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时车已经停了,她眼前朦胧,过了会儿才看见驾驶位没人。
南夏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她打开车门下车,看见温聿秋没走太远,修长的身形辨识度太高。男人唇间叼着根烟,烟雾缭绕间抬手将烟扯了下来,夹在指间。
他的动作斯文里带着点儿野性,让人好奇怎么会有人连抽烟的动作都这样赏心悦目。
一根烟燃尽,温聿秋回头看见了她,两人隔着段距离互相看了对方一会儿。他走过去问她:“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也不是。”南夏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着他衣服上本身就有的味道,像是某种让人上瘾的香水。
温聿秋听了这个答案笑:“那就是嗜睡?”
她这才发觉自己回答错了答案,她那样说好像自己有多懒、怎么也睡不够似的。
南夏咳嗽了一声,问他自己是不是睡了很久,耽搁了时间。
“没有多久,正好我也休息会儿。”他想到她刚刚睡觉的模样,觉得看一会儿也不算是在浪费时间。
重新上了车,不一会儿南夏看见了远处蓝色的大海,她这才知道温聿秋要带自己到什么地方。
在繁华喧嚣的都市呆得久了,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那抹颜色了。
她比他先下车,到了防波堤上迎面飞来成群结队的海鸥,她听见浪潮和翅膀振动的声音,几乎被眼前景色迷住了。
天空和大海连在一起,在那样开阔的大海面前,她突然就变得渺小了起来。
身后的温聿秋跟了上来,驻足在她身后不远处,瞧着她明显开心不少的表情,眉头也跟着松开。
她穿了件淡色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深蓝色的围巾,站在海鸥里十分显眼,活像是电视剧的女主角。
蓝色的围巾被吹起一角,他的心也跟着起伏。她突然回过头看他,用笑容证明自己很喜欢这儿。
她身边是飞翔的海鸥,身后是翻涌的潮水,但偏偏那一刻好像身后的景色再美也失去了颜色。
“温聿秋,”她叫他的名字,提醒他来看,“有海鸥。”
海鸥并非每个季节都有,她也并非能常来海边,因而一切都显得难得。
南夏感受了一会儿风景,还是没忍住让温聿秋给她拍张照片。她不知道在温聿秋眼里,到风景区拍照的举动会不会太俗,但考虑不上这些,只想将此刻的自己和身后的海记录下来。
见他没应,南夏又叫了声他的名字。
他拿出手机的时候心想倒是愿意不那么生分地叫温总温总了,只是这样直呼其名有些对他呼来喝去的意思。
可当时他也没多想,倒是愿意被她叫。
他打开相机,风景和人都很美,不需要怎么构图就能拍出好看的照片。
看她在屏幕里那样生动,温聿秋出神了几秒。他并没有这个举动有多俗,或许同样的事儿不同的人做是不一样的感受,他拍了几张照片后,还为她拍了live图和视频。
像是什么尽心尽力给女朋友拍照的男友。
南夏过来检查他的成果,原以为自己可能会被拍成五短身材,没想到会那样好看。
她翻动着他手机的照片,不小心划了出去,突然发现他的相册里几乎没有什么跟生活有关的照片,更别说是人。
就好像,没有人能在他生命里留下痕迹。
她那时不知道怎么了,像是被蛊惑一样,问他为什么相册里这样单调,他说习惯了这样,再者说,有很多风景记在眼睛里就好了。
就像刚刚的那个瞬间,她的眼睛对着镜头,让人想到那句,爱情的眼睛是第八大洋。[1]
南夏其实心里清楚,他说的追她其实不能代表什么,他们这种公子哥未必真的会将某个人放在心上。
可她在那个瞬间,竟生出一些不甘来,她忍不住问:“那这些照片,你等会儿会删吗?”
他似是意外她会这样问自己,对上她认真询问的眼睛,明明她在问他这种问题,却好像那时那刻,是南夏将真心拿出来给他看。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叫人如何也拒绝不了。
温聿秋确实不喜欢在手机里存一些生活的照片,他似乎对这个世界上很多景色和人都不怎么眷恋。
可是此刻,有人在认真地问他这个问题,就好像硬生生地要撕开一个口子闯入那无人的禁地一般。
他顿了几秒,笑:“哪儿舍得删。”
她愿意相信他,没再继续追问,而是让温聿秋打开隔空投送,将照片发给她。
他看到她的昵称是西柚,大概是随便取了个水果。
留影环节结束,两人坐在海边,温聿秋让她闭上眼睛,她听话照做。
等面前一切漆黑时才想起什么,她有些紧张地想,这样的氛围似乎该发生什么亲密的事。
暂时关闭视觉后听觉就变得很敏感,她听到了风声浪声,甚至听到了他的衣服窸窣作响的摩擦声。
她觉得时间过得是那样地慢,好像有一把刀悬在自己头顶却迟迟不愿意落下来给个痛快,吊得人心跳加速。
过了好久,南夏听见他低沉悦耳的嗓音:“听到海浪的声音吗?”
