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一下。”应与峥把饮料放岛台上,“我哥们儿,施漾。”
转头对施漾说,“这我姐。”
他压根不记得暑假那会儿一群人打完篮球吃大排档的夜晚,这俩人都在场。
应湉:“我不配拥有姓名?”
“应湉。”屈服于血脉带来的压迫感,应与峥紧急补充完,态度极好的问,“喝水吗姐?”
说了声不,应湉看眼下这局面,多半是应与峥一个人搞不定,所以求助他那群哥们儿,最后只有施漾能搞定这两只狗的人来了。
他们是怎么从死对头变成现在这样的关系,她不感兴趣,有人能处理这摊事,她也落得个清闲。
想掉头就走,但回都回来了,又懒得再出去。
应与峥出来拿了饮料,钻回屋子里继续打游戏。
门敞着,应湉能听见他吵闹的声音。
她在冰箱里找到一盒李子,拿了几颗洗干净,装在透明的锤纹玻璃碗里,走去客厅,放施漾面前的茶几上。
顺手拿走一颗,要回岛台那块儿坐着,被施漾叫住。
“装不认识啊?”他抬眼,声音不轻不重,摆明了故意。她这洗水果的待客之道,客气得要命,从头到脚一股疏离感。
气氛微妙,隔着几步距离,她弟就在屋里。
应湉咬一口李子,看了眼他揉大狗脑袋的手,没跟他装,小声问:“你怎么在我家?”
施漾:“你弟叫来的。”
应湉捏着李子,斟酌稍许,略带试探地轻声问:“你和我弟——”
施漾猜到她会问这事儿,张了张嘴:“他……”
“——谈了?”
施漾:“?”
第22章 野狗
略感意外地看着她, 施漾完全没料到她嘴里会跑出来这么一句话,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几秒后,他轻嗤一声, 气笑了:“应湉,你不能甩了我, 还造我谣。”
“……”视线回避,应湉清了下嗓子,有些迟来的尴尬和心虚。她就是随便问问, 毕竟那种死对头变情人的情节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吃完手里的李子,把核吐在垃圾桶里,她看了眼走廊,意有所指,“我弟知道吗?”
知道她这话在说什么,施漾仍是故意问:“知道什么。”
“我和你的事。”
“我们什么事?”
“施漾。”
听到这声连名带姓的警告, 施漾见好就收,手里捏着一只小鱼玩偶, 不厌其烦地陪边牧玩拔河游戏。
胳膊搭在腿上,姿态散漫:“放心,不仅你弟不知道, 全世界都不知道。”
“……”酸什么呢。
走廊里传来声响, 应湉看了施漾一眼,没再说什么,不动声色地走开。
应与峥趿拉着拖鞋出来,打着哈欠, 手里拿着那罐没喝完的饮料。
看到茶几上洗好的水果, 他抓了两颗:“哪儿来的李子?”
应湉在岛台前倒水,没抬头:“这不是你家吧?冰箱里有什么你都不知道。”
他每天打开冰箱都只是拿喝的, 根本不往里面看,确实不知道自家冰箱里面有什么。
应与峥原本想一屁股坐在施漾旁边,但看到那两只狗,又默默拉开距离,朝施漾提议:“晚上去吃烧烤不?”
施漾应了声:“行啊。”
应与峥扭头问应湉:“姐,一起呗?”
端着一杯水,应湉低头看手机,语调幽幽:“找了个给你付钱的人?”
“什么话,我请客!”应与峥义正词严。
他现在可不一样了,他是有生活费的人,虽然每个月不算多,但也能活,一顿烧烤就三个人,他还是请得起的。
“不去,懒得。”应湉边喝水边玩手机,不忘提醒,“你晚上少吃点羊腰子吧。”
应与峥:“……”
无语两秒,他转头对施漾说,“那咱俩去。”
施漾收回看应湉的视线,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原本趴着的阿拉斯加突然站了起来,吓得应与峥把两条腿挂在沙发臂,惊恐地看着它。
它朝着门口的方向站着,时不时回头看施漾,摇摇尾巴,似告诉他自己想出去玩。
施漾起身找牵引绳,说要出去遛狗。
应与峥保持着两条腿挂在沙发臂的姿势,看了一圈:“你一个人遛两只啊?阿拉斯加这牛劲儿你拉不住吧。”
毕竟不是狗主人,也没有养狗经验,和这两只狗更是刚认识。出门了未必听他的话,万一遇到什么应激的事,说不定真拽不回来。
“没事儿,顶多把胳膊折了。”他说这话是看着应湉说的,语调散漫。
应湉正好抬眼,喝水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说给她听的?
