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几声,他脸色微变。
正好谈的事情差不多了,他起身告罪。
“我太太要生了,容某先行一步。”
众人微讶,忙摆摆手,让他赶紧去。
杭助跟在他身后,带齐了他的东西,打电话给司机,统筹安排。
——在容家下一代的第一个孩子到来这个世界的这一天,消息已经在北城传开。
…
吃饭的地方距离舒清晚生产的医院很远,完全是两个方向。
容隐这边立时赶过去,但路程远,还堵车,只能任由人拧眉心急。
被堵了十分钟,每隔半分钟他就要抬手看一眼手表时间。到最后,也是被急到没有脾气了,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容隐给舒清晚打去电话。
那边还没生,但是已经开始疼,林檐去给她买所有她目前想吃的东西。接到丈夫的电话,舒清晚原本想和他说几句话的,但是忍不住轻吸气。
她那边的动静通过话筒清晰地传过来。
她的难受也都被传递了过来,她疼一分,容隐就要拧三分的眉。
他已经快要在车上坐不住。
只能和她扯着各种话,想分散一点她凝聚在疼痛上的注意力。
杭助在副驾驶,将后座的声音听了个全。怎么说呢……容总又在刷新他的认知下限!他还没听过容总这种语气。
不是那种刻意拿来哄女人的油腔滑调,而是掺杂了心疼而不自觉变得小心翼翼的语气。
仿佛在对待掌上珍宝。
也
是因此,才更加令人心惊。
聊了几句别的,舒清晚很快就失去了耐心。容隐沉吟了一秒,落下车窗,目光深远地看向车窗外,正好落在一棵梧桐树上,他的眉心始终蹙着。
“晚晚,知不知道我给我们的宝宝起了什么名字?”
杭助一边和上司一样着急,在关注前方的路况,一边忍不住竖起耳朵。
——他也好奇。
舒清晚告罄的注意力又被他吸引了过来。她问过他,但是他跟她卖了个关子。这会子提起,她的好奇也被勾起,“什么?”
容隐低眉轻笑了声,不答反问:“你起了没有?”
她想过几个名字,都记在纸上了。
但她更想知道他起的。
容隐不紧不慢地和她闲聊着,“不急,先看看是男孩女孩?”
舒清晚嘟囔:“你真的太坏了。”
他轻笑了声,胸腔震动。
好在,这边道路终于疏通,他所乘坐的车畅通无阻地抵达了医院。
这一天,北京天气难得的好。
…
舒清晚还在疼,一阵一阵的,这会子刚过去,林檐给她喂着东西吃。
小桌上摆满了林檐刚拿回来的吃食,刚进房间就被各种美食的香味扑了一脸。
舒清晚在林家住的时候,经常半夜和林檐开车出去觅食。
相比起她,林檐从小在北京长大,又有自己一群老北京人的发小,总能带她钻进各种看似普通的店找到最好吃的东西。
兄妹俩的革命友谊发展迅速。
容隐开门进去,她正在问:“二哥,这是哪家买的?我怎么没吃过,好好吃。”
林檐睨她一眼,“这算什么?他们家还有一道招牌,那味道才叫绝了。等你生完,坐完月子,我带你去。”
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自古以来生孩子都是一道风险大关,他这是想让她平平安安生产,拿的“糖”引诱。背后藏的全是担心和关心。
舒清晚看他几眼,弯着唇点头:“好啊。”
容隐将门关上,走过去,接过了他的工作。
林檐乐得清闲,往旁边一坐。
——总算是来人了。
天知道,让他一个人挑起这么大的胆子他有多紧张!