她喉咙微微动了动:“嗯。”
“有没有觉得世界很安静?”
南夏确实觉得如此,她到这儿来之后觉得喧嚣的世界离自己很远,海风吹在脸上虽然有些冷,却叫人觉得所有的一切都那样微不足道。
温聿秋说:“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海边或者去潜水,感受海水的宁静就无暇再想那些令人心烦的事儿。”
她见多了他从容不迫的样子,问他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吗?
温聿秋听了:“是人都有情绪。”
南夏却觉得他不像是普通人,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控制好自己,不会因为任何事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是那样完美,完美得像是只能看得见却摸不着一般。
南夏慢慢睁开眼,想看透他:“没见过你脆弱的模样,除非你现在展示给我看我才信。”
“怎么着,”他哑然失笑:“我还要当场哭给你看?”
“也不是不行……”
温聿秋深邃的眼睛像是一片会让人搁浅的海:“待会儿真哭了,你负责哄?”
南夏微微别开眼,怕溺在那片温柔的浪潮里。
她压根不信他会有眼泪,但是也没说出这句话,光顾着沉浸在他缱绻的尾调里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谁也没说话,好像这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和他。
她想打破这份寂静:“待会儿我请你去吃海鲜吧,好不好?”
温聿秋看了她好一会儿,看得出来她心情好多了,开始惦记好吃的了:“牙齿好了?”
“……”想起伤心事,南夏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虽然感觉现在好得差不多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忍几天好了。
她看向温聿秋:“其实我也没有很想吃,你也对海鲜不感兴趣,还是更想和我一起吃得清淡一点,对吧。”
他知道她的小心思,没拆穿:“对。”
南夏重新闭上眼,感受四周的宁静。
几缕不听话的碎发不安分地飘动着,她抬手将围巾拽上来将半张脸挡住,看起来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爱,又觉得好笑。
围巾太长,蓝色的一角被风吹散,温聿秋怕她着凉,让她面对自己帮她整理好围巾。
她脸上的围巾落下来,碎发贴在脸颊上,微微发亮的眼看着他,里面映着一个小小的他的倒影。
他手上的动作不由放慢了些,眸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上。
湿润的风吹过,让人按捺下去的心思又冒出了头。
“南夏。”
她“嗯”了一声。
温聿秋突然很想吻她,含着笑意半认真地问道:“牙齿没好的话,影响接吻吗?”
第20章
温热的手在她脸颊上碰了碰, 仿佛能听到他腕表指针拨动的细小声音。面前那双深邃的眼好像一张细密的网,随时等她跳下去,不论回答什么答案, 似乎接吻就成了既定结局。
她想斥责他犯规, 可这种事从来都没有规则可讲。
南夏说:“你去问医生。”
她没有正面回答,但脸颊染上的绯红已经给出了答案。
那天他们在海边看了日落, 虽然没有橘子海,但远处紫粉相接的天际却同样梦幻, 漂亮得如同仙境。
她看着海和天连接的地方, 温聿秋看她看得那样认真, 问她为什么不拍照。
“学你啊。”南夏认真地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幕, “我这不是努力地把景色记在自己脑海里吗?”
她看上去表情甚至还很认真。
温聿秋却没有和她一样看远处的风景, 反而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眸色带着几分柔和。
在海边的酒店住了一晚后驾车回去, 温聿秋说骚扰她的那个人已经解决了, 但是保险起见还是换个地方住。
“找房子的事儿交给关慎怎么样, ”他猜想南夏会拒绝,“我不想你因此影响工作效率。”
南夏自己都不信他的借口:“这是不是有点儿假公济私?”
温聿秋也没否认,而是换了个说法:“那好, 是我不想你每天奔波,这份私心你愿意接受吗?”
他偏过头看了她许久, 果然听见她认真地说:“房租的话我自己解决。”
“好。”
“那我先谢谢关慎了。”
温聿秋一时觉得好笑,明明是自己付的工资,怎么最后谢谢的人就变成旁人了。
他原本想说什么,又想她没说谢谢, 也就没客套把他当外人。
月底工资结算,南夏意外发现温聿秋竟然给她多发了奖金, 名义是上次出差加班的费用。
当时故意反过来也找她要辅导费,没想到最后仍旧给了。
想到当时说他是万恶的资本家,南夏还有些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