应与峥有心无力,扭头对应湉说:“姐,要不你跟他一块儿去吧。”
应湉:“你怎么不去?这狗是你要过来的吧?”
自知理亏,应与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邻居姐姐一开口,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完全忘了爸妈今天要回老家,过几天才回来的事。
“我……助人为乐嘛。”他磕巴一下,“我不敢动,我要是敢我就去了。这两只狗你熟,你去。”
喝完水,应湉下了高脚凳,朝施漾那边走去,他已经给两只狗戴好牵引绳了。
她朝他伸手:“给我吧,我一个人去就行。”
施漾只把边牧的牵引绳递给她:“我闲,行吗?”
行……吧。
但有点别扭。
应湉和施漾一人牵着一只狗,从进电梯到走出小区,空气里缠绕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别扭味儿。
她从来不会跟哪一个断了的人,像现在这样大大方方地走在一起遛狗,莫名其妙的。
没打算做点什么来改变这个奇怪的氛围,应湉全程没说话,就牵着边牧,跟着它走,大脑放空发呆。
它沿着街道到处嗅,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她按着它的步子走曲线。
施漾看在眼里,忍不住发笑,小机器人啊你。
听见明显的笑声,应湉回头看他:“你怎么走这么慢?”
施漾偏头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不是他不走,是这只阿拉斯加:“标记呢。”
阿拉斯加在一棵行道树旁边嗅了嗅,然后抬起了后腿。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大狗,他笑道,“盯人家办事儿干嘛,它多不好意思。”
应湉缓缓收回视线,哦了一声,扭头就走。
一路走到石景公园,还没踏进去,就听到了喧闹的声音,感受到热火朝天的氛围。
公园里绿道周边有好几处草坪,这地儿场地大,空气好,偶尔有人在这里露营,草坪上已经有不少小狗在撒欢。
应湉弯腰给边牧解牵引绳,阿拉斯加跑过来,绕过她,她被它的牵引绳绊了一下。
施漾想拉她,没来得及,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在草地松软,只有点隐隐的痛感。她也懒得起来,索性就这么坐地上,把牵引绳收好。
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施漾看她这副自洽的模样,挑了下眉。
她果然是这种,在哪跌倒就在哪睡下的风格。
给阿拉斯加解开牵引绳,他拍拍手,在她旁边坐下。
“疼吗?”他问。
应湉把收好的牵引绳给他:“你可以试一下。”
不是那种置气的口吻,语气温和平淡,没什么情绪,只是一个寻常的提议。他不是体验派吗?想知道答案,就自己试嘛。
“那你推我一把。”施漾双手搭在膝盖上,说着就要起身。
应湉无语地看着他:“你有病啊?”
施漾低笑出声,笑声似在胸腔里回荡,再从喉间溢出来:“不是让我试试?我感受一下。”
懒得理他,应湉别开头,看着那两只在草地上自由撒欢的狗。
你追我赶咬尾巴,然后特别谄媚地跑去找飞盘的主人,眼巴巴地扒拉人家,尾巴摇得跟螺旋桨似的,想玩的心思写在脸上,就差开口说话了。
和风拂过,两个人之间挺安静。应湉才发觉,他头发稍微长长了点,比起夏天那会儿还是凌厉,但看起来柔和些。
飞盘的主人有点累了,拿着飞盘朝他们走过来,身后跟着五只狗。刚看见这两只是他们的狗,想问问他们能不能陪这群小狗玩会儿。
应湉还没说话,施漾应了声好,十分自然地把手机递给她,起身拿飞盘。
她也十分自然地接下了他递来的手机,放腿上,看着他跑到宽阔的场地,陪一群小狗玩飞盘。
即便是阵阵清风拂过的多云天气,没有丝毫明媚的阳光,她却仍然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旺盛的生命里。
如同初夏,裹挟着风和云,热烈但温和。
这的确是她完全没有设想过的发展。
他原本就只是她平淡生活里突如其来的热烈,绚烂如夏花,漂亮但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