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陷, 也只会伤得更深罢了。
“我没有在跟他闹脾气,”南夏认真想了想, 半天之后才说了一句,“也许,山鸟与鱼不同路。”
或许他们是错交的轨道,是时候该始去各自的方向了。
车厢里安静了许久, 沈雨姝突然也觉得很疲惫,好像活着这件事不管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都有自己的烦恼。
她想安慰南夏,毕竟失恋这件事总是要做点儿什么的。碍于有被温聿秋打断腿的风险,沈雨姝没有提给她点几个男模的馊主意,只是说:“我们去酒吧喝酒吧。”
南夏这两年酒量进步了一点,平时喝酒喝得不多的缘故,听了提议也来了几分瘾:“好。”
去酒吧的路上,沈雨姝一直用欢快的语气同她说话,大概是想用轻松一点的氛围感染她:“待会儿你喝醉了不要怕发酒疯,我不会录下来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南夏说:“我不会喝醉。”
她充耳不闻,仿佛在自说自话:“到时候喝多了我也能抱得动你。”
“……”
她索性靠在玻璃窗上,把沈雨姝的话当背景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唇角挂上浅浅的笑意。
很淡,下一秒就被这微凉的雨水冲刷得干净。
汽车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偏僻的地儿,她抬眼时才发现,好巧不巧是她和温聿秋去过的地方。
沈雨姝问她怎么了,她不想扫了兴,跟沈雨姝一起下了车。
外面的雨仍旧没停,南夏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酒品有些恍惚,蓝色的酒液在绚烂的灯光下摇晃,像是一片宽阔的海。
沈雨姝打算舍命陪美女,端起酒杯喝酒,然后开始说着安慰她的话语。
她原本想着的是晚上好好照顾南夏,甚至预想对方喝醉了以后可怜巴巴朝自己流泪的模样。
然而真实情况却是——
南夏只是微醺,沈雨姝却已经开始发酒疯说着胡话,她的脸颊两侧有婴儿肥,染上粉色后更加可爱,扯过南夏吧唧就要亲她,说什么好喜欢她。
还一个劲地说自己没醉,然后开始傻笑,走路也踉踉跄跄的。
南夏想到沈雨姝说过的话,打开手机的拍摄过程,将她发酒疯的过程完完整整地拍了下来。
最后也是她搂着沈雨姝上了车。
代驾师傅朝她问了好,南夏将钥匙递给他。一直到车上,沈雨姝也没能安宁,甚至开始骂起了温聿秋——
“狗老板,天天摆架子给谁看啊。风水轮流转,看我哪天发达了也去使唤他…… ”
南夏哑然失笑。
她将沈雨姝送到了家,贴心地帮她卸了妆,顺便将自己拍摄的视频发给沈雨姝,以便对方明早能收获一个惊喜。
原本南夏正半跪在床前,柔软的头发披在蓝色的被子上。正准备走的时候,沈雨姝拽住她的手腕,突然很偶像剧地说了一句:“别走。”
甚至还补充了一句“卡机嘛”。
“……”看来电视剧看多了。
她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温柔地说:“不走。”
等面前的人呼吸声匀称后,她这才轻柔地将沈雨姝的手拿开。
南夏出来时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卧室的门,也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什么,她脚步也有点悬浮。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周围安静地可怕。
平和了一整天的南夏打开沈雨姝帮她准备的客房,她突然觉得心口某个地方像是塌了一块。
凉意触碰到手指,她抬起手碰到脸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流了眼泪。
迟来的醉意和情绪像是冰凉的泉水一点一点往上涌,悄无声息地占据了所有的缝隙。
原来即便预设好结局,失去那一瞬间的痛感也不会消减分毫。
……
沈雨姝醒来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她闻到香味刚想夸赞南夏贤惠,垂眼看见旁边摆放的私房菜的盒子。
敢情是点的外卖。
她洗漱完跟南夏一起吃饭,两个人对着显然都没有什么精神。沈雨姝脑袋疼得要命,好像被人从后面拿棍子狠狠打了一样。
因为没啥胃口,沈雨姝打了个哈欠,一边喝水一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屏幕上显示南夏给她发的视频,刚打开听见里面熟悉的声音,沈雨姝差点呛着。
“这什么?”她明知故问。
南夏:“人类醉酒图鉴。”
沈雨姝压根不敢继续看下去,也顾不上吃饭让她赶紧删了。南夏没听,她过来抢她的手机,大概是因为有密码,南夏也没阻止。
她拿到手机放在她面前,企图用面容解锁,南夏没反应过来就被她解锁成功。
沈雨姝赶紧打开相册删除视频,再找到最近删除将视频彻底删除以防她恢复。
做完这一切,沈雨姝大概是觉得自己太聪明了,将手机放在原地然后撩了撩头发。
南夏淡淡地提醒:“微信聊天记录里还有。”
“……?”
