝心里嘀咕,小心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庚野?”
“……”
那人从帽舌下缓抬了眼。
眸色漆黑,沉晦,像是抑着什么汹涌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