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弄丢她,是他活该!
林晔颓丧地低头,滚过无数他们异地时的画面,力气被抽空了,虚无地挂在房间里。
他有不甘,更多的是对自己。
他真的失去了。
他也再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反而干净地有余力思考。
有一个结。
还有一个结。
他想不通。
孟秋不可能这么快接受谁。
不管是谁。
都不可能。
林晔慢慢看向被男人挡在身后的孟秋。
自从和她男朋友见面后,她从头到尾都很安静。
平时她也是安静的,只是安静得很温和,很放松,不多话。
今天她的安静是拘谨的,警惕的,不想生事端。
当然前任现任都在的局面是不大好看。
但她仿佛有点怕人。
她看现任男朋友的眼睛,偶尔会流露出讨好的神情,也不完全亲昵,大多数互动都是对方主导的。
如果这个男人对她真那么好,怎么可能让她滋长这种情绪。
还有那个电话。
林晔刻意回避的,不堪回忆的电话。
他的脸阴郁下来。
有股来自于男人之间隐约的感知。
在那种时候刻意做出亲密行为,这个人一定是没安全感的,或者急于证明撕扯什么。
林晔联系出点不好的猜测,眼睛猛地看向孟秋的方向。
男人把她挡得很严实。
林晔为了看到孟秋的脸,挪了挪步子,专注地看着。
他出声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对不起孟孟,我刚才冲动了。”
他哽塞了片刻,“异地以后,我确实不称职。”
“但,我想知道,你跟他在一起,是心甘情愿的吗?你心甘情愿的话,我再不会纠缠你。”
林晔一字一句雨点一样落在孟秋心里。
泛着凉。
急速下坠。
砸向溃烂的那一点。
孟秋瞥了瞥赵曦亭。
他侧了点身,表情像擦破皮的树干,沥出点新鲜的冷意来。
像是预知她会看来一样,他的眼睛已经在等她。
等她自投罗网地撞上来,绳结挂在她脖子上,但仅仅是挂着。
孟秋手足无措地躲开。
赵曦亭微微抬了点下巴,眯缝眼垂睨向林晔,薄唇衔上一支烟,表情淡得像被稀释了。
死水一样的沉静。
赵曦亭不疾不徐坐到椅子上,双腿交迭,手肘撑在椅子上,金尊玉贵的手指冉冉腾起雾,他神色松弛地扫了扫孟秋,又看向林晔,轻笑,仿佛局外人。
他好心提醒。
“要不你托人问问,在美国那件事,怎么解决的?”
林晔仿佛明白过来什么,脸几乎是瞬间失去血色,像被捅了一刀,疯了似的冲上来要揍人。
孟秋自尊心羞愤地滚了一遭,怔了很久,强行压了下去。
她不知道赵曦亭会直接说出来,以行恶到底的姿态。
她回过神看到林晔暴怒地冲过来,瞪大眼睛,几乎没有思考,挡在赵曦亭前面,抓住林晔的手臂。
他不能打他,真的不能。
赵曦亭会弄死他的!
“林晔,你今天先回去冷静一下,不要这样。”
林晔不知道她会挡上来,力没收住,孟秋踉跄了一下。
孟秋看到他怒目横眉,又痛又急,拳头迟迟不放。
林晔强压最后一点冷静,心痛地低吼。
“让开,孟孟。”
“让开!!”
孟秋用力地拦住他,花上吃奶的劲拽他的袖子,双脚摩擦地面,像起跑前的姿势,不让他过去。
“林晔,我情愿的,我跟他在一起,我情愿的。”
林晔几乎是一瞬间卸了力,失神地看着她。
赵曦亭听着这话,薄唇吐出一口,目光看向烟,拇指和食指捏着烟,中指抵着一头,慢腾腾将烟翻跟头,最后捏着烫的那一段,把玩,直到火星熄灭,搓了搓指腹上的灰。
放纵地感知那股灼烧往心尖绕。
林晔脸慢慢涨红起来,脖子青筋直爆,最后终于压抑不住,两只手捂住脸,头往后仰,低声说。
“对不起,孟秋,对不起。”
“我是废物。”
“对不起……”
他哭得脊背往下滑,几乎要跪下去,朝孟秋的腿跪下去,孟秋拽着他手臂,不让他跪。
林晔太沉了,她一只手拽不住,就用两只手,最后她整副身子都要被拖下去。
孟秋突然撒开手,提高音量:“有点志气,林晔!”
林晔双膝从往前到向后倒,沿着椅子翻倒的腿坐在地上。
房间里只剩下林晔低低的啜泣声。
他蹲着哭了很久,突然站起来,腿似乎有点麻,踉跄了一下,拿起桌上的手机,摔门走了。
门的余震持续了很久。
孟秋杵在房间的中心杵了很久,不敢回头看。
但也许,整个过程只有半分钟,是紧张,拉长了时间的凝滞感。
她心上有一道黑色的影,不敢去看。
“吃饱了吗?”赵曦亭突然开口问她。
孟秋乖巧地点了下头,脚步折甘蔗一样往回扭。
赵曦亭很平静,“没吃饱带你去吃夜宵。”
孟秋总觉得他不该是这个反应,轻声说:“不用了。”
赵曦亭站起来,拎起她的包,揽住她的腰往外走。
司机从车上下来,给他们开车门。
赵曦亭手指往车门一抵,“下班吧李叔,我自己开。”
孟秋意外地看着他。
赵曦亭给她开了副驾驶的门,让她进去,毫无波澜地扫了扫她的脸,低睫把安全带锁在她胸前。
孟秋脊背紧紧抵着靠背,视线从他的头顶到漠然的神色,冒出点自钻囚笼的危机感。
第40章 热汀
车厢暗作一团。
也不全然暗。
前车尾灯的红色涂在孟秋的鼻尖。
她就盯着那抹红色, 两只手握着安全带。
起初她和赵曦亭出行,不太适应车里有司机。
赵曦亭说话做事不大顾忌。
有司机在,她好像被人旁观了他对她的狭玩心思,精神和□□常常是剥离的, 不自在。
但现在, 她又有点想念司机,好过两人全然僵死的气氛。
路口的红灯有点漫长, 赵曦亭开了窗, 让外面的暑气吹进来。
南方的潮热并未熨帖车里的冷意, 反而让那股僵化更虎视眈眈。
孟秋瞥了眼主驾的方向, 赵曦亭手臂搭在车窗上,他的眉眼和鼻梁也揩了一丝幽腻的红, 一挪一晃, 在阴森中跳舞。