见她还要抢,南夏有些无奈:“现在就给你删了,你吃饭吧。”
南夏打开微信删除了聊天记录,抬手给她看了一眼,刚好这时候她的手机上弹出一条信息通知。
沈雨姝刚好看见:“顾清昶,你怎么跟他有联系?”
南夏收回手机:“你认识他?”
“多多少少见过两面。”
她把上次的事儿说了,沈雨姝问:“那你是有离职的想法了?”
“有一点。”这也是她当初抗拒办公室恋情的原因,一旦分开势必会影响这份工作。
沈雨姝面露不舍,但也知道以现在的情形再一起工作难免会尴尬:“你考虑考虑,我也认识一些人,改天可以带你去参加宴会拓展拓展人脉。”
南夏其实并不担心这些,她在温聿秋身边这些年认识太多人,想换个环境工作哪儿都可以。
她垂眼吃着饭,沈雨姝见她这副看起来没什么波澜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是佯装无事还是当秘书当久了,即便分手也能淡然处之。
周一上班时,南夏回到自己熟悉的办公室,一时有些恍惚。
桌子上的花许久没换,这会儿已经枯萎,娇嫩的花瓣失去了光泽,有气无力地搭在瓶沿上。
她看着熟悉的工作环境和熟悉的同事,不得不承认,和他分开,和这份工作分开,就像是硬生生地在心口挖去一块。
于是打开电脑,敲出的辞职信也只是写了个开头。
南夏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拿着文件准备向温聿秋汇报工作。
她今天的穿着很日常,白色的衬衫扎在深蓝的牛仔裤里,裤脚的开叉刚好露出漂亮的高跟鞋。
也不知道该去夸赞他们谁的工作能力,总之面对着时谁的表情也没有裂痕。她抬眼看他冷淡的表情,不知道怎么想到了初见的时候。
如何不去感谢他呢。
赠她这一场京春旧梦。
南夏刚想踩着高跟鞋离开,温聿秋叫住了她。他那双眸子像秋日的寒潭一样沉静,素来习惯掌握主动权的人,自然也没有继续哄她的意思。
他只是知会她:“明天要去法国出个长差,一个月左右,机票和酒店我已经提前让关慎帮我订好了。”
南夏似乎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像是故意给她留段时间好好思考似的。
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温聿秋又说:“正好你休息一段时间,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
“好的,温总。”
隔着一段距离,他们短暂地对视。
南夏打开办公室的门,缓缓走出来。里面的人想的是维持现状,外面的人想的却是这条路到此为止,他们都不要再饮鸩止渴了。
温聿秋临走前的工作比较多,南夏留下来安排了几日,下班都比较晚。
外面的夏意开始复苏,她进了商场买了几样需要给客户的礼物,拎着袋子出来时她在七楼的拐角看见一家婚纱店。
精致的橱窗里摆放着一件华丽的婚纱,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玻璃窗上映着她修长的身影,无袖的法式蓝色针织上衣上戴着条细细的珍珠项链,她的脸就那样和里面的衣服重叠。
南夏驻足在模特前许久,弯起唇角笑了笑,随即拎着礼品袋离开了这儿。
第63章
温聿秋离开的那一个月里, 南夏租了个短期的房子,也没太注重周边环境就匆忙定了下来。
她回华源公府收拾东西的时候刚好遇到来给温聿秋拿文件的关慎,对方看到她的动作有些欲言又止。
起初, 关慎有些意外南夏的决绝, 但是仔细想过南夏的性格后又觉得毫不意外。
她和他一样,都很了解温聿秋。
那样的人表现出来的绅士和斯文也不过是来源于家族修养, 骨子里淌着的血到底还是冷漠的,利益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关慎犹豫着要不要劝她, 只是南夏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进来收拾东西时才发现, 这个熟悉的地方属于她的东西那样多, 又好像那样少。
南夏环顾四周, 看到的只有属于他们的回忆, 到最后她除了拿走几件衣服和化妆品,唯一额外带走的只有那只他亲手为她抓的玩偶。
她想起那时将玩偶放在他脸侧, 笑他像玩偶一样冷着的脸。
他先失语, 半晌后眸底沁出几分柔情。
仿佛在问她:开心了吗?
南夏将东西整整齐齐地收拾在行李箱里, 站起来回头望这个卧室时的布置,却也没能看出和她来之前有什么区别。
她想,也许很快那点儿细微的差别也很快拂过, 再然后就像她在他人生里出现的褶皱一样,很快就被轻易地抚平。
她要如何, 在他素来不起波澜的心里留下海啸一样的痕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