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温烫的手掌,还抓在黑丝上,只有食指陷入了裂缝里,抵着她真实的皮肤。
第40章 月下西楼
【我没见过你的脆弱,正如我没见过你的伤疤,没见过你的眼泪。
你的强大,你的无所不能,你理智间的游刃有余,都让曾经依赖你的我,忍受不了没有你。
但爱的本质是被看见。
而你,从不向我展示弱点。
——周楚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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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的他们都有些凌乱。
他的体魄隔绝住了车门外所有光亮,身子俯进车里,脖颈上的领带松松挂着,失去纽扣束缚的领子敞开,弯着腰,锁骨和结实的肌理在昏暗里若隐若现。
他们之间的体型差,显得许织夏只有一丁点大。
许织夏仿佛是一只被囚禁在座椅里的小黑猫,她乌黑浓密的长发,经过折腾,不再服帖,部分从耳后滑落,蓬松乱散在身前,有几丝缠绕在黑色颈带周围,有几丝沾到了脸颊和唇边。
臀下压着他的外套,大腿上是他的手掌。
好烫。
皮肤要融化了。
许织夏都要感觉,他会在她的肌肤上,烙印下他掌心的纹理。
他永远有着特别的体温,不像谈近或者其他人的温凉,他的血似乎是沸腾的。
他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好似谈近拉她手腕,力度是非黑即白的,若是可以,她能明确划分出等级,明确他们的安全距离。
而腿上哥哥的手指,既没有抓痛她的肉,也不存在其他男生暧昧的暗示,却又细细密密递来男人隐秘的力量感。
她难以具象出他的边界。
他为什么处处都和别人不一样。
因那个要塞她回车里的动作,他的脸就压在眼前,许织夏屏着气不往外呼,在黑丝撕开的那一道裂帛声里,尴尬,窘迫,难堪,委屈,埋怨……各种情绪瞬间交织到一起。
其实无言只有短短几秒。
但无所适从的几秒也变得尤为漫长。
一开始,许织夏没有乱想,她正在闹脾气,因此意外过后,她从所有复杂的情绪里,下意识接收了委屈和埋怨。
她含怨别扭,低低闷声:“你赔我……”
“赔你。”
他嗓子莫名带上低沉的磨砂感:“撕坏的哥哥都赔你。”
许织夏没留意他话里的深味,一心以为他会退开,或者是若无其事反问她一句还闹不闹了,可是他都没有。
他的视线隐藏在黑暗当中,神情晦涩不明。
许织夏又感受到了无形中的那股侵略。
一次是误会,两次是偶然,再而三,她很难单纯地当做是自己的敏感。
过去她很想和他住一辈子,那是她上高中的时候,他说,你跟哥哥怎么住一辈子呢,再过个六七八年的,我们小尾巴就不会哥哥哥哥追着叫了,你会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爱人。
但现在他变了。
时至今日,他不允许她有自己的爱人,就如当年他那句哥哥不结婚,就这样陪着你,他现在明显也希望她如此。
他想要他们之间如过去没有忌讳,想要他们之间没有第三者的介入。
可她又只是妹妹。
这是心理上兄妹情的倒错。
是需要压抑的力比多。
许织夏悄悄咬住一点下唇内的肉,手伸过去,按住他的手腕,慢慢施加力气,将他陷入的食指从黑丝底下推出去,再是他的手掌,也推落下她的腿。
她终止了这个不雅观的接触。
而她抗拒的举动已是在明示他,要把握兄妹间的尺度。
许织夏感觉到他因她的反应,身形顿了一顿。
她没有去看他,并拢住膝盖,抬了下臀,抽出那件外套,铺到自己腿上,盖住了黑丝裂网下露出大腿白肉的色气画面。
手心温腻的触感脱离而去,纪淮周的手在半空悬停了片刻,他沉下眉眼,不动声色拉过安全带,倾身为她扣住。
“哥哥不会不管你。”纪淮周起回身,拇指拭过她眼尾残留的湿痕,再去捏住她柔软的脸肉,轻轻揉了揉。
这时候也没忘记要哄她:“别生气了。”
他高大身躯退出副驾驶座的空间时,四周空气重新流通,许织夏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
回酒店的路上,彼此都寂静不语。
许织夏掐着指腹,内心错综复杂。
今晚是她头一回表现出避讳,避讳和哥哥习以为常的亲昵。
她觉得他是在伪装一个好哥哥。
又怕自己错怪他了,或者没有错怪,只是她的不舍感在作怪。
因为哥哥是她最重要的人,他们不必如从前那样朝夕相伴,朝夕相伴是曾经沉沦在背德旋涡里的周楚今的愿望,如今她的愿望,只是想要在一段健康的兄妹关系下,彼此都能过得好。
但分开不是疏远。
她不希望这份最重要的感情被破坏。
所以刚才做了疏远他的行为,许织夏有点空虚的后遗症。
心理学带给她很多的改变,她不再是过去拧巴的她了。
有话就应该要讲清楚。
“哥哥。”许织夏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纪淮周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过了顷刻,才淡淡回了声“嗯”。
许织夏心里的疑问直接问了出去:“我谈恋爱,哥哥为什么不高兴?”
“我该高兴么?”辨不出他的喜怒。
许织夏郑重其事告诉他:“可我不是不婚主义,遇到了喜欢的人,我也会想要恋爱结婚。”
纪淮周蓦地被堵在这句话里,躁郁感卷土重来,他腾出只手一把扯下松垮的领带,扔到中控。
他不应声,许织夏就自己往下说:“哥哥不用担心我遇人不淑。”
毫无疑问,她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在分秒间让他低头,又能轻而易举让他情绪失控的人。
纪淮周冷笑:“和一个人恋爱之前,你不用先看清他么?”
许织夏望过去,看住他侧脸。
“可是日久真的能见人心吗?”她自问自答:“看清一个人,也许跟时间无关。”
他深隽的面廓线条忽明忽暗。
许织夏静静看着他。
“有的人,两个月足够看清,而有的人,十几年了,就算过完后半辈子,可能也看不清。”
这要是还听不出她的影射,纪淮周算是白同她相处十几年了。
他言简意赅:“说明白。”
车厢内关着收音机,玻璃前光影交错,耳边是窗外车速拉起的阵阵风声。
“我看不清你了。”
许织夏停顿,语气轻缓:“哥哥。”
纪淮周眉骨压下去。
车子驶入酒店停车位,窗外的光影和风声都停止了。
“谈近学长说,一段亲密关系的本质……”
纪淮周凛声,看向她的同时,倏地斩断她的声音:“你在跟我讲话,有他什么事?”
他面色阴沉,蕴着不愿对她发作的不悦。
尽管知道他不想听,许织夏的表情仍旧半点没松动:“一段亲密关系的本质,是坦诚暴露弱点。”
许织夏定定回视他:“可我看不见哥哥真实的一面。”
她看到的,都是他伪装过后,他希望她看到的样子。
许织夏不知道是只有纪淮周这样,还是从周玦起他就是这样,或许周玦根本就没有需要伪装的一面。
而纪淮周有。
在谈近向她坦白左臂的闪电花之前,许织夏都还道不明这几日对哥哥的眼神感到不安的原因。
但现在她明白了,那都来自于她对他伪装下的面目一无所知。
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出现了失衡。
纪淮周只觉得可笑,她居然把别的男人教她的逻辑用到他身上。
他扯唇嘲讽:“你的弗洛伊德说过么?”
许织夏不理会他的奚落。
她不动摇地说:“我就是这样认为的。”
“人有千面,哪一面不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