就算是当年初出茅庐就直接被林稷年扔下去历练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无措过。
要么都赶不到,一个到就接连全都到。很快,一个两个的全都到了。
可能是家里妹妹是孕妇,林檐最近在网上不小心也刷到了不少相关的段子。
有一条还挺逗,说是孕妇在生之前,先交代闺蜜团,一个看着老公,不许他玩手机;一个看着婆婆,不许她不着急;一个看着手机,谁都不许碰。
但她被推进去生产的时候,林檐抬眸一看,容隐的手机压根不知道在哪,他弓着背而坐,双手交叉,一言不发。宋棠音早就急坏了,也没心思去碰什么手机,双方父母连话都不说了。
林檐一耷眼,最终,将舒清晚的手机妥妥当当地放在口袋里——也算是给做一件。
容隐垂眸,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这一枚,是她亲手给他戴上的,他平时不摘。
在外应酬,戒指摆在那,明眼人都看得见他已婚。
不是哪里买的,而是她亲自设计。
他的指腹抚过它的形状和纹理,静默不作声。
因为要生产,舒清晚身上戴的所有首饰都被摘了下来,收在他的西装口袋里,包括她的婚戒。所以这一对戒指,现在只有他在戴着。和他此刻的状态一样,空寂得不到回响。
按照他原先的打算,在一年之前,他也没有想过他会在这一年有了个孩子。
他们之间,他强求成功。她重新爱上了他,她的爱赤忱又热烈,冲击得他都要甘拜下风。
手术进行了多久,他就安静了多久。
旁边人来人往,话匣子开了一轮又一轮,始终被他屏蔽。他像是自己生活在一个孤岛。
直到手术室的门打开,他眸底的那片贫瘠于那顷刻间恢复了鲜活。
生产很顺利。
护士抱着新生儿出来,扫过一眼家属,将孩子稳稳当当地交给了容隐。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小家伙第一个落入的是爸爸的怀抱。
她太小了,看起来可爱又可怜。
护士交代着各种信息,而后,在家人们都看过一圈后,她才将襁褓从肢体有些僵硬的爸爸手中抱走。
容隐只记得耳边的那一声:
“恭喜
爸爸了哈,母女平安。”
周围所有人都在欢欢喜喜地说着话,家里添丁,这是大喜。唯独他,眼底涌上潮热。
于他三十五岁这一年,他真的和她有了个女儿。
不可思议到他觉得像是一场梦。
舒清晚出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他哪儿也没去,就在这里等着她。
可能是刚才疼得厉害,攒了一肚子的委屈,一看见他,她的眼眶就红了。容隐俯首下来吻着人,舒清晚只察觉到手指上一凉。
她微愣,抬起手来一看,他将一枚新的戒指推进了她的无名指中。
她愣了一下,都来不及再去想疼痛和委屈,只好奇哪来的戒指。
她原来的首饰被他收着,生完后他还给她就好了,怎么还带变出来一个新的?
几个护士都一脸新奇地围在旁边看。
哇,好会哄人的男人。
看,她都忘记哭了。
容隐贪恋地又吻了下她的唇角,笑说:“奖励我的宝宝这么勇敢。”
孩子诞生,意味着他们进入了人生的新一个阶段。而他也送给了她一枚新的戒指。
——他真的很喜欢送她戒指。偏偏她也喜欢收。
容隐将另一枚放进她手心。
舒清晚问:“这个是?”
她手心里的这枚戒圈很小很小。
他温声道:“是给我们女儿的。”
他给她准备了一枚,甚至给女儿也准备了一枚。
她还那么小,刚刚出生这么一小会,来到这个世上都还没有一天。
她的父亲就送给她人生中的第一枚戒指。
她的这一生,在父母亲人的期待中降生,也会以父亲的宠爱拉开序幕。
啧啧啧——护士们不想再看。
看多了也没用,他们又找不到这种男人。
舒清晚收拢手心,她被他哄好了,弯起了唇,将刚才的情绪抛之脑后。
“你见过她了吗?长得好看吗?”
容隐不好违心地说自己刚才完全没有注意。他看过,但是心思都还牵挂在里面的她身上,画面完全没进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