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聿秋看着她愈加潮湿的眼睛,轻声问:“我做什么了?”
“……”
南夏抬眼看他,黑色的衬衫扣子系到喉结上面,连一寸多余的皮肤都没露出来,好像谁也无法窥探到他的另一面。
他轻描淡写地点着她的掌心:“只是碰一下,就受不了吗?”
南夏被说中了心思,高跟鞋踢上他的西裤,只是动作很轻,反倒是像在调情。
加班到晚上,南夏收拾好东西,突然说:“其实今天这样也很好。”
一起工作也算很好。
温聿秋拿起旁边的风衣外套:“你指的是加班还是跟我在一起?”
南夏发现这问题只能有一个答案:“我要说加班的话你以后是不是专门留我加班了?”
他笑着承认:“资本家是这样的。”
南夏提议去吃饭,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烧烤摊。偏僻的角落里仍旧亮着灯火,看上去很有人间烟火气。
温聿秋和她站在还没收拾好的桌子前,迟迟没有坐下,见她熟练地坐下点餐,还让老板少放点辣:“这里的龙虾很好吃。”
他垂眼看着她眼睛亮亮的,笑着是那样鲜活,她说:“你快坐下,这顿我请。”
温聿秋坐了下来:“那还挺难得。”
“什么叫难得,我也没那么小气。”
南夏让老板拿两瓶啤酒,温聿秋抬眼:“忘记上次自己喝醉了?”
“不是有你在吗?更何况,只是一瓶而已,不至于喝醉。”
他想起那天晚上怀里柔软的躯体,语气还是淡淡的,却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暗示:“有我在才危险。”
南夏的手顿了顿,记忆复苏,恍惚间记起那天晚上温聿秋侵略性极强的眼神,和今天斯文的模样似乎是两个人。
她垂着眼,看到月光落在玻璃杯上反射出淡淡的光圈,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开始喝酒就觉得有些眩晕了。
放下来的食物和酒水打破了暧昧的氛围,南夏拉开易拉罐喝了口啤酒,身上的体温才凉了一些。
她记得那天晚上远处熙熙攘攘,他们那样渺小,好像轻易淹没在这滚滚红尘之中。
南夏不清醒地想,真希望每个夜晚都像今天这样平常。
吃到一半,她注意到温聿秋没怎么吃,剥了个虾喂他,手递到他唇边,南夏注意到他的眼神,总觉得暧昧到了极致。
她慌乱地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
身后传来争吵声,南夏转身,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也不知道怎么招惹到几个男人了,两方闹了起来,眼看着还要动手。
“装什么纯呢你。”
南夏站起身来护住那个女孩:“你们要干什么?动手我就报警了。”
“你报警啊,吓唬谁呢。”
男人的手刚推过来就被人稳稳地接下,温聿秋轻轻一折,对方的手腕剧烈地疼痛起来,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温聿秋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掌心:“向她们道歉。”
他本来就生得高,看上去就不是什么能招惹的人物,加上出来的店长见这情形觉得不对真准备报警,也就认怂了,朝两个人道歉。
南夏看向女孩:“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啊。”
她放心下来,重新坐回位置上继续吃,好像刚刚发生的事儿仅仅是一个插曲,不足以影响她吃东西的心情。
南夏抬眼,看到他正看着自己,唇侧挂上浅浅的笑。
温聿秋嘱咐她:“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要保护好自己,万一遇见了危险怎么办。”
南夏怔了怔,那双好看的眼睛望着他,沉默了好几秒之后说:“好。”
安静的那几秒钟莫名带着股儿悲伤的气氛,温聿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得好像他们下一秒就要分开,她为什么又应得如此宽容。
就好像他们早就心照不宣,知道真的会有那天的到来似的。
南夏喝下最后一口啤酒,他原本该送她回去,却临时改变了主意:“去散会儿步吗?”
他们沿着昏暗的街道往前走,轻柔的风吹动树叶发出轻微的沙沙的响声,在那样安静的夜晚里,她好像能听到植物往上生长的声音,从踩着的这片地里,从她的心口上。
其实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儿,他们只是漫无目的地往前,也找不到要说的话,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共频的心跳。
南夏想起刚来这座城市时,她偶尔会找不到归属感,远处的灯火越明亮,她越觉得内心昏暗。
就好像自己只是一只小小的船,在黑夜里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找不到方向。
可现在,空泛的心脏好像被填充进了某种东西。
她听到近处传来歌声——
“我喜欢双双漫步在雾里,
赶摊牌实在是没趣,
跟你这一种老派鸳侣,
只想约会到八千岁,微醉写诗作对下去。”[1]
走到墙角处,她头顶刚好有一棵玉兰树,月光透过花瓣投下来,映得她皎洁美好。
南夏突然抬眼看他:“你怎么生得这么高?”
