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灼华想,确实挺让人怀念的。
怀念那个穿着青致的校服、意气风发的散淡少年,怀念他一站在台上就让人想注目的时刻,怀念她朝他看过去、认真聆听时的,每一分每一秒加快的心脏跳动。
……可好像,也不用那么怀念。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跳。
好像,快要同那时一样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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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开学典礼,热闹得快要成演唱会了。
也就是青致的礼堂隔音效果不错,要不然怕是路过的蚂蚁都得问一下,今天是哪个艺人在这里吗?
许老师叮嘱温灼华:“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等会儿先不用急着走,中午跟我们一起吃个饭。”
温灼华自然不会拒绝许老师的好意,但在吃饭之前——
她笑了笑:“好的,但我可能得先跟他聊一下。”
“他”是谁,没说名字,但不言而喻。
许老师点头,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神情,犹豫两秒后还要问:“你们这次也要去操场?可能不太好,我给你们找个会议室?”
温灼华:“……”
您不必显得如此贴心。
她到嘴边的拒绝顿了顿,最后顶着许老师的笑容,艰难地点了下头。
许老师满意:“不管怎么样,好好聊,别吵架。放心,会议室里没有摄像头。”
温灼华:“?”
……
温灼华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刚才在台上那样发言了的路京棠,这会儿还能这么淡定地走进来。
他步态散漫地迈进会议室,懒洋洋地问:“这么急着见我,就这么一会儿,还得单独找我?”
温灼华:“……”
她坐在椅子上,沉默几秒,最后试图讲理:“你刚才那样,有点不太好。”
路京棠仍旧站着,也不坐,只是掀了掀眼皮看她:“不好在?”
温灼华:“你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
她有点说不下去了。
路京棠就只是看着她,也不接话。
他凭什么显得这么理直气壮!
温灼华劲儿上来了,管它三七二十一地继续往下说,“说我吻你!”
路京棠先是点了下头,而后诚恳发问:“为什么?是我说错了?”
“……”说到这里,温灼华又忍不住有些心虚了起来,她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你可以先跟我沟通的。”
路京棠笑了笑,语气听起来委委屈屈的:“但我不太确定,你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想承认了。万一你不想承认,我又没有什么证据,你觉得我诬陷你的话,多不好?”
温灼华:“我又不是死皮赖脸不承认的人,我那时候就是喝醉了,意识不清……”
“意识不清就亲人?”
温灼华:“……”
温灼华:“我确实不知道我自己会这样,我跟你道歉,路哥你别介意。我也是第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第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路京棠蓦地打断了她。
路京棠的语气很淡,可里面却好像夹杂着一些翻涌的、温灼华有些难以辨认的情绪。
温灼华一怔。
路京棠迈开腿,走了几步。
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回响着的他的鞋子和地面碰撞的声音。
温灼华还没反应过来,路京棠的双手已经蓦地搭在了她椅子的扶手上。
她就这么突然被困在了路京棠和椅子中间,动弹也逃避不得。
路京棠微微低了低头,漆黑长眸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
他的声音很淡,一字一顿的:“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温小姐明明这么讨厌我,高考后还要在操场上吻我,上次还要让我和你一起来操场、再吻我一次?”
温灼华:“……高考后?”
路京棠神情松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6月9号,青致操场。夭夭,那是我的初吻。”
第49章 循环×49
温灼华真希望, 是自己对中文的理解有巨大偏差,以至于完全理解错了路京棠说的话的含义。
可事实上,她就连高考语文都是青致的年级第一……
要不然, 就是路京棠在开玩笑?
……可路京棠怎么神色如此认真, 好像一点说笑的意思都没有!
那种“我到底都干了什么”以及“人竟能闯下这么大祸”的念头姗姗来迟, 她眨了两次眼,仿佛终于彻底理解了路京棠在说什么一般。
迟来的崩了。
温灼华:“……”
温灼华的声音都开始有些颤,“高、高考后, 我也吻你了?我怎么也……”
她的话戛然而止,那句“怎么也不记得了”的答案昭然若揭。
她先是回忆起来了那天都发生了什么。
6月9号是高考最后一天, 陈槐提前就跟她约好了考完要出去玩、要放肆一整夜。
温灼华自觉考得很不错, 从考场出来时浑身轻松,像是卸下了心头的一座大山。
陈槐发挥得似乎也挺好, 兴奋地带着她就去了闹市区, 然后……
进了一家酒吧。
温灼华哪见过这架势, 被吓了一跳。
奈何陈大小姐很坚持,还不停劝她, 一口一个什么“这家酒吧很早就听说了, 不乱的”“就是想喝喝酒,庆祝一下高考结束而已,没有要乱搞的意思”“听说里面帅哥特别多,看一看多好”……
讲句实话,温灼华对所谓的帅哥没多大兴趣,但陈槐这么想去, 温灼华又担心她一个人去有危险, 最后还是答应了。
那就酒吧确实像陈槐所说,并不是什么她所认为的蹦迪吧, 而是一家有人在弹唱、其余人在边听音乐边低声聊天欣赏夜景的清吧。
温灼华放了点心。
她在此之前并没有怎么喝过酒,对酒的印象顶多是以前偷尝过她爸爸的啤酒……很难喝。
但那天,可能是高考完的轻松劲儿涌了上来,也可能是陈槐太嗨感染了她,总而言之,温灼华喝了两杯。
温灼华这个人吧,她喝酒不上脸,所以陈槐丁点儿没意识到好友有些醉了。
直到温灼华拍了一下桌子,突然蹙着眉问她:“路京棠在哪!”
陈槐:“?”
温灼华怎么一副要去寻仇的模样……
……温灼华的回忆,到这里就断片了。
她沉默了几秒,隐约回忆起,在她动身之前,陈槐似乎跟她说:“路京棠?你找他干什么?”
温灼华凶巴巴的:“我当然是找他有事!”
“……”陈槐有点好笑,“我问了下俞越,好像是在操场,已经被N个人排队表白过了。路大少爷好绝情,一个不剩地全拒了。”
温灼华撅了撅嘴,嘟囔了一句:“心狠手辣。”
陈槐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路京棠,困惑温灼华好像跟路京棠不熟的时候、又觉得实在有趣,跟着评价:“说不定就是因为太难拿下,才让人觉得有挑战性吧……夭夭你要去哪里?”
温灼华站得笔直,走路也完全不像是醉酒的人。她一抬手,朝着陈槐道:“不用跟上来,我一会儿就回来。”
陈槐:“?”
陈槐估摸了一下,觉得她大概率是要去卫生间。
再三确认了不需要自己陪同后,陈槐颇为不放心地再次问了一句:“你要去干什么?”
温灼华回头,斩钉截铁:“挑战!拿下!”
陈槐:“……?”
甚至是反应了几秒,陈槐才结合上下文,勉强理解了温灼华的意思,“要去挑战拿下路京棠?”
温灼华重重点了下头,义无反顾地向前走。
陈槐快要笑疯了,但丁点儿没觉得温灼华是说真的——
她自认为挺了解闺蜜的个性,温灼华,那可是脑子里只有成绩和事业的狠人。现在突然来这一句,谁知道温灼华到底在发什么颠。
但陈槐举了举酒杯,遥遥喊道:“预祝你成功!”
温灼华头也不回,朝着她比了个大拇指,越走越快。
……
温灼华消失了并没有太久。
顶多半个小时的时间,陈槐刚跟一个小帅哥聊了几句,就见温灼华已经回来了。
低着个头,耳朵都是粉的,眼睛里满是水色。
陈槐看向她的时候,她下意识避开了视线,看也不敢看。那副模样,像极了刚做完什么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