她看着有些累。
温聿秋弯下腰,凑在她耳边说:“带你去个地方。”
他开车载她,到了一处复古的建筑前,进去像是个舞会布置现场,只是荒废了许久。
温聿秋去了二楼拨弄唱片机,她顺着红色毯子往前走,经过长长的曲折的楼梯来到他身边。
头顶的水晶吊灯落下柔和的亮光,照得她光彩照人。
温聿秋伸出手,她将手递到他掌心,被拉到她身前被迫和他贴得那样近,他问她:“会跳舞吗?”
“不会。”
“我教你。”
南夏听着他温柔耐心的话语,却半晌没怎么学会,她只会顺着他的节奏晃动身体,眼前全是他,鼻间也全然是他的气息,好像整个世界都被他侵占一样。
已经全然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时不时地踩到他的脚。她为了不再“伤害”温聿秋,抬手将高跟鞋脱下来放在一旁。
地上凉,温聿秋没让她继续,抬手将她抱在一旁的沙发上,蹲下身为她穿鞋。
他温热的手掌握着她的脚踝,明明是在做再普通的一件事,动作却灼热得像是在亲密接触。
南夏不敢看他,总觉得再多看一眼他们会做更暧昧的事。
她放在沙发上的手慢慢收紧,不明显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没忍住再看了一眼温聿秋,差点被他的眼神灼烧到。
南夏张了张唇刚想说些什么,眼前突然黑了下来。她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叫了他的名字:“怎……怎么了?”
“可能是电路出了问题。”
黑暗里男人的声音微哑,带着轻微的笑意。
南夏有些恼,觉得他怎么还能笑出来:“温聿秋!”
窗外的月光落在她脸上,让人想到书里的那句“月亮总作弄人做傻事”[2]。
南夏问他:“那你还不去修吗?”
怕黑的事儿没说出来,怕丢脸。
她的眼睛慢慢适应黑暗,只是没来得及看清温聿秋的脸,吻就如同轻柔的雨点落了下来——
“先亲会儿。”
第25章
南夏笼罩在他的身影下, 眼前彻底暗了下来,以至于其他感官要相对灵敏许多。她感受到他身上染了尘世气息的松木香、温热的唇瓣、指腹略微粗糙的触感。
她情难自已地抬起手勾住他的脖颈,几近沉沦。
缓不过来的时候, 她伸手推开他轻声喘着, 在黑暗里听见他轻声地笑。
南夏有些恼,抬眼作出生气的模样看他。
可她或许是缺氧的缘故, 即便看不太清也能感受到她脸上滚烫的温度,如何能震慑到他。
温聿秋靠她近了些, 几乎叫她眩晕。她感受到裙摆处多了只手, 她顺着他的手摸过去只摸到一截冰凉的腕表。
他已钻了空子将吻落在她脸侧, 好像她皮肤的每一寸都如此圣洁, 而他是最忠诚的信徒。
南夏有些招架不住, 总觉得会擦枪走火,幸而眼前亮了起来, 水晶灯落下的光清晰地照在他脸上。
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温柔的漩涡, 她再多看一眼就要陷进去。
她低下眼整理折了一截的裙摆, 察觉到丝袜好像勾丝了,看到他手指上装饰用的戒指,看向他:“丝袜都被你弄坏了。”
“哪儿?”他弯下身似乎是很认真地在询问。
南夏掀开裙摆给他看膝盖上的那一截, 等他碰到那一块的时候才觉得不对劲。
“你是不是该赔我?”
他的眼神停留了几秒:“怎么这么脆弱?”
南夏觉得他这是“受害者有罪论”,难道还要怪她不成, 还没看他多久,温聿秋笑着妥协:“看来以后要赔的不少了。”
“……”还想要以后。
南夏看了他一眼,带着点儿佯装的生气,温聿秋每次看她这副表情都觉得有趣, 像是生气的猫伸出自以为锋利的爪子在他心上挠痒痒,伸手虚虚将她抱在怀里。
他身后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 通过窗户南夏看见外面的灯红酒绿,莫名觉得有些晃眼。
那天回去后南夏好久没睡着,以至于第二天她起得有些晚,来不及化妆,只好素颜出了门。
上了车后她才将头发挽了起来,随便涂了点东西后涂了淡色的口红,虽然看上去没那么精致